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到底是曹操,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还是足够清醒冷静的,于是他对汉献帝道,“臣恳请陛下将人先带回去让随行医官医治,具体发生了何事,请容臣稍后询问我的小儿子曹冲,一问便知。”

这受伤狼狈的除了一个陌生男子,剩下的要不就是曹操的两个儿子,要不就是这个他未来的儿媳妇景阳公主,他汉献帝哪有不答应的理?

“啊,对!对对!来人啊,赶快把备几顶软轿,把人抬出去救治!”汉献帝听完曹操的话立马吩咐下去,奴才们很快抬来了四顶软轿,一人一顶。

说完这些,汉献帝心底是深深的无奈,曹操说什么他都得迎合附和着,他这个皇帝当得当真是窝囊至极,废物至极呀,唉……

穆笙前面的日子都在治疗寒疾,每日身上痛苦异常,再加上刚才骑马太剧烈的颠簸以及耗费体力,身子其实早已经不支了,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到现在,在奴婢们过来搀扶她上软轿的时候,她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快叫华佗!”两道男音异口同声发出,一个是孙权,一个是曹丕。

他们都看到了穆笙还没被抬上软轿就晕倒的情形,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华佗的名字。

“二位莫急,奴才们早已经去请华大夫了,很快就到。”侍候汉献帝身边的公公道,说完他这位公公又补充道,“华大夫的弟子樊阿和公主府里医女也一并派人去请来为各位医治。”

时近晌午,猎场外围搭起了几座四四方方的屋篷,其中一座给汉献帝休息的,还有一座是曹操的,群臣分别占三座,还余下一座大的便是留给穆笙他们几个伤患的。

曹冲的伤不重,只是一些皮蹭破了,身上脏了点罢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便被叫到曹操所在的屋篷去了。

“冲儿,来。”曹操端坐着,对踏进屋篷的曹冲招招手,语气温和。

曹冲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曹操身边,被曹操拉住手牵着坐在一旁。

“冲儿,告诉为父,方才那林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如此狼狈?你二哥的手又是怎么伤的?还有笙丫头和那个男子,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曹操连续抛出几个问题,听不出他的语气偏颇,只能感受他心中的确存着极大的疑惑。

曹冲也知道自己的父亲生性多疑,不好糊弄,于是将方才心中思前想后酝酿过的解释说了出来,“二哥让我在林中布置陷阱助他狩猎,可是陷阱刚刚铺好我便一不小心栽了进去。”

曹冲说到这儿停下,看了一眼曹操的脸色,发现曹操竟哈哈一笑道,“我的冲儿当真是个糊涂蛋,自己弄的陷阱竟把自己困住了,哈哈!”

哈哈大笑完,曹操神色忽然一收,饶有兴致地问,“冲儿,后来呢?”

发现曹操的神色还算和悦,曹冲定了定心,接着道,“后来一个陌生男子来了,二哥随后也到了,看到他站在陷阱边,又听到我的呼救声音,误以为是那男子推我下去的,我还来不及解释,二哥便朝那男子一箭射了过去,男子也不慎跌入了陷阱里。”

曹操凝眉深思,说,“那男子是何人?然后呢?”

“那男子原来是笙姐姐的护卫,后来笙姐姐很快也来了,他看到二哥想要射杀她的护卫,情急之下便对着二哥扔出了一把匕首,二哥的手便伤了……”

说到这里,曹操的眼神忽变犀利,鼻音厚重地“嗯?”了一声,“你是说,你二哥的手是被笙丫头伤的?”

曹冲立马解释道,“父亲,笙姐姐也是情急之下怕二哥错怪误伤好人罢了。那护卫原和二哥正在赛马,先一步来到,看我栽入陷阱,其实是想救我的,二哥也是太担心我才会误伤的,笙姐姐还因此寒疾复发晕倒了。为了保护冲儿,所有人都受了伤,这一切都怪冲儿太不小心了,还请父亲切勿怪他们,要责骂就朝着冲儿来吧!”

说完,曹冲诚恳地垂头认错模样,隐隐有些自责地抽泣道,“都怪冲儿,要不是冲儿太过大意,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曹操的脸上是思考的神色,他看见曹冲垂头抽泣,轻轻伸出手掌拍了拍曹冲的肩膀,以一种慈父的语气宽和道,“此事为父已经知道了,冲儿啊,你也不用太自责,此事呢也怪你二哥太冲动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日暮陛下还要设宴款待群臣,要养好精神,知道吗?”

