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袁军的粮草辎重,尽数屯于乌巢……”
这一番密谈直到晚膳时分,孙权唤人送来了晚膳,又将下仆遣了出去。
他还在思考着方才两人的对谈,“笙儿,与曹操谈判,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事成之后,你当真要去荆州?”
“若是与曹操谈判顺利,荆襄九郡,我一定要拿下,为了义父的遗言,也为了江东。我既然辅佐于主公,便不能什么也不做。是吧,主公?”
“……好,依你。”
穆笙走了,孙权一个人回想着方才二人的对谈,他的笙儿,果真只把自己摆在了谋士的位置上,愿意为了他涉险与曹操谈判,为了他去荆州蛰伏,他呢?竟然答应她了?她再如何聪明,也只是一个女子啊。
屋内烛火光摇曳,男子闭目凝神,剑眉微锁,他应了她,且不得不应她。
孙尚香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穆笙的院子,和宓儿在那里聊天,“宓儿,你说这天都黑了,笙姐姐还没回来,二哥他太过分了!”
宓儿乐了,这位小姐的性格倒是活泼有趣得紧,她笑道,“穆姑娘和吴侯必是有要紧事相商,小姐不妨再等等,我为小姐去端晚膳先用着。”
孙尚香只好道,“行吧,我饿死了,不等笙姐姐了,只怕她已经在二哥那儿用过了。”
宓儿笑着出去找到厨房端来了午膳,回来正好看见穆笙已经在屋子里了,她道,“哎呀,早知道姑娘正好回来,我该是再拿一副碗筷才对。”
穆笙笑说,“别忙活了,我用过晚膳了,你去休息吧。”
宓儿笑着摇头,“哪里休息得了,姑娘药还没喝呢,我这就去煎热了端来。”说着又折身走了出去。
穆笙无奈叹道,“宓儿遇上我,真是好生累她!”
孙尚香边吃边道,“嘻嘻!我瞅宓儿还高兴这样累呢!”
穆笙扶额,“唉,吃着饭就别说话了,小心噎着。”
“是~是~”孙尚香连连点头。
九月中旬,当夏季的炎热已逐渐散去,初秋的凉风开始阵阵吹来,官渡的战事也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
三个月过去,穆笙的寒疾早就痊愈了,痊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被孙尚香拉着陪她赛马,练剑。
小乔和大乔也偶尔邀请她过去坐坐聊聊,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这期间,她还替樊阿和宓儿择了一块地儿,处于吴郡的繁华地段处,开了一家大药房,为百姓们看诊抓药。
樊阿和宓儿都十分满意那里,他们的药材价格不贵,对于十分穷苦的百姓来看病,几乎是不收钱,且又有华佗徒弟的名号在,于是药房的生意很快起来了。
要知道在这乱世之中,多少人流离在外,即使生了病也没钱医治,有钱治,庸医更不知凡几。因此,许多穷苦人家都不敢生病,生了病也只能拖着,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
因此,樊阿的声名,很快在吴郡的上下阶层传开来了,不论是穷苦百姓还是吴郡的官员们生病,几乎都是去那家药房看病。
樊阿和宓儿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排队问诊的人通常从大清早一直排到晌午,因此他们也雇了些略懂医术的人帮忙抓药。
穆笙有时候不忙,也会来药房里帮帮他们,毕竟她的病,也有依靠樊阿的救治才得以痊愈。
陈宫的女儿陈玥对学医似乎十分感兴趣,起初她每日从吴侯府邸跑到药房,帮着樊阿跑来跑去做些小活计,聪明伶俐的很。时常“谄媚”模样地讨好樊阿,只想拜师学医。
这件事穆笙知道,也笑着允了,女子学医,可自保,亦可救人,没有什么不好。
樊阿或许是拗不过玥儿这个小丫头的执拗,也或许是看在穆笙的面子上,终于答应收玥儿为徒了。不过,他和宓儿两个人也确实是忙不过来,需要人帮。每日傍晚药房关门,他和玥儿用过晚膳之后便开始教她医术,学习两个时辰以后,天已经黑了,便让玥儿和宓儿一起睡。
不过一个月,宓儿已经能精确地知道每个药的功用和位置,能够动作娴熟地帮忙抓药了。
还有巧的一事是,有一日,穆笙来药房的时候发现鲁肃也在。
“子敬先生病了?”穆笙见鲁肃坐在那里,等着宓儿抓药。
鲁肃当时轻“咳”了两声,神情略有些尴尬道,“嗯,有些小风寒,宓儿姑娘说了无大碍。”
穆笙“哦”了一声,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听闻子敬先生不久前向主公推荐了一人,是一位叫诸葛瑾的人?”
鲁肃颔首,好奇问道,“咦?穆姑娘识得此人?”
