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面色一变,有些质问的语气,“不介意?”随即他轻笑道,“也是,还未大婚,你便把那个叫思思的丫鬟留在了我府上,倒真是大度。”

穆笙微微一笑,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二公子人中龙凤,穆笙身子骨弱,自是要为这后代的繁衍所考虑。”

“听闻你身边如今就一个医女侍候着,恐怕不周……”曹丕话锋一转,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

没等曹丕讲完,穆笙便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再多安排一些人在她身边,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监视,于是她立马打断他,说,“那医女是我故人,有她在就够了,人多了反而心烦。”

曹丕一顿,只道,“也罢,便依你。”

又逗留了一会儿,曹丕便起身准备离去,临走前嘱咐宓儿,“照顾好公主,我会时常来的。”

宓儿应是,待曹丕带着曹冲走后,她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丞相府二公子看着对姑娘却也着实不错,姑娘怎的方才那般冷淡?”

穆笙淡淡道,“宓儿,他绝非你所看到的那样。你可知我如今这身上的寒疾是拜谁所赐?”

宓儿睁大了眼睛,“莫非是……”

“不错,就是曹丕。”穆笙冷笑了一声,简单将当初宛城发生的事以及到许昌之后发生的事与宓儿说了一遍。

宓儿听闻之后,更是吃惊不已,同时担忧问,“没想到这二公子竟然如此阴狠,姑娘两月之后就要与他大婚,这可怎生是好?姑娘可想到什么解脱之法?”

“解脱之法么?”穆笙轻声呢喃着,眸子渐深,“名义上受了这公主的封号,却因为身体缘故迟迟未曾进宫拜谢。许田打围过后,或许,我得进宫走一趟了。”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还得同义父和孙权商议一下。

时近晌午,用完午膳,樊阿和华佗都来了,还是像昨日一样替穆笙进行针灸,淋汤浴,喂苦药。

许是昨日已经历过一遍了,今日的情况倒没有昨日那般剧烈,至少穆笙没有晕厥过去。

行针前孙权便从外面回来了,今日他去勘察了一下七日后打围猎场的情形,顺便安排了一些事情。

每日医治时分都是穆笙最痛苦的时候,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一连几日,皆是如此,连宓儿都不由得感叹孙权对穆笙的在意了。

“仲谋,你有要事忙,不必每日这时候来陪我的,再不济,那曹丕也不会叫我出事的。”这一日穆笙依旧虚弱地躺在榻上,看着守在一旁的孙权道。

孙权只是凝眸看着她,沉着道,“事情大都安排好了,你让我传信给张绣处的贾诩,书信我也已安排可靠的人快马加鞭去送了,估计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收到回信。”

穆笙轻轻“嗯”了一声,分析道,“贾诩是个聪明人,有我们做内应,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便是带着张绣的兵马突袭许昌,也要曹操头疼好一会儿的。如若不敌,那贾诩也会带着他的主子投降保命,这只不过是给曹操设计的外患罢了。若加上我们再给他平添的一些内忧,待到大婚当日,许昌城势必乱作一团,足够我们趁机离开了。”

她和孙权,义父已经商议好了,简单来说,就是内忧外患这四个字,接下来就是从这四个字着手一步步安排了。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明日的许田打围,这实际上是曹氏借陛下的名义邀她过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万分戒备才好了。

“明日你跟在伏皇后身边,我也派了凫影暗中保护你,不要随意走动,以防不测。”孙权嘱咐穆笙。

穆笙点头,说道,“好,正巧也借这个机会与伏皇后多亲近亲近,等许田打围过后,我还要进宫拜见她一下。”

“拜见伏皇后?”孙权疑惑,“可有什么打算?”

穆笙微笑,“我自从被封了公主之后,便没有进宫拜谢过陛下,想借着这个机会亲近一下伏皇后,至于缘由,仲谋,很快你就会知道。”

她是为了那衣带诏才要去找伏皇后的,现在不方便说是因为衣带诏的事是后来发生的,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能未卜先知,却不能先讲出来,否则恐引起怀疑,所以才不告知孙权。

