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我到底还是不能让你太过暴露出来,你的安危,十分重要。待我筹措差不多了,正式出面之后,你就慢慢地退居幕后,到时候襄阳城里的尚姑娘,会慢慢隐去,直至消失。”穆笙道。
孙尚香挽着穆笙的胳膊,执拗道,“笙姐姐~我会武功,会剑术,我不会受伤的!要是我真的退居幕后,这与我被困在吴郡有何分别?”
凤知闻言“吴郡”二字之后表情微讶,她看了眼孙尚香,似是思忖了一下,劝道,“想来尚姑娘身份尊贵,竹生姑娘也是为您的安危考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您真的出了事,岂不是反倒给姑娘添乱?”
穆笙赞赏地看了一眼凤知,在听到“吴郡”二字后凤知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相反她很镇定,并且还能依据这两个字推测出来孙尚香的身份不俗,也没有因为猜测出来而有别的心思,倒是眼神澄澈清明地替她劝说孙尚香,着实不错。
见孙尚香因为凤知的话而面露犹豫,穆笙松了口,“阿香,若是你二哥,还有太夫人未有传信要你回去,那么到时候,回不回吴郡,都将由你自己做主。留在襄阳,你只需玩得开心就好。其余的,不用你再出面了。”
孙尚香不情愿地点头,“唔,好吧。”
穆笙又看向凤知,笑着说,“凤知,我早已将你当做了自己人,也不瞒你了。”
凤知怔了怔。
穆笙继续道,“我与阿香,是自江东而来,凤知,你应该能想明白。”
凤知回神,点头,“江东乃孙吴地盘,竹生姑娘与尚姑娘……是江东的人?”
穆笙颔首,“不错,荆襄九郡,我要替江东拿下。此来襄阳,是为徐徐图之,且兵不血刃。”
凤知眸子睁大,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不可思议,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孙尚香见凤知这神色,嘻嘻一笑,“凤知,笙姐姐可厉害了!她曾孤身一人进入曹操大营,与之谈判,最后还能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这次来襄阳,笙姐姐一定也会顺利拿下荆州的!”
凤知闻言,眼睛瞪的更大了,嘴巴也张大,她看着穆笙,吃惊不已,“姑娘,姑娘如此厉害,与曹操谈判,这,这该是何等的胆识……”
穆笙温柔一笑,“凤知,世人都小瞧女子了,有很多时候,女子之谋,不一定比男子差到哪里去的。”
凤知此刻对穆笙已经变得更加的崇拜了,言语也有些激动,失了她惯有的稳重,“姑娘,凤知能遇上姑娘,真是凤知的幸运!”
穆笙看了眼在一旁偷笑的孙尚香,嗔了她一眼,接着又对凤知道,“凤知,你很好,我有意栽培你作为我身边的得力助手,你可愿意?”
“凤知愿意!”
庞府。
“孔明先生在吗?”方钰端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红糖糯米糕,此刻她正在庞统的院子门口,问看守院子的仆人。
原本这院子是不设仆人的,自从方钰住下之后,便安置了仆人。
仆从回答说,“方小姐,庞先生说了,不许您进去。”
方钰闻言也没有为难仆从,而是将那食盒递给了仆从,神色看似无恙道,“这是夫人原想要差人送过来的,我为表示对孔明先生的歉意,主动接下这送食盒的活计,想要亲自送过来给孔明先生道个歉。”
说着方钰朝院内张望了一眼,歉意一笑说道,“既然庞先生不许我进去打扰,那就烦请小哥替我带进去给庞先生和孔明先生吧,好歹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
仆从犹豫了一下,松了口,接过食盒道,“好。”
方钰转身,眼角的余光再一次瞥向院内,没有人。
行出几步之后,她的步子停顿下来,轻哼一声,“诸葛亮,我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最后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红糖糯米糕里头,她放了一点点泻药,分量不多,但至少也会让人不舒服一两日。
方钰慢慢地往前走,忽然走到一处假山时停了下来,她看见诸葛昭惠正拉着一个孩子似是询问着什么,面色焦急又惊喜,侍女芹儿在侧,三人正朝她这里慢慢走来。
她慌忙躲进假山的后面,刚好能遮住她纤细的身子。
“娘,我真的看到笙姨了!”小男孩儿对着诸葛昭惠道。
诸葛昭惠拉着小男孩儿的手,正巧在假山边上停了下来。
方钰大气也不敢出,贴着凹凸嶙峋的假山,屏息凝神地听着。
只听诸葛昭惠问芹儿,“芹儿,你在街上亲眼看见穆姑娘了吗?”
芹儿摇摇头,“奴婢只听见小公子一直在叫穆姑娘,跟着小公子的目光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
被换作小公子的男孩儿是庞焕,诸葛昭惠的儿子,也就是穆笙初来庞府那会儿救下的孩子。
庞焕仰着头看自己的娘亲,一脸诚挚道,“娘,我真的看到了,我还大声地喊她了呢。”
诸葛昭惠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儿,“焕儿,你喊笙姨了,那她听到了吗?”