曹冲点点头,“是,儿告退了。”

显然曹冲并没有对曹操说出实情,他把每个人都置于一个无辜的位置,不论曹操相不相信,方才在屋篷里处理伤口的时候,他都已经和二哥,笙姐姐提前互通过了。

其实这只是一种防备,怕父亲再去询问他们,到时候大家的解释不一样,父亲又会起疑心。

可是曹冲猜想,父亲纵使心中仍有疑惑,也不会直接去询问,而是会暗地里调查清楚。

至于曹冲为什么没有说出曹丕想要杀害自己的实情,只是因为如今他和曹丕都在许昌,同样是曹操的亲生儿子,他年纪尚小,若是不管不顾地揭露曹丕,只怕会提早惹来曹丕的杀身之祸。

他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再者也为了保护笙姐姐,他才没有说出事情真相。

曹冲出去后,曹操一个人静静沉思着,半晌,他忽然道了一声,“程昱,你怎么看?”

幕后慢慢走出一个人,是程昱,只听他道,“小公子的话方才在下琢磨着,大致没什么问题,可仍旧有一些疑惑之处。”

“嗯,说说看。”曹操沉吟道。

“首先,这景阳公主是如何得知林中所发生的事并及时赶来的?其次,公主作为二公子的未婚妻,为何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护卫毫不犹豫地用匕首伤了二公子?”

“除此之外,在下对二公子也有些疑惑之处,方才小公子说那护卫本是与二公子在赛马,看来二人是相识的,既然相识,那么二公子又为何问也不问地射伤了那护卫?又为何偏让小公子去布置陷阱,而非让手底下的人去?”

说完这些,程昱低低道,“这些乃是在下的疑惑,丞相细想想,这里面恐怕不像小公子说的那样简单哪!”

“嗯,汝之所想与我如出一辙,所有人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丕儿有问题,那笙丫头,也有问题。”说完,曹操又接着叹道,“只是我新收了公台,又将他的义女封了公主,许配给了丕儿,自然不能揪着此事多问,反倒显得我不信任公台啊。”

程昱这时说道,“丞相,依在下来看,咱们可以暗暗地先从公主身边的那个护卫查起来,至于二公子的异常,想来总归也与景阳公主有些关系。”

“嗯,此事便交由你去替我暗查。”曹操微微颔首,说完又道,“无论如何,公台始终是我曹操要留住的人。看来,得加快丕儿和笙丫头的大婚了……”

此时,另一座高大的屋篷内,穆笙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无甚血色的脸上是迷茫的神情,她呆了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她方才在林中昏迷了。

宓儿正好煎了药端过来,见穆笙醒了,惊喜道,“姑娘总算醒了,你再不醒,隔壁的那二位公子爷可该对华大夫兴师问罪了。”

穆笙一愣,转眼朝榻边不远处的一座长长的玉面屏风看过去,原来屏风的另一边是受伤的孙权和曹丕。

那二人原本谁也不看谁地就那么默坐着闭目养神,如今听闻隔壁的动静,都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顾各自的伤,就想踱到另一边看看穆笙。

“二位还是坐下吧,公主已无大碍,方才已经说过只是怒火攻心,加上身子疲乏才会晕厥的。眼下二位还是紧要着自己的伤吧,再多动弹,可不止是撕裂伤风那么简单的了。”樊阿突然从转角边出现,挡在了二人面前,表情严肃。

他自然从这二人方才的心急当中看出来他们对于穆笙是什么样的心思了,只是穆姑娘和诸葛先生早已是确定了终生,奈何时局不逢才不能在一起罢了。既然他樊阿今天在这里,自然是不能让别的男人靠近穆笙了。

屏风另一边的穆笙听到动静,微微侧目看向屏风,隐隐见到三个人影立在那里,她淡淡道,“我无事,你们有伤,别乱动,便听樊大夫的吧。”

“嗯。”孙权点头,给了樊阿一个信任的眼神,走回到座位上。

曹丕见孙权回去了,冷哼一声后也回到了座位上。

看来看去,这二人倒真像是在赌气的模样,这些樊阿都看在眼里,却漠不关心,他除了是遵照师傅华佗的书信来到许昌,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心目中敬重的诸葛先生罢了。

“二位公子请放心,奴婢是医女,会照顾好公主的。”宓儿道。

“二公子和公主在里头吗?”屋篷的门外有人唤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有更新了,好想你们啊,我最近过得很好,你们好吗?快过年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事事顺利啦!更新不断,加油!求收藏和评论喽!么么哒~(^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