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矩子是九算的共识,在杀策天凤这件事上剩下的九算皆是通力合作、互相支持,如今凰后作为直接与策天凤交手的人背后也站着其他九算。
玄之玄作为影形帮了她不少忙,但仍被策天凤步步紧逼,他也不禁有些烦躁了:“为何你的计划到现在都没有取得关键性的胜利?难道因为那一纸婚约你就在对策天凤留情?”
“哈,留情?这是你新想出的笑话吗?”凰后听着忍不住笑出声:“对他留情?我还不想死呢。还有,老七,你太急躁了,跟矩子这样强大的智者交手你必须比他更能忍耐,更能沉住气……你就是因为无法静下心来才会一败涂地啊~”
玄之玄被她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恶狠狠道:“不要说的你好像很冷静一样,老八死的时候你还不是情绪激动?我不管你怎样做,我只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现在的立场!”
“吾再说一次,不要在吾面前提起吟凤歌,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时候。”凰后神色疏离,手幽幽一抬,天女散花浮于手心。玄之玄见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老五!你想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风情万种却又深不可测:“我不想做什么,老七,你记住了吗?”
“哼,”玄之玄把手背在身后,算是回应。看见凰后收起天女散花之后才开口继续说道:“你还真是很讨厌老八啊。”
“是啊,我很讨厌她,同时我也很讨厌矩子。杀他,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啊~”
“果然最毒妇人心。”
“随你怎么讲。”
凰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晦涩不明的光芒。接着依旧是动人的媚笑,轻点朱唇,眼神深邃。
像是在怀念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
接连两次战争失利,鸿王自然有些烦躁了,他冲进大殿,看到凰后在闭目养神当即就有些血气上涌;最终勉强压制住咆哮的冲动,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唤了一声:“夫人。”
凰后漫不经心敲击膝盖的手突然停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夫君今日好大的火气啊。”
“海关之战、秦连之战相继失利;雁王在两次战争当中夺去了羽国东南以及天启关。他现在已经占了足够的地利,再来若是越过天启就可以直逼东北淆安郡,淆安若失,皇都便岌岌可危,你还坐得住?!”
“嗯~”凰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睁开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便坐直了身体:“看来夫君的危机意识也不差~”
“凰后!”鸿王见她火烧眉毛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更是暴跳如雷:“如果上官鸿信翻盘你很清楚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那夫君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趁他们兵力不足之际出军剿灭!”
凰后轻笑一声,从座位上走下来,随即在他警惕的视线里伸手抚上他的脸,像是很喜欢似的轻轻摩挲着,让他呼吸一滞,脸色不自觉地通红,刚才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我就是喜欢王爷这样……”她用低沉沙哑的诱人声线舔过他的耳膜,纤细的玉指划过他英挺的五官,再流连出一片暧昧的红晕;她踱步绕道他身后,轻轻搂住他脆弱的脖颈,在敏感的后颈出吐气如兰,“一往无前的模样。”
他狠狠一抖,不自觉地抓住了那只肆意点火的手,开口是自己也惊讶的沙哑,充斥着被挑起的欲念:“……夫人……你在玩火了……”
“哈,那王爷这把火能将我彻底点燃吗?”她吃吃地笑着,眼波流转间是天下男子都难以拒绝的魅惑。
当上官鸿飞把她抱至王位上时,她还在拨弄着他胸前的头发;随着他欺压上来的动作,发出荒唐的笑声,像是动情,像是嘲笑。
无人可知。
事毕之后上官鸿飞便离开了,而凰后独自一人躺在凌乱的王位上,意识是从未有过的宁静——自从她彻底失去吟凤歌之后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宁静。
她汗湿的头发从王位上倾泻下来,那繁复的凤冠被上官鸿飞在激动之时扯下扔到了角落里。她微微喘息着,湿热暧昧,在奇异的空气里染出一片风流氤氲。
胸口还在一上一下地起伏,里衣仍是半遮半掩。修长白皙的双腿内侧有些泛红的印记,随意地搭在王位上,挑起紫色的丝绸裹在脚踝处,衬得皮肤越加白皙,艳色无边。
她仰头靠在王位的扶手上,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想想自己还当真是一点都没有老去,真是该感谢老八当初的好意。
凰后曾经偶然向她提起人类的青春实在太过短暂,她虽然不能理解自己的感受,却是一言不发地张罗了很久,最后给她送来了妖界的红颜花,助她保养容颜。
那样珍贵难寻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功夫,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送了。
这个,笨女人啊。
那个时候吟凤歌将花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珍重认真地合上她的手掌,用温暖的双手包裹着自己的手背。那温柔的模样,简直……太天真了……
凰后回想着她的容貌,不禁微微笑了起来,然后笑着笑着眼睛开始酸涩难当,泪水如珠,一串串从她总是难以揣测的眸子里滚落,没入发间。
她从来没有哭过,哪怕是年少时被逼成婚逃家、进入墨家后历经千辛万苦往上爬、还是被策天凤算计重伤……哪怕是听闻吟凤歌的死讯,哪怕是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只看到荒冢一座的时候,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这一刻只是想起了对方的模样,这么多年磨砺出来的心境就轰然倒塌,露出最不能示人的鲜血淋漓的一面。
凰后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想止住自己情绪的失控;但无论她怎样想要平复,也难以自持地开始颤抖。最后双手掩着脸,也阻挡不了抽泣声从喉咙里溢出。
她只是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吟凤歌在花架下静静看着远处趴在桌上睡着了的策天凤;而自己走到她身后,轻轻从后面抱住她的一幕。
「看看我好不好?」
“……老……八……吟凤歌……”她哽咽着,像是一只失去所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只是一个再也无法实现的、徒劳的期盼。
也让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