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看着刘琦惶惑的神色,笑着开口,却是一语惊人。
“她是我的妻,是我还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刘琦大惊,惊得瞠目结舌,一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神色,“这,这这……”
孔明见刘琦模样,知道他惊着了,淡淡出声解释道,“公子没有听错,您口中的竹生姑娘,确系是我的未婚妻。只不过,我与她半年前生了一个极大的误会,她一气之下离我而去,至今已有半年之久。”
刘琦汗颜,有些羞愧道,“原来如此,方才刘琦口中竟对先生的未婚妻出言不敬,还请先生勿怪!”
孔明摇头一笑,“怎会相怪与公子,如她一般的女子,便是谁喜欢上她,我都不会太过惊讶。”
刘琦更加汗颜,他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咳咳,既然竹生姑娘是孔明先生的未婚妻,也就难怪如此聪慧过人,智谋无双了,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先生的经天纬地之才。”
尴尬过后,刘琦正色继续问道,“只是孔明先生,您的未婚妻为何会愿意主动帮我?她生您的气离开了,这件事情恐怕不是您授意她的吧?”
孔明点头,“的确是她自己的主意。”
刘琦更加疑惑,竹生姑娘是孔明先生的未婚妻,二人闹了矛盾,孔明先生为何半年了,也不急着追回自己的未婚妻?而竹生姑娘又为何主动来帮自己?真的如她所说为了找一个靠山吗?
“我知公子心中仍有困惑不解之处,她是在下的未婚妻不假,只是为了心中的家国天下,在下必须舍下儿女私情,与公子说出其中实情。”孔明道。
刘琦点头,急切道,“先生请讲。”
……
“孔明先生慢走!”
刘琦送走了孔明,立在府门口,直到那马车看不见影子了,才欢喜地回身入府。
回到书房,刘琦便唤道,“叟!”
书房的门被推开,又被带上,周叟进来了,应答道,“公子唤老奴。”
刘琦看着周叟,笑说,“叟,孔明先生今日来,是答应助我了。”
周叟讶异,也欣喜道,“真的?孔明先生答应辅佐公子了?”
刘琦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叟,你可知,那位竹生姑娘是孔明先生的未婚妻,他二人先前似乎生了极大的误会,惹得竹生姑娘恨上了孔明先生,转而投奔江东,所以竹生姑娘此来襄阳的目的,是为江东而谋取我荆州,孔明先生与她政见相左,是以这才愿意助我破那竹生姑娘的局。”
周叟问,“公子,孔明先生这样做,便不怕与竹生姑娘之间的误会更甚?”
“叟,这便是因为孔明先生心怀大志了。他与我说,荆襄是他的家,大汉是他的国,家国面前,儿女情长,便算不得什么了。”刘琦带着钦佩的语气道,“成大事者,的确不该被儿女情长所羁绊,孔明先生虽心念自己的未婚妻,却也明白其中分寸。”
紧接着他又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只可惜我刘琦无才无德,当不得孔明先生忠心辅佐,只盼如今有他相助,荆州不会因我而有失。”
周叟宽慰道,“主公乃汉室宗亲,公子您是主公长子,孔明先生既然选择忠心汉室,且又应允了公子,公子便放宽心吧,孔明先生大才,定然会助公子最终破了竹生姑娘布下的局的。”
刘琦“嗯”了一声,道,“如今孔明先生在暗,竹生姑娘在明,再加上竹生姑娘师承孔明先生,我自是对孔明先生深信不疑的。”
周叟附和点头,“如此,公子这边的胜算,要比江东那边大上许多。”
刘琦笑道,“不错。竹生姑娘为了兵不血刃地谋夺我荆州,势必要先除掉蔡氏等人,只是名义上好听说是为我除去罢了。而孔明先生恰好愿意顺水推舟,一并助我除去蔡氏。至少,在除去蔡氏等刘琮支党这第一步棋上,他们夫妻二人是一致的,总归于我也是受益的。”
“若是在除去二公子的支党之后,孔明先生与竹生姑娘误会还不能解开的话,他们二人岂不是……”周叟踌躇道。
“叟,你说得对,若是孔明先生与竹生姑娘之间的误会到时候再不能解开的话,孔明先生恐怕只能为了心中的家国天下,而要辜负红颜了。”刘琮细细地想,慢慢地道,“不过孔明先生乃绝顶聪明之人,竹生姑娘也非寻常女子,他二人将荆州当作棋局,将众人当作棋子,真正的博弈与破局,还在后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刘琦很快又道,“叟,纵使我们不得已为棋为子,也要做好一件事,只做好这一件事便足矣。这件事,就是咱们,在孔明先生的协助之下,要牢牢地把荆州守住护住,绝不能让江东,亦或是其他任何一方的势力夺了去!”
