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苍？”
“……”
“蔺苍？”
“……”
“小蔺苍，打瞌睡哦？”
“啊……”
被泷玉一个脑瓜崩弹醒的蔺苍痛呼一声，随即捂住了微微发红的额头，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师父，干嘛打我？”
“这也叫打你？”泷玉笑了，“都快到巳时了还没醒，你以前的老师们就不生气的吗？”
蔺苍揉了揉额角，双手乖乖放好：“回师父的话，他们都很生气。”
“那你还屡教不改？”
他抬头，一双眼睛还有血丝和泪花：“可是师父，为什么要我改呢？我一天到晚除了练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只要凑够四个时辰锻炼时间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辰时就起、戌时就睡呢？”
“这个嘛，人常说早起早睡身体好，再说了，你戌时不睡觉又能做什么？”
“我可以看星星，如果来了灵感还可以改良剑法。”
“所以你是看星星看到深夜，然后第二天爬不起来？”
蔺苍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随即缩了一下脖子不吭声了——按照以前的经验，他大概马上就要被训了。
但泷玉并没有教训他，反而若有所思道：“你才十四岁，竟然也能改良仙舞剑诀？”
“是，但长老都说我是在胡闹，说我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
“你认为仙舞剑诀有缺陷吗？”
“当然啊，”蔺苍想也不想，“任何一套武功剑法都有缺陷，而且我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按照规定的套路去练剑。其他三宗的人也知道仙舞剑诀啊，难道人家会等你摆好姿势打吗？”
泷玉微微一笑：“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剑招的意义不在于让你一板一眼用他去打架，而在于端正身形、改良身法，增强体魄。在你的体能基础打好之后再寻找剑意、磨练剑气……你考过试吗？”
“考过，每一个月末宗主都会来验收成果。
“我说的不是这种考试，是文考。”
蔺苍不明所以，懵懂地看着她，她便坐在他身旁，温声道：“参加文考的学生需要熟读教材，但试卷不可能只考默写。文考试卷要求既不能超出教材又不能和教材雷同，其中变化万千，就算是熟读教材的人也不一定就能得高分……其实练剑法也是一样，祖师是把自己的经验、成就浓缩提炼后总结了一套最标准、最具有参考价值的东西传给后人……也就是说，剑法其实是前人留给你的一条捷径。”
“……捷径……”蔺苍喃喃，“师父的说法真特别，以前的老师都是剑道高手，对剑道十分崇敬，不可能有人称剑法是一种捷径，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种亵渎。”
“这……倒也不能说他们的想法有错，只是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完全一致的看法。剑法是捷径，引领你入门，就像是最基础的教材和公……算法。你想得高分、想解决更难的题，第一步就是要通透基础。你觉得仙舞剑诀有问题，这说明你有思考、敢质疑，也不是一件坏事。但同样，你无法确认你的改法就一定是正确的，因为你没有实际验证过它。”
蔺苍点头：“我确实没来得及试验过，以前的老师们都是让我撇去杂念，老老实实练好仙舞剑诀或者他们传授的招式。”
“让你练好仙舞剑诀并没错，就算是我也会说同样的话。不过……我对你的‘改良’十分有兴趣，只可惜我不通仙舞剑诀……嗯，不如你教我，我再去跟宗主切磋？”
“我、我教你？”他脸色一红，“但我才是学生。”
“哈，有学问的地方才有师生，就算是老师也不一定事事就比学生强，至少我就不会改良仙舞剑诀。”
蔺苍听完后心中微微一动：“好吧，既然师父想看我也不好拒绝，那上午我们就交流改良版的剑招？”
“上午？”泷玉惊诧道，“你是改良了多少要展示一个上午？”
这回轮到蔺苍懵逼了：“没、没多少，但从演示到师父你学会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很快了啊。”
泷玉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你真是太小瞧师父了，师父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学武功从来不需要第二遍。”
……
结果就如泷玉所说，蔺苍演示了一个时辰后她就已经全部学会了。
读书过目不忘的就是少数，更别说学武了。因为有系统的缘故泷玉学武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当蔺苍看到她把自己的改良剑招一点不差使出来后眼睛都睁大了：“师父，你好厉害啊。”
“倒没什么，为师觉得你更厉害一些。”
这个是实话，她现在之所以在别人眼中特别厉害全靠系统开挂，与蔺苍这样正儿八经的绝世天才有本质上的差别。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纠结的人，虽然靠系统开挂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怎么说，谁让她有系统别人没有呢，这也算是她本身的优势了，只要不因此自得意满就好。
剑三中的师徒并没有教授武学这一说，顶多是教你怎么玩。剑宗希望泷玉能教会蔺苍冰心剑法，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蔺苍并不是七秀。
泷玉的强是在于系统自带的招式中有许多控制和伤害效果，她可以把剑招使给蔺苍看，但蔺苍能看到的只有动作和特效——为什么招式打到人身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效果，这点泷玉压根解释不清也没法解释。
除非她能把系统复制给蔺苍，否则蔺苍是绝不可能得到“真传”的。
不过还别说，她还真发现了一条说明表示玩家的系统可以复制。
——那就是“生育”。
