绰红轩……听名字应该是古代的青楼之类的地方,倒也叫人同情。

穆笙疑惑问,“你明明已经逃出来了,又为何会沦为这里的奴婢?”

思思的面容姣好,眉心却染了更浓郁的哀愁,“丞相府的二公子曾经在绰红轩买下过奴的初夜。”

穆笙挑眉,没想到曹丕居然会干这样的事,她接着好笑问,“然后呢?”

思思回忆道,“那一夜,二公子未曾要奴,他与奴聊了一会儿天,便开始喝酒。喝了一夜的酒,让奴唱了许久的曲子,最后醉的不省人事,白日里叫人接走了。”

“他那夜与你都聊了些什么?”穆笙不禁好奇,曹丕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倒让她有些惊讶,宿醉青楼,却不碰姑娘,那天估计是发生了一些事。

思思觉得穆笙没有主子的性子,反而十分亲和,她又去为穆笙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同时道,“那夜二公子问奴,清白人家的怎么沦落这里。奴答,此非我所想,若能出这绰红轩,哪怕为奴为婢,再不愿踏入这青楼之地。”

“二公子当时问奴,你会什么?奴言,会伺候人。二公子又问,除了会伺候人,你还会什么?奴想了想,粗活重活都能干,只要活得清白。二公子说,他可为奴赎身,姑娘可知,奴当时满心欢喜。”

“可是自从他被接走之后,奴日盼夜盼,也没盼来二公子来为奴赎身。奴不愿伺候别人,常常被老鸨打,不给饭吃。”

说到这儿,思思的神情有些落寞,眼中泛着泪光。

穆笙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怕是对那夜那未曾要她的曹丕动了心思,她继续问,“你执意要逃出来……可是为了他?”

思思眼中闪过一丝被看穿的惊讶,她承认道,“奴从绰红轩逃出之后,知道丞相府招奴婢,便进去了。奴见了二公子便行礼,他却并未认出奴来,神情冷漠,好像那夜与我温存言语的人……并非他一般。”

穆笙几次接触下来也知道,曹丕性情阴晴难定,莫怪思思觉得奇怪,连她也觉得奇怪。

不过不用怀疑的是,曹丕定然是那种城府极深,阴狠果决的人。否则,历史上的曹植又怎会发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感慨呢?

“他不记得你了,你却还惦念着他,如今,心可死了?”穆笙怜惜她,却还是要这样问,她要思思认清现实。

思思捂着嘴,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泪,抽泣道,“奴已心死,不求别的奢望,只求能有机会留在丞相府伺候二公子。”

穆笙沉默,她的心底还是惦念着那曹丕啊,可恼那人口口声声说会为她赎身,转眼之间已经不认得她了,倒是配得上凉薄二字。

思思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了,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这里的奴婢,怎么能想着到别处伺候他人去。

思思抹了眼泪,通红了一双眼,“奴错了,奴不该在姑娘面前提这些话,请姑娘勿怪。”

穆笙倒是不介意,她只是平淡地笑笑,“相思入骨的苦,我知。只是可悲的是,你是单相思罢了。”

自从白门客栈一别之后,两月以来,她又何尝不曾时常想起孔明,时常在记忆里描绘他的清隽容貌,感受他的温润气息,倾听他曾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触摸他的每一次亲近。

孔明……

夜幕降临,雨也已经停了,空气中泛着些微的冷意。

穆笙用过思思端到房中的晚膳后,便合被歇下了,房间昏暗无声。

思思掩上门悄悄地退了出来,手中提着灯笼,依靠照在地面上的光小心翼翼地走在台阶上。

忽然,安静的夜色中一个黑色人影悄悄地在她身后出现,一个手刃敲在她后脖处,手中的灯笼滑落,人没有知觉地慢慢倒下。

穆笙听到外面好像有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她皱眉看着禁闭的门,目光警惕。

忽然门从外面被推开,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个人影,一身贵气的蓝色衣袍,依旧是那张普通的扔到人堆里都不会有人注意的面容,昏暗中他一步步走来,气质清冽。

穆笙的手慢慢伸到枕下,抓住匕首,她盯着曹丕,没有喊叫,而是平静问,“夜入女子闺阁,二公子欲意何为?”

