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大夫叹气，道：“将军在我军和连宋大战之中身受重伤，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可她却还是不惜命。陛下一纸诏书送到战场，称王爷您已权倾朝野，还有个立下不世战功的王妃，此事已经引起诸多朝臣猜忌，若将军不回朝平息此事，陛下只能拿王爷您开刀。
将军当即就不顾身子，日夜不休赶回都城，途中头疾多次发作都强自忍耐，回城第二日她就倒下了。当时将军就没多少日子能活了，这段时间她又……罢了，王爷，您好好送将军最后一程吧！”
陆青止像是傻了，他紧紧抱住元宁，任由谁去拉都未能拉开。
怀中身躯明明还是温热的，可大夫却说她死了。
这是元宁麾下的军医，是跟着元宁上过战场的心腹。
军医不会撒谎。
军医见陆青止如此，叹息道：“王爷，世人以为将军最爱的是大东朝的百姓，却不知教会了将军如何去爱的人是王爷。将军所愿，无非四海升平，王爷平安顺遂。
这也是为何属下在这种情况下会应了您的吩咐，前来王府替您治伤的原因。伤了您，将军定比谁都痛彻心扉，属下救您就是救将军。
如今说这些话已经晚了，将军气数已尽。您也无需再在将军和苏侧妃之间左右为难！噢，您或许从来就没为难过，为难的人只有我家将军一人罢了。
您没真正上过战场，没见过厮杀时的惨烈，您永远都想象不到将军对您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说她愿意为您去死都是肤浅了，她把对您的爱融在了对大东朝的老百姓、对大东朝的每一寸土地之中。
她对您的爱，无人可比。
王爷您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女人，如将军这般爱您了。
若您对您的结发妻子还有一丝怜悯，若您对这场用死亡结束的婚姻还存有一丝遗憾，请您将王妃之位为将军保留。
生未能尽兴，将军惟愿死后能入你陆氏陵寝，伴你百年。”
军医的话字字诛心。
陆青止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他是个罪该万死的负心之人。
他猪狗不如。
他是个畜生。
许久许久，他依然抱着元宁，缓缓开了口：
“你放心，摄政王妃的位置，本王会替宁儿保留到我百年之后，保留到大东朝最后一任陛下任期之后，保留到史书之中。摄政王陆青止的王妃由始至终都只会是元宁，只能是元宁。”
本王……最想要的也只有元宁。
除了她，谁都入不了本王的眼，进不了本王的心。
这些话，他终究只能湮灭在心底了。
……
陆青止一夜生出了华发。
王府众人全都跪在宁凤苑的院子里。
管家实在担心他，冒着被怒斥的风险推开了房门。
陆青止维持着昨日抱着元宁的动作，竟是一动未动。
就连手臂弯曲的弧度都是分毫不差。
管家担忧道：“王爷！”
陆青止僵硬扭过头，沙哑道：“你来了，快去让膳房准备宁儿爱吃的白玉桂花糕。宁儿睡醒了肯定要吵着要吃的！”
管家泪目。
四十岁的男人忍不住鼻酸眼涨。
他咬牙道：“王爷，王妃已经去了，让王妃早日入土为安才是正道。您这样，会叨扰王妃安歇的！”
“你说什么？别以为你从小照顾本王就可以诅咒宁儿，宁儿会长命百岁，陪本王白头。”
管家几乎给陆青止跪下了。
门外的风猛然灌入。
陆青止的华发和与元宁的青丝寸寸环绕、丝丝纠缠。
黑与白，对比得格外明显，格外让人……目胀鼻酸。
男人木然望着眸中带泪的管家，道：“你看，这就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管家终是忍不住，痛哭失声。
在外跪着的都是陆青止的心腹。
闻言，无不唏嘘落泪。
多好的一双璧人啊！
他们私下曾言若是日后摄政王殿下能登上王位，王妃为后，必是强强联合，必会打造大东朝百年一见的盛世，必是百姓之福。
如今……
王妃已去，徒留王爷。
众人的悲戚太浓重了，浓重到陆青止根本没法子忽视。
他好奇地看着这些人，问：“你们跪着干什么？你们又在哭什么？！宁儿总要上战场，您们这般在她的院子里哭，很不吉利！都出去！”
管家捏拳，硬着头皮喊着：“王爷，王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