系统说明中有解释，如果泷玉怀孕生子，那孩子会继承大部分系统功能，这种功能会随着血脉的稀释而稀释。
例如她的孩子能用七秀武学、有背包、能打坐、学招式一遍就会……但是不能使用锁血、神行千里等过于逆天的功能。而到她孙子那一辈可能连打坐回血和背包都没了……再这么继续繁衍下去系统的功能会逐渐消失，直到变成普通人。
蔺苍和她只是普通师徒，没办法共享系统，何况共享系统对泷玉来说是巨大的风险。
不过好在师徒系统还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可以给小孩子传功，强制提升他的修为，另一个就是在成为亲传之后蔺苍可以每天召唤她三次——无论天涯海角都可以。
“只不过……亲传啊……我倒是无所谓，就不知道蔺苍是怎么想的了。”
思及此，泷玉叹了口气，还是去找玉织心去了。
今日无事，玉织心在宗内休息，泷玉很容易就见到她了：“宗主。”
“泷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泷玉眨眨眼：“是这样的，蔺苍说他改良过一版仙舞剑诀，我觉得很有意思，想用这套剑诀和宗主切磋一下。”
玉织心笑道：“改良仙舞剑诀？长老以前倒是跟我提过，不过那只是小孩子胡乱自娱罢了，姑娘怎么还真放在心上了？”
“诶，话不能这样说嘛。蔺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天才有创新精神是好事。就算他的改良是错的我也不想打击他这种做法，更何况是对是错总要试过才知道……还是说宗主没空？那我可以去找执剑师吗？”
“不必了，执剑师有他的工作。今日我无事，就陪姑娘切磋一番吧。”
说完她放下笔拿起一旁的随心不欲就下来了，两人很快就结伴到了剑宗的演武场。
泷玉尽量在切磋中只使用蔺苍教给她的那几招仙舞剑诀，而冰心被动、部分奇穴还提供了助力，可惜最后还是败给了玉织心。
“我有注意看那几招。”
“宗主觉得如何？”
玉织心摇头：“简直胡闹。蔺苍确实已经学了几年的仙舞剑诀，但毕竟根基阅历不足，对剑诀的领悟还不够纯熟，只是在想当然地改。”
“这倒是。”泷玉也点了点头。那几招看似多了变化，但在和玉织心实战的时候确实不好用。
“不过嘛……有那么两招的确不错，算得上是改良。”
“是吗？这倒是挺了不起的。”她还以为蔺苍会被全盘否决，没想到真的还让这小子“改良”了两招仙舞剑诀。
“是，说来惭愧，他还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能改进两招仙舞剑诀。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虽也备受赞誉，但却没有这种本事。”
“宗主可以详细跟我说一说吗？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不好。”
“当然可以。”事关蔺苍的教学，玉织心也十分热切。
于是两人泡了茶坐在花园里聊起了仙舞剑诀，一开始还只是围绕着蔺苍，到后面话题越说越偏，什么天南地北的东西都在聊了。
“……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中原还有天下风云碑这种东西，竟然能自动筛选记录天下第一。不过……古剑越天涯名震四方，为什么不去参加风云碑呢？”
“义父嘛……大概是对这种虚名不感兴趣吧。”
“也是，如他这样的一方剑豪想必早已看淡名利。不过……你居然是他的义女。”
“义父仁慈，我那时年纪尚小，流亡到映月岛，幸得义父教导收养，自然对他感激不尽。”
玉织心看着她略带羞赧的艳丽容貌淡淡一笑：“你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什么人？”
“我的师妹，其实，她才应该是剑宗的宗主。”
“师妹？剑宗的继承人选拔难道不是按照辈分来的吗？”
“当然是有德者居之，辈分高又如何？如果是草包也要让他上位吗？”
“宗主……你这算不算连自己一起骂了？”
“哈，就当是吧。”
“我不觉得宗主是草包，”泷玉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宗主把剑宗打理得很好，而且剑术造诣也非同小可。”
玉织心一愣，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可是我的师妹当年做的比我更好，不是剑道，而是在经营人情世故上颇为优秀。其实一个宗主最重要的不是他本身修为的高低，能打不一定能带好一个宗门……当年的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就是一个单纯的剑痴而已。”
其实你现在也是一个剑痴，泷玉默默想，只是平时不怎么表现出来而已。
“师妹她……她是被师尊捡回仙舞剑宗的。因为师尊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对师门感情深厚，一心想报答剑宗，”玉织心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温柔，手指轻轻滑过茶杯边沿，“只可惜，如果没有墨家……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墨家？”
“是，”说到墨家，原本温和的玉织心顿时面色一沉，“我不知道墨家到底给我师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一个把宗门当做一切的人背叛剑宗！而且据我调查，墨家在历史中潜伏已久，尽做一些臭名昭著的事情——泷玉，若是你以后遇到墨家之人一定要小心……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泷玉惊诧于这个世界的墨家居然干坏事，随后连忙道：“多谢宗主提醒，我之前从未接触过墨家，以后一定对他们提高警惕！”
见她从善如流，玉织心这才和缓了脸色：“你记住这一点就好，你剑术超群又十分单纯，我心中已把你当做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不希望你将来被墨家之流毒害。”
这可真是太贴心了，泷玉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