庞焕眨眨眼睛,回忆了一下,然后用他那稚气未脱的声音冲着娘亲说,“嗯……笙姨很快上了马车,我追不上,所以一直在大声地喊她,想让马车停下来,但是马车走得很快,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芹儿这时出声,“夫人,小公子许是看错了,您知道的,自半年前孔明先生娶了那位方小姐,穆姑娘便离开隆中远走他方,襄阳距离隆中如此之近,穆姑娘怎会回来?”
诸葛昭惠觉得芹儿说得有理,她轻叹一声,说,“原以为她与我二弟能修得夫妻缘分,却没成想是这么个结果。二弟他心思深沉,我知道我问他什么,他都不会与我说的,倒不如不问。”
“只是再不济,我也能分明感觉出来,我这二弟的心里头啊,定然还念着穆姑娘。否则,他也不会在与方小姐大婚第二日便留下了一封休绝书,连草庐也不待了就来庞府。”
芹儿也是感叹一声,“若是穆姑娘真在这襄阳城倒好,孔明先生见见她,与她将其中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何必弄得如今局面,孔明先生甚至还被那位方小姐相逼应下那件自毁声名的事儿。”
想到这件事,诸葛昭惠就有些不太高兴了,她眉头蹙起,“原先觉着是咱们诸葛家理亏在先,对人家姑娘确实辜负太多,现如今……唉,罢了,二弟既然应承了她,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我就不替他多操这份心了,走吧。”
待诸葛昭惠带着庞焕和芹儿走远之后,方钰隐在假山后头的一张脸已经难看之极,五指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诸葛亮,你有喜欢的女子,为何又要从自己的三弟那里抢了我娶进门,娶进门之后第二天又立马留下一封休绝书弃我而去,便是我大度一些,我为妻她为妾也不可以么?”
“这个穆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满腹才华,德修善养,人人称颂的卧龙先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方钰嗤笑,“呵,为了一个女子,而去伤害另一个女子,诸葛亮,你未免太过狠心了……”
庞统院落。
仆从敲了敲孔明所住房间的门,喊道,“孔明先生,方小姐送来了红糖糯米糕,说是夫人送来的,方小姐代劳送来。”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任何的动静,仆从走到隔壁庞统的房门前,刚想敲,门这时开了,庞统拿过食盒对仆从道,“知道了,以后这位方小姐送来的所有东西都不要送进来。”
仆从犹豫了一下,“可是这食盒是夫人送来的……”
庞统挥手,“出去守着吧,今日这件事情作罢,别再有下次了。”
仆从不敢再多问,他知道庞先生的院落一直没人看守,他临时被调过来,也不太了解庞统的性子,可如今见他这说一不二的语气,仆从也不敢再继续多问多说,于是乖乖地出去继续守着院子。
庞统拎着食盒,推开了孔明的房门,穿过外室进入内室的主卧,见孔明正临案作书,他将食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走到孔明身边,看他在写什么。
“孔明,这信……这么早就要送出去了?”庞统微讶。
孔明容色沉静,沉吟片刻后,沉声说道,“时局变幻莫测,许多事情,需要早作准备。”
庞统认真盯着那信上的内容,须臾,他道,“看来你是真的做足了准备。”
信将写好,孔明搁下毛笔,将信封存于信封之中,以蜡封口。
庞统见孔明书好了信,笑道,“孔明,那个方家小姐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留她在庞府,不是祸患亦是麻烦呐。”
话落,他指了指那个送来的食盒,开玩笑道,“喏,看见没?刚送来的食盒,说是替夫人送来的。我可不记得,夫人喜欢往咱们这偏僻的院子里送吃的。还有,这红糖糯米糕咱们俩谁爱吃?没有吧?”
“唉,这个方家小姐,还真是事多,我笃定,这吃的里面一定放了些什么,兴许是泻药也指一定。”庞统走过去,打开食盒,端出了里面的红糖糯米糕,“啧啧啧,看上去挺不错的,只可惜呀,吃了会拉肚子。”
孔明瞥了一眼那盘红糖糯米糕,淡淡地收回视线,轻描淡写道,“倒了吧。”
庞统于是唤来阿三,让阿三将整盘红糖糯米糕通通倒掉。
“用红糖来制糯米糕,这种做法并不常见,糯米糕做出来的甜腻程度也可想而知。”庞统寻凳子坐了下来,看着空空的食盒,接着道,“红糖多用于煮沸的水中冲开,有为女子调经之功用,这方家小姐也是稀奇,让我猜猜,莫非她正来癸水?想做糯米糕,于是正好加入了红糖一起制作。”
庞统不是害臊之人,能把女子来癸水这件事说得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的确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