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虬孙行动力倒是挺强，俏如来一回来就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
俏如来静静听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你告知我了，若你独自拿着沧海珍珑前去交易，也许真的会出事。”
“哈，也要感谢一下泷玉吧！如果不是她来找我，说不定我真的会这样做。”
“听你说完，我想，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娘娘的命。如果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暗杀娘娘就不该来找你，更不该先以墨狂为条件。取命之说，更像是随便找了一个让你为难的借口。”
梦虬孙沉思道：“所以，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就是我？”
“应该就是如此，甚至沧海珍珑，对他们而言都是‘意外之喜’——如果能顺利拿到当然好，但拿不到也无所谓，毕竟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卸下你的代掌相位，甚至是让你身败名裂。”
“看到鬼！到底是谁这么想算计我？！”梦虬孙简直咬牙切齿，“被我逮到了统统打作狗爬！”
“我们早晚会揪出他们的尾巴，现在还是想想狷螭狂之事吧。”
按照俏如来的想法，他们暂时按兵不动，一切如常，持续暴露行踪。果然没过多久便又被黑衣人找上了。
“嗯？”黑衣人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俏如来和梦虬孙道，“上次提的条件，你不会忘记了吧？我们现在要的是沧海珍珑和未珊瑚的命，你一样都不拿出来，是不想让狷螭狂活了吗？”
“看到鬼……”梦虬孙正要发怒便被俏如来拦了下来。他看着黑衣人，表情倒是非常平静：“这次来找你们，是希望你们再把条件换一换。”
“哈，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黑衣人哈哈大笑，“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第二次换条件，哪有这么容易！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必出言嘲讽，其实无论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都明白，第二个条件是不可能实现的。何况，你们一开始的目的，应该就不是皇贵妃娘娘的性命。”
“能不能实现是你们的事，我们不关心。你们取不了未珊瑚的命，那就只能让狷螭狂的命来填了！”
“哎，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狷螭狂去死了。”
“什么！”黑衣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梦虬孙倒是先跳了脚，“俏如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梦虬孙，你也看到了，既然对方的条件毫无转圜余地，那我们就只能在娘娘和狷螭狂之间二选一，如果一个人活着，另一个人就必须死，你说，你选谁？”
“我……”
“他们不愿意改变条件，这就是目前的结论。如果必须杀掉娘娘才能救狷螭狂，你会去吗？”
“……”梦虬孙沉默不语，俏如来轻叹一声，道：“我们无法对娘娘动手，一来是抗拒这件事，二来，想在皇宫之中暗杀皇贵妃娘娘本就难如登天。就算侥幸得手，我们几人也必然会被海境通缉，届时处境九死一生。何况你怎知他们会遵守约定？如果我们杀了娘娘，他们却就此消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我最后的结论就是，只能让狷螭狂去死了，毕竟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我想，他也不会有怨言。”
见梦虬孙没有反驳，黑衣人冷冷道：“俏如来，你倒是和传闻中一样，是不择手段的墨家矩子。就这样放弃狷螭狂的生命，梦虬孙，你真的甘心吗？”
梦虬孙沉默许久，突然拔出洞庭韬光就朝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大骇，连忙闪躲，状极狼狈：“你做什么！杀了我，狷螭狂一定会死！”
“反正他都是要死，最起码，我要让你们为他陪葬！”梦虬孙红了眼，下手更是狠辣！
黑衣人连忙闪躲反击，却始终不是梦虬孙的对手！