周叟闻言点点头,“嗯!如此看来,公子万不能让竹生姑娘知道您与孔明先生相识,且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
刘琦也点头,“叟言甚然,眼下我只当作一切不知,听从孔明先生的安排,先配合竹生姑娘,一并合力除去蔡氏等一众刘琮支党。”
过了一会儿,周叟便退出去了,刘琦一个人在书房里,还在喃喃自语地琢磨着,“孔明先生说了,他忠心汉室,那么他,又会选择什么样的人作为主公呢?”
刘琦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更猜不到,索性就不猜了。毕竟,他是个没有太多主见的人,总是想寻求别人的帮助,比如几年前他就曾打探到孔明卧龙的声名,上门拜访,想请他出来辅佐,奈何被拒绝。
如今孔明因为匡扶汉室的志向,因为要破竹生姑娘的局而暂时相助他刘琦,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更加信得过孔明,对孔明的话深信不疑。
刘琦相信,有孔明先生为他在暗处出谋划策,他一定能够成功除去刘琮支党,能够继父亲刘表之后掌管荆州,能够完好地护住荆州。
“啊!”一个女子脚步匆忙,慌慌张张地撞上了一辆正在街道上行驶的马车,整个人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姑娘,撞到人了!”马车夫“吁”了一声,立马勒住马缰绳停下了马车。
穆笙本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到外头车夫的话,她轻轻蹙眉,抬手掀开马车帘,平静的目光向外看去,是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很年轻,和她差不多大,穿着湖绿色绒布织成的衣裳,脸蛋白净,五官秀丽,如一朵盛开的雏菊一般清秀,看上去不是出自寻常百姓人家。
穆笙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俯身将女子扶起来,看着她,关心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显然是因为方才那一跌而慌了神,此刻才反应过来,只见她紧张地眨着眼睛,不停地摇着头,“没事没事,我,我没事。”
穆笙瞧着女子有些急切和慌张的神色,“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我们方才不小心撞了你,需不需要我用马车送你回府?”
女子见穆笙神色温和,身体的紧张有些缓和,她看着穆笙,声音里带着娇滴滴的小女子才有的哭腔,“我来襄阳寻我的夫君来了,他娶了我,第二天不要我了。”
说着,女子就“呜哇”地哭了出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指指点点。
“咦?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哭了?谁欺负她了?”
“大街上哭哭啼啼的,怕不是负心汉给甩喽!”
穆笙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拉着哭泣的女子上了马车,一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询问,“姑娘,你可知,你夫君现如今在襄阳城的哪座府邸?我将你送过去。”
女子泪眼婆娑,一抽一噎道,“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人在襄阳,我是偷偷逃出娘家出来找他的,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第二天不要我了,走的时候就留了一封信,说什么缘分错乱,让我休了他。自古以来,哪有什么妻子休夫一说,分明是他想休了我,弃我而去!”
女子这一番话说得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穆笙再次蹙眉,她看着女子满是泪痕的脸,拿出帕子替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温柔道,“我识得这襄阳城里一位人脉极广的公子,我将你送到他处,你与他说明你夫君名姓,我让那位公子替你找到你的夫君,你看如何?”
穆笙没直接问她夫君的名字,而是打算把她交给刘琦,不是她考虑得多么周到,而是她怕麻烦,怕多管闲事,尤其是毫无意义的闲事,更何况眼前这桩还是别人的家事。
她的男人不要她了,穆笙很想劝她做自己,哪怕男人不要她了,她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才对。
可是穆笙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更没有感受过她所感受的,所以,她没有资格劝,这是眼前这个女子自己的选择,选择寻夫,选择去寻一个抛弃她,不爱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