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朝凤知嘻嘻一笑,“凤知,笙姐姐都这么夸你了,看来你是真的很不错!”
“凤知惭愧。”凤知低头,吐露道,“凤知自从那日看到姑娘闯进来,又那般镇定地与公子刘琦同座对饮聊天时,就察觉出来姑娘不是一般人。凤知身份卑微,自知哪怕不卖身,命运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可那天见了姑娘,凤知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故而那天才斗胆求姑娘为凤知赎身。”
“咦?还有这样的事?”孙尚香好奇地看着凤知。
凤知朝孙尚香欠身,恭敬道,“尚姑娘那时还未来,故而有所不知。”
孙尚香“噢”了一声,看向穆笙,“笙姐姐,凤知本是公子刘琦的人,卖身于雪月楼,你将她买了?”
穆笙摇头一笑,“倒也不算买,我与公子刘琦交换了条件,他把雪月楼的房契送给了我,雪月楼的姑娘们却还是属于他的,只房契在我这儿。凤知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命运,求我赎她,我便一并要了这里的三个头牌的卖身契,而后当着凤知的面,撕毁了她的卖身契,还她自由。”
凤知是雪月楼的头牌之一,是这里琴弹的最好的,性格沉默,不喜多言,却极有主见。
她当时能有那份观察和胆量,就足够穆笙高看她一眼了。因此,举手之劳为她赎身,倒也没什么。只是为了不让刘琦怀疑,她才一下子要了三个头牌的卖身契。
“姑娘恩重,凤知铭记。”凤知拜伏。
“起来吧。”穆笙起身过来扶起凤知,轻柔一叹,“悠悠乱世,作为女子本不容易,而像你心志这般坚硬的女子更是不多了。我放你自由,你既不愿离开,情愿追随于我,那么以后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就由你和阿香出面,阿香人情世故有很多不懂,你也多教教她。”
听着穆笙的温柔语调,凤知的心一颤,差点落泪,“是。”
翌日晚上,吕府门口,大雪纷飞。
公子刘琦下了马车,仆从为其撑伞,穆笙,吕蒙,还有孙尚香已经候在门口了。
“公子不顾大雪纷飞地前来,吕府欢迎。”穆笙露出笑容。
吕蒙也道,“公子请。”
刘琦轻咳了一声,自己接过伞,扫了穆笙一眼,缓步踏入吕府,被引入了会客厅。
有婢女立马上来奉了几杯热的姜茶,穆笙笑道,“公子请喝茶,驱驱身上的寒气。”
刘琦端起姜茶喝了几口,身体热一些了,他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尚香,“这就是接替秀娘的尚姑娘?你也姓吕?”
孙尚香看了眼穆笙,穆笙笑着朝她点头,她才道,“是,我叫吕尚,是吕蒙的妹妹。”
吕蒙正喝着姜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什么?又多了一个妹妹?这回不是表妹了,难不成是亲的?
刘琦怀疑地“哦?”了一声,探究的目光扫过几人面上,问,“子明,你还有一个亲妹妹?”
吕蒙这回反应很快,他哈哈一笑,“是啊,我这个妹妹性格顽劣,前不久才来襄阳。”
刘琦又看向穆笙,若有所思道,“尚姑娘是子明的妹妹一事我可以接受,但竹生姑娘是子明的表妹这个事实,恐怕难以令我相信。”
穆笙笑了,她颔首道,“吕尚的确是子明的妹妹,我也的确不是子明的表妹,我居住于此,表妹这个身份,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见她承认得这么痛快,刘琦挑眉,“我很好奇,姑娘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姑娘的目的究竟为何?不会只是为了这一家雪月楼吧?”
那日穆笙给他的那张纸上,写了他刘琦将会面临的困境,还有她打算如何帮助他摆脱困境的办法,字字句句,可谓诛心。
那张纸上的诛心之言,也是他为何同意将雪月楼的房契白送给她的原因。准确的说,他在赌,他换的其实不是雪月楼,而是他的未来,他的命。
后母蔡氏获父亲独宠,其弟蔡瑁深得父亲刘表信任,掌管军队,这二人都不喜他,经常在父亲面前进他的谗言,这让刘表更加倾向于他二弟刘琮,有意废长立幼,父亲年事已高,待到父亲百年之后,他刘琦只怕……
“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告知公子,请公子宽恕。”穆笙出声,打断了刘琦顷刻间的出神,她连借口和谎言也没有找,而是直接拒绝告诉,这样反而显得更加坦率。
“至于我的目的,公子想想,若是我助公子铲除了蔡氏一族,让那刘琮无依无靠,失去了与公子竞争的左膀右臂,待到公子当上了荆州之主以后,我岂不是有了个大靠山?”