曹丕在榻前站定,俯视着穆笙,嘴角上扬,“莫慌,在下不过是想请穆姑娘到府上住几天罢了。”

穆笙拧眉,被褥里的匕首刹那间掏出直刺会过去,却被曹丕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扣住,她没有力气,根本不是曹丕的对手。

匕首应声落地,曹丕扣住穆笙的手腕,看着她充满敌意的眼神,他阴鹜的眸子含笑道,“你如今是不是身弱无力,护卫不在身旁,陈宫也已被我的人迷晕,你以为,你能反抗的了吗?”

“宴席之上果然是你下的药,曹丕,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为你的父亲觅得陈宫,你就是这样待我的么!若是我出了事,我的护卫第一个找上的人就是你!”穆笙威胁道。

曹丕在她肩上指头一点,穆笙忽然就动不了了,曹丕将她打横抱起,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接你去我府上好生招待,此事……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穆笙死死地盯着他,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只希望孙权能够快点赶回来。

走到门外,曹丕扫了眼地上晕倒的婢女思思,对黑暗中凉声吩咐,“这个,也一并带走。”

黑暗中有人低低应声,“是。”接着扛起了思思,身子一闪没了影。

孙权出府邸的时候,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假装不知,进了一处茶楼后便从暗道离开了,跟踪的人跟丢了,面面相觑。

“先回去禀报公子!”

而此时,孙权出现在对面酒楼的二层房间,从窗外深深的眼眸俯视着下面离开的几人。

“公子,城中像这样的暗桩共有十一处,丞相府中,几大公子府中,以及重要朝臣府中也都安插了我们的细作。公子来许昌,我等听凭差遣。”身后一人恭敬禀报道。

孙权回身,看着低头禀报的人,沉声问,“二公子曹丕府中有几人?”

“三人,两男一女。”那人接着将各个府中的细作人数一一与孙权说清楚。

“城外也有接应的人,每隔半月都会进去接收消息,挑拣重要的一一传回江东。”

孙权沉吟了一声,提道,“方才跟踪我的人,安排人去查一查,务必查出是谁的人。”

那人是许昌城内负责这些暗桩大小事宜的人,名叫勾越。

勾越早就在公子踏进来的时候就派了人过去跟踪追查,他此时回道,“属下已经命人去查了。”

“很好。”孙权颔首,接着道,“城中暗桩暂时不动,各府邸细作日后的消息不用再传回江东了,直接送到陈宫府中给我即可。”

“诺。”

“我此来许昌,势必要将这许昌城的水搅浑,这第一步落子……”

穆笙被带到了公子府的一处别院,婢女们一一站好侯那里,好像很早就知道她要来一样。

曹丕就这样抱着穆笙正大光明地踏进了别院,婢女们一齐行礼,“二公子,穆姑娘。”

曹丕不看她们,径直抱着穆笙进了别院的房间,边走边说,“这处院落叫竹生苑,为你而取的名字,可还有些印象?”

穆笙打量着这里,几丛竹子靠墙而栽,极是清幽,屋内一座玉雕屏风,环境的布置也很雅致。

一边打量,一边听到曹丕的话,仔细一想,她确实有印象。

当初在宛城她假扮小厮去给他老子送女人时被他发现,当时他问她名姓,她回答的就是吕竹生这个名字。

“记得又如何?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要指望我真的会相信你说的那些。”穆笙被他放在床榻上,浑身柔软无力,他的动作极轻。

曹丕定定看着她,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上,此刻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变得冷寒。

他擒住她的手腕,由不得她挣脱,惯常的冷音,却是少有的温和了轮廓道,“这里,是我为我的妻子准备的别院,也就是日后的世子妃,你可喜欢?”

穆笙目光疑惑,世子妃?他要她做他的世子妃?

她绝对不会相信一个男人忽然这样的行为是真的出于喜欢你,像曹丕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一定有他的目的。

一旦你真的沉沦进去,相信了他,那么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到那时,你就会被摒弃,成为他的一颗废子。

“我不会做你的世子妃,说出你的真正目的,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也省的你在这里虚情假意地折磨自己,也折磨我,不是么。”穆笙一字一句地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彼此都是聪明人,不需要绕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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