穆笙颔首,笑说,“不止我认识,樊大夫也认识。”
她与孔明的恩怨,不关他哥哥诸葛瑾的事,历史上诸葛瑾本就是投江东的,因此,对于诸葛瑾的到来,穆笙没有多想。
宓儿抓好了药递给鲁肃,交代说,“先生的风寒虽不打紧,但也要按时吃药,来来回回也看了好几次了,再不好,宓儿就该怀疑自己的医术了。”末了那句颇有些埋怨的意味。
穆笙闻言,见鲁肃这神色,好似看明白了什么,她玩笑道,“宓儿,子敬先生得的恐怕不是风寒。”
宓儿一愣,“不是风寒?莫不真是我诊断错了?”
鲁肃一尬,慌忙道,“宓儿姑娘没错,鲁肃回去后定然好好吃药,这次……这次肯定好!”说完,竟落荒而逃。
穆笙“噗嗤”一乐笑出了声,“这个鲁子敬,面皮子竟这般薄?”
宓儿眨巴着疑惑的眼睛看着穆笙,“姑娘在说什么啊?方才莫不是在和宓儿开玩笑?”
“我的傻宓儿,还看不出来吗?那个鲁子敬呀,他喜欢你。”穆笙如此直接地说了出来,想看看宓儿的反应。因为在她看来,鲁肃不差,为人正直厚道,她乐的撮合两人。
宓儿闻言“啊”了一声,脸颊边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烧烧的灼灼的,她低着头一副羞恼的模样,轻声斥道,“这个鲁肃,竟然,竟然,哼!看我下次还给不给他诊断!白误了我一片好心!”
穆笙打趣说,“我倒觉得子敬先生人不错,宓儿可以多观察些时日,若是合乎心意,我请主公为你二人证婚也未尝不可呀。”
“姑娘~你也取笑我,我,我才没有那个心思呢。”宓儿的脸更红了,羞得一跺脚就跑开了。
“诶?药不抓啦?后面还有病人呢!”
这时候玥儿进来了,乖乖的甜甜的叫了一声,“笙姐姐。”
穆笙的眉眼都是笑意,“玥儿乖,以后子敬先生来看病,只管让你宓儿姐姐来抓药知道吗?”
玥儿嘿嘿一笑,重重点头,“知道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嘻嘻~”
药房发生的乐事虽乐,可官渡的战事依然紧张,眼瞅着快要到了九月末,距离这一战的关键——许攸投曹,也不远了。
夜晚,吴侯府邸的议事厅内。
孙权坐在主座之上,下头分别坐着周瑜,张昭,鲁肃,太史慈,还有穆笙。
“今日把诸位叫过来,是我和笙……啊,我和穆笙有一事要与诸位说。”他本想说笙儿,可是上次张昭提醒了他,要有君臣之分,男女之别,不可过分亲昵。
众人皆疑,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江东兵马休养生息,难不成有急仗要打?若果真如此,也不该只叫他们这几个人过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周瑜看着穆笙,他其实有派人盯着穆笙这几个月的动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今天怎么突然有事情要公布?
见众人纷纷疑惑不解的神色,穆笙起身,走到堂下正中央,她今天穿了一身灰裳,宽袖束腰,她背对着主座的孙权,先是朝左右那些人恭敬鞠了一礼,接着背脊挺直,昂首看向前方,声色冷静道,“经由人打探消息获知,袁绍所有的辎重粮草,全部屯于乌巢,乌巢的守军相当薄弱,守将淳于琼天生嗜酒,不堪重用。如果能亲率一支精兵杀奔乌巢,乘间烧其粮草辎重,相信不出三日,袁绍军将自乱。此战,曹操便能稳操胜券。”
此话一出,座下皆惊!
什么?!她要掺和到袁曹二人的官渡之战中?他们都不知道,曹操都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袁军这么重要的军事机密的?
孙权也早已料到了众人的反应,他道,“诸位就此事如有任何疑问,请一并问出吧。”
“穆姑娘,敢问你是如何得知袁军粮草藏匿之处的?这样的机密,恐怕曹操都无法探听得到吧。”鲁肃问出了心中疑惑,这也是众人怀疑的地方,如果这个消息是错的,那么后面部署再多,都不过是徒劳无用之功罢了。
只听女子轻描淡写地抛出简短的一句话,一字一顿道,“袁绍军中,有我的人。”
“这样,诸位可信了?”穆笙向前两步,女子清丽绝伦的面容很难让人将她和谋士这两个字联系起来,可是偏偏她说出口的话,是那么的冷静,像深夜里的一粒石子,忽地投入了冰冷的湖面,溅起的水湿了众人的衣摆,使人顿生凉意。只有谋士之言,出奇之计,才会让人心惊肉跳。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只想说,后面的故事内容只会更加精彩,不要错过~收藏加评论,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