这话听着倒也没错,可刘琦总觉着似乎哪里不对劲,可又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合作,刘琦也就不去多怀疑了,他话锋一转,说起了今日过来的目的,“按照第一步计划,要想把子明安排到军中的重要职位,必须由父亲首肯才行。我思来想去,由我举荐这个方法肯定不行,我若力荐子明,蔡瑁肯定会认为子明是我的人。”
吕蒙同意,“公子说的是,最好是想个办法,让我混到蔡瑁的身边,假意投靠他,让他误以为我是他的人,在取得他的充分信任以后,再慢慢吞食他手里掌握着的重兵。”
穆笙欣赏地看着吕蒙,笑道,“看来小蒙子最近读了不少书嘛,这个计划很好,只是我们需要更加精密的筹谋安排才行。”
听到“小蒙子”三个字,孙尚香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小蒙子?哈哈哈,好可爱啊!”
吕蒙汗颜,姑娘怎么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喊他小蒙子,真是没面子,要叫可以私底下叫嘛。可纵使他心里再像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委屈,面上也只能道,“姑娘叫吕蒙多读一些策士之言,吕蒙听姑娘的话,近来也算有些收获。”
其实刘琦方才也差点没忍住,他见吕蒙没计较什么,好像已经习惯了被穆笙这么叫,又见孙尚香不顾女子形象地在一边大笑,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也笑了,“尚姑娘果真是个直率可爱的性子!子明有为将之才,却能静下心来去读书,也是难得!”
接下来几人就如何将吕蒙安插到蔡瑁身边做了一番许久的商讨,才最终定下了一个可行的精密计划。
在吕府门口目送着刘琦上了那马车,车轮碾着积雪慢慢地驶远。
阴沉昏暗的天空下,依旧是漫天飞雪,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几层雪,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也稀稀落落的,踩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咔擦声。
“雪大了啊……”轻轻的一句呢喃,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
穆笙停在了门口,没有立马转身进府,而是微微眯起眼睛,仰头望着这满天飞雪,飞雪斜肆轻盈地胡乱飞舞着,她的神思也好似随之飞走。
她慢慢闭上眼睛,修长的睫羽轻轻煽动,寒风掠过,碎屑似的雪花斜斜飘落,落在她发上,落在她眉睫,落在她那宽厚的白色袍子上。
曾几何时,喧哗如梦,在她那寒冷的记忆里,也见过这样的大雪,记忆里不止有雪,还有梅,有酒,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对璧人。
可如今,再睁眼,女子的面前,却只剩这苍茫天地间,寂寂大雪,冷冽寒风,一个她……
孙尚香和吕蒙立在穆笙身后,见穆笙久久不动,似乎无意回府,孙尚香终于忍不住出声,“笙姐姐,你寒疾才好没多久,不带这么折磨自己的,要是让二哥知道,肯定心疼死了~”
一滴泪从女子的眼角滑落,被女子看似随意的抬手间轻轻抹去,眨了眨无神的双眼,女子渐渐从失神中抽离,张了张嘴,哑然无声。
是她魔怔了,一场似曾相识的大雪,竟让她乱了思绪,不该,不该……
女子慢腾腾地转身,垂眸低低道,“回吧,去见见子义带回来的人。”
穆笙终于领着吕蒙和孙尚香转身回府,进入了西南院落,踏进其中一间侧室,来到一面用作摆设的书架前。
只见穆笙摸索到书架后面的一块墙面,用力一按,书架贴着的墙面慢慢转动,竟开出了一扇门!
孙尚香张大了嘴巴,眼睛里有不可思议,“这是机关暗门,里头是暗室……”
她没想到,笙姐姐说见见太史慈将军带回来的人,竟是在这机关布下的暗室里见?
而吕蒙纵使被穆笙带进来过,也看过这一遍操作了,可此刻再看一遍,他还是感到十分的惊奇。也是由此他才知道,穆姑娘不仅洞察人心,智谋无双,而且还十分精通这机关之术,实在厉害,也难怪主公对穆姑娘这般上心了。
如此巧妙隐蔽的机关设计,的确是出自穆笙之手。她前世作为国家考古队的一员,除了会设计巧匠物件外,更重要的是,她还十分精通机关术,在破解墓室里许多暗藏的机关密门时,对考古队起到很大的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更喽~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