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墨家十杰有着共同的志趣,但就在墨家是否该现身光明的问题上矩子和九算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但一枝独秀就是一枝独秀,连厮杀起来他也是一枝独秀。一对九还能把他们搞得四死两重伤,简直秀到令人头皮发麻。
“死的是哪四个你们也都清楚了吧,”欲星移声音沙哑,时不时还会咳嗽,“老四、老六、老八、老九。”
“……”殷微月那边沉默了很久,大抵是重伤未愈,半晌才响起她带着些微咳嗽的沙哑声音:“老八……她死了?”
“很不幸,死了,临死之前还被矩子气得吐血——他对她说:‘如果思考是生存的证明,我很难判断你是不是一具尸体’。”
她帘后突然传来尖锐的茶盘摔碎的声响,余下的人皆是一惊。玄之玄见状说到:“老五,你又何必动怒。他那张堪比剧毒的嘴巴我们皆领教过,不足为奇。”
“而且老八本就心性单纯,不擅长谋篇布局,会被他如此嘲讽也是意料之中。”欲星移也补充到。
“呵……”殷微月凄厉地低笑一声:“‘很难判断你是不是一具尸体’?真是有创意的挖苦!他这算什么?杀鸡儆猴?借老八那个蠢货来讥讽我们?”
忘今焉冷哼一声:“哼,与其在这里纠结老八的死,不如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做。”
“……那一日,你们皆是与她同行是吗?”凰后突然问到:“老大,老二,老三,老七?”
“……”欲星移叹了口气:“老八的牺牲……我们也十分痛心。”
玄之玄接道:“而且老八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是啊。”凰后平静地做结。
——以她一身的机关巧术,如果想逃,又怎么会死在那里?
她挽指点上自己因为重伤而苍白的唇。
你们……早晚也该跟她一样……
“成为……死人。”
……
九算第一次惨败后,老五逃往羽国——殷氏作为硕果仅存的大贵族,在羽国仍有极高的声望。
而如今的羽国也随着羽帝的衰弱而陷入一场争夺皇位的内乱,在得知矩子第一个追着自己回到羽国后,她一咬牙,当机立断嫁给了丧妻的鸿王。
鸿王的年纪比她还要小几岁,但他却是西南总兵,统领西南地带,本就与殷氏有密切联系。如今殷氏家主年迈,殷氏贵女突然回归又愿意和自己政治联姻,鸿王自然欣然接受。
羽帝子嗣不丰,如今与鸿王有一争之力的皇子不过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年少的雁王上官鸿信。
鸿王作为二皇子,如今大婚,算是给病重的羽帝冲喜。羽帝一时欣慰,当即赐王妃殷微月“凰后”之号……霎时震动朝野,文武百官无不色变,纷纷借此揣测圣上心意。
凰后有着过人的手腕和计谋,在她的协助下鸿王顺利入住皇城,局面很快就变得有利起来。雁王上官鸿信和其妹霓裳公主上官雁璃失去羽帝宠爱,被贬至南方缙城。
雁王与霓裳公主在离都城三百里外遭到凰后手下截杀,雁王家臣与比鹏将军拼死血战护得雁王兄妹突出包围圈。只是雁王重伤体力不支,最终晕厥,而公主则护着兄长不愿独自离去。
两兄妹一时间陷入绝境,幸而一蓝衣医师施以援手雁王才得以保全性命。
雁王醒来之际第一眼便见一绿衣翩翩书生出现在冥医住所内——一眼看过去便觉风雅俊秀,神色冷淡;一头竹绿长发顺服披在脑后,看起来竟有些天生贵族的过人气质。
那是真正的国士无双。
他恍然间想起自己和小妹被追杀的事,当即色变,连忙行礼:“多谢先生伸出援手,不知先生是——”
那书生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道:“吾名策天凤。雁王殿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呢?”
雁王惊诧地抬起头,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讷讷:“本王自然是想活……先生为何这样问?”
“至少还有求生的意志,很好。如果殿下想活,那就听吾一言吧。吾保证……会让你重返皇城。”
……
数日后,听闻雁王兄妹被一个自称“万军无兵策天凤”的谋士救下的凰后终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鸿王诧异地看着她:“雁王逃脱追杀,你竟然还如此开怀?”
她笑着摇摇头:策天凤、策天凤……这人还真敢取!说起来……老八的名字就叫“吟凤歌”来着。
“不要忘记这可是在羽国,小心有命挑衅没命离开。”她冷笑一声,眸中尽是杀戮的精光。鸿王还以为她这句话说的是雁王,便笑着说了一句:“看来吾那好小弟会死的很惨。”
“如果是以前那乳臭未干的雁王不过蝼蚁,不值得我为他费心。不过,如今他多了一位当世决绝的智者相助,现在想要杀掉他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是那个自称‘万军无兵策天凤’的人?从未听过的名号,是来自何方?让你如此忌惮?”
“哈,一个故人。”
她微微敛眸,鸿王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无所谓,只要能杀了雁王就好。毕竟我们的目标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当然了,夫君,”凰后的口吻慵懒而妖冶,像一朵微微舒展的罂粟,“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是下一任的羽帝……毕竟,总不能辜负陛下赐给我的名号啊!”
而另一边,能够下地活动的霓裳公主第一时间便找到了策天凤。
她虽是千金之躯说话却十分谦虚,就算在面对策天凤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草民时也大方行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我名上官雁璃,乃是羽国公主,赐号‘霓裳’……不过现在的我更是兄长麾下的将军。为人臣者自当为主烦忧,所以,恕我还无法完全信任先生。”
如她所言,现在的她穿着一袭暗红铠甲,黑红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金色的眸子沉着冷静,透露着过人的机敏;睫毛浓密纤长,一点点掩盖住了内心深处的想法。
“但先生实在本事通天,所以我愿相信先生心中自有考量,”她微微一笑,“兄长刚刚经历追杀,情况危急,雁璃不得不谨慎处置。所以还请先生记得按时回到军中,否则,雁璃届时会亲自去‘迎接’先生。”
策天凤依旧是冷淡的表情,他微微抬眼看了她片刻后点头:“策天凤自当不让公主难做。”客套话显然只是面子工程,但这就足够了。
上官雁璃也没兴趣继续纠缠,只微微颔首,转身便去了雁王所在的房间查看他的状况。
雁王重伤初醒,又被策天凤的计策惊住,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他拍了拍脑袋,恰巧被进来的霓裳所见。
霓裳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随即轻轻塞进被子里掖好:“一进来就看见王兄在拍自己的脑袋,吓得小妹以为你傻了!”
雁王哭笑不得:“傻小妹,哪有那么容易变傻。”
“那你还拿自己寻开心?”霓裳嗔怪,随即温柔地扶着他躺下去;雁王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小妹,比鹏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王兄不必担心。眼下你的伤势最要紧,你快些恢复,他们便早日放下心来,”她将他的手轻轻拿开,“好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那些杂事我会帮兄长处理的,王兄记得多休息,按时吃药,好么?”
听到这哄小孩一样的口气雁王脸上一阵阵发烫,霓裳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她也不敢逗得太过,大概交代了一番现在的状况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