历史上记载这国舅董承内阁受汉献帝血书的衣带诏,欲集结天下英雄共抗曹操,可最后还是被曹操搜出发现了。

穆笙则想的是,如若这衣带诏通过伏皇后落入她的手,再稍加利用,或许就不会有历史上那一幕了。

孙权闻言也不多问,他相信穆笙,哪怕她不告诉他,他也相信她。

寒疾的医治,七日为一个周期,每个周期之间需要间隔一天的时间休息调整,否则恐怕身体吃不消这强度。

故而,陛下摆銮驾往许田打围这日,刚好是穆笙休养之日。

坐上那皇家的宽敞马车,穆笙裹着孙权为她准备的厚厚的白狐裘,带着宓儿一起前往了许昌城外的许田,一路上都有侍卫护送,也算有公主该有的派头。

约莫行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到达许田的猎场外围门口了。

在宓儿的搀扶下,穆笙稳稳地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同样刚刚抵达的曹丕,见曹丕向自己走来,她转身便朝猎场外围大门走去。

曹丕略一挑眉,看着穆笙不理会他率先走了进去,只是笑笑跟着进去了。

穆笙进去以后,没过多久,汉献帝带着伏皇后便也到了,只是没想到这曹操来得却比汉献帝还要晚,骑着一匹爪黄飞电马,引十万之众。军士排开围场,周广二百余里。

汉献帝倒也没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问了侍监人都来齐了没有,来齐了便令鼓手震鼓,正式开始了今年的围猎。

汉献帝举杯,朝众臣文武讲了如下一番话,“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众爱卿及府中能骑善射者皆出列!”

话音一落,一时间许多人都站了出来,刘关张三兄弟,张辽,许褚,曹操的几个儿子曹丕,曹彰,就连曹冲也出列了。

汉献帝已经上了逍遥马,带着宝雕弓,金鈚箭,驰马入林,曹操与献帝并马而行,只争一马头。

其他人见汉献帝和曹操都入林狩猎了,也紧接着驱马飞奔而去。

曹丕牵着马头来到陈宫面前,盯着陈宫身后的孙权笑道,“听闻阁下武艺非凡,今日在下可否斗胆领教一番?”

孙权昂首抱剑而立,沉沉发出三个字,“比什么?”

穆笙立在远处,见二人没说多久的话,便一齐翻身上马,背着箭驽,谁也不让谁地飞驰而去。

穆笙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女官已经恭候她多时了。

“参见公主,皇后有请。”女官行了一礼。

穆笙点头,随着女官来到了伏皇后身边,穆笙弱弱地身子朝那面相上看着十分温婉的伏皇后行了一礼,便被伏皇后虚托着扶起,柔软的声调好不温和,“早听闻你身子骨弱,这等虚礼,今后不必了。”

穆笙垂眸听着伏皇后这话,心里暗暗想着这伏皇后可真是个好脾性的,她乖乖答,“诺。”

伏皇后便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温和说道,“陛下亲封你为大汉公主,保留自己的姓氏,还为你赐了一门与丞相府二公子的婚事,可还满意?”

穆笙听了心中一惊,这伏皇后的话看似听来轻描淡写,却是在不动声色地试探她,试探她究竟是不是和曹操一伙子的人。

“不瞒皇后,穆笙自从被封了这景阳公主以及被赐婚之后,每日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穆笙低声认真道。

伏皇后闻言眸子划过一道光,问道,“为何?这大汉公主,相府儿媳的分位还不够好吗?”

穆笙轻轻说道,“我乃吕布遗孤,虽早已与其脱离父女关系,可也实实在在地与他有着血缘关系,杀父之仇,更不能忘。如今我不仅要嫁给杀父仇人之子,还要代表汉室嫁过去,于心违背,于道义更是违背,岂能不胆战心惊?”

伏皇后听闻穆笙这一番话后,眼眶里微微泛红,紧握着穆笙的手说道,“好丫头,我原以为你……”

伏皇后说到这儿不再说下去了,眼睛里的红晕渐渐淡去,窃窃私语道,“我已知你处境,更知你心意,如今人多眼杂,不便多说,回城后若是方便,可入宫一叙。”

穆笙点头,也低声道,“正有此意。”

这边穆笙与伏皇后达成了共识,林中深处却发生了意外。

孙权与曹丕二人驰马而去,往密林深处飞奔,途中二人的马头几乎是死死咬着对方紧追着不放,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片被一圈高大树木围着的开阔地时,曹丕忽然放慢了速度。

孙权发现了不对劲,也缓下了速度,这才看见正对着那开阔地的树木旁边,站着一个方脸少年,正是曹冲。

他心中疑惑,曹冲怎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只见曹冲朝着孙权身后的曹丕挥手,大声呼喊道,“二哥!二哥!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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