终于，他被梦虬孙一棍击飞出去，身形踉跄着勉强稳住，不住喘息，连唇齿之间都是血腥气。
梦虬孙大喝一声，竟是下一棍就要取他性命！
黑衣人瞳孔紧缩，大声道：“住手！我们愿意更改第二个条件！”
话音刚落，洞庭韬光就停在他的脑门儿上面。
感受到利棍微颤的嗡鸣，黑衣人咽了口唾沫，已是浑身冷汗。
“哦？”俏如来老神在在，“刚刚你不是说过没商量的余地，如何？你不会认为只要喊出这句话作为缓兵之计，今日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吧？”
“哼，”黑衣人咬紧牙关，心里早就把俏如来刮了一万遍，随即看向了梦虬孙，“收起你的杀意吧！我们可以同意更改第二个条件！”
“是吗？”梦虬孙挑了挑眉，将洞庭韬光收下，“别想耍花招！”
“如你所说，如果你们真的要放弃狷螭狂，我们虽然不亏，却也没有达到最大收益，这对双方来说都不是最优解，”而且如果狷螭狂真的白死了，相当于他们就失去了威胁梦虬孙的筹码，只会面临他毫无顾忌的疯狂反扑，“所以，我们的第一个条件还是不变，沧海珍珑，必须交出！”
“我明白了，”俏如来道，“那第二个条件？”
“既然杀未珊瑚你们做不到，那就换个人。”
“谁？”梦虬孙皱眉，“先说好，别又选一个压根就不可能的条件，那我就当你是在糊弄我们了，你今天还是走不掉！”
黑衣人冷笑一声：“当然，我们不会提不切实际的条件。现在我们的决定是，要泷玉的命！”
俏如来和梦虬孙皆是一愣，黑衣人见状总算心里畅快了点，拉开了和梦虬孙的距离，嘲弄道：“如何，杀皇室中人不现实，杀泷玉就容易多了吧？她本来就不是海境人，就算死在海境也没人会关心。而且用一个朋友的性命换取另一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一个普通的中原女子换取螭龙，梦虬孙，你会如何选呢？”
他大笑起来，梦虬孙简直怒从心中起，握住洞庭韬光的手都在发抖：“你们这群狗儿子……”
“梦虬孙，冷静，”俏如来轻声阻止了他，然后看向了黑衣人，“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条件？”
“是，而且这一次绝无转圜余地！如果你们不带来沧海珍珑和泷玉，那我们也只能杀了狷螭狂！”
“我明白了，梦虬孙，走吧。”
“俏如来！他们要求的可是泷玉的性命！”
“我知晓，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三天，”就在俏如来转身之际，黑衣人突然开了口，“只有三天期限。三日后，我们在此交易，过时不候。”
俏如来脚步一顿，梦虬孙正要发毛，又听他沉重道：“我明白了，三日后此地再会。俏如来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哈，那就这样决定了！”
黑衣人离开后，梦虬孙快步赶上去：“俏如来，你不是认真的吧？他们要的可是泷玉的命诶！”
“我知晓，实际上，比起刺杀皇贵妃或者其他皇室成员，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简单就能达成的目标，至少，在可行性的层面上是如此。”
“不是这个问题啊！”梦虬孙抓狂，“这个提议跟刺杀娘娘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们不可能为了狷螭狂真的去杀泷玉啊！”
“为什么不能？”
“……啊？！”梦虬孙简直当场懵逼，直接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你……你在跟我讲笑话吧？”
“我看起来是在开玩笑吗？”见梦虬孙要抓狂了，俏如来微微一笑，停止逗弄，“好了，回去跟前辈说一声吧，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
而另一边，听完烈苍飞报告的北冥异气得一拳砸到桌子上：“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第二个条件改成杀死泷玉！杀了她对梦虬孙会有什么影响吗！”
见皇四子怒不可遏，烈苍飞虽然心里发憷，还是尽量冷静解释道：“殿下已经听我讲过了，俏如来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改条件，他就任由狷螭狂死。他如果全程插手，必不会让梦虬孙有一时冲动的机会！如果他们铁了心放弃狷螭狂，那就算杀死狷螭狂，对我们来说意义也不大！”
“这点本皇子不懂吗？需要你再来提醒我？！”北冥异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扇他一耳光，“本皇子问的是，为什么要把第二个条件改成杀死泷玉！一个无关紧要的中原女人！”
“殿下，那名女子乃是俏如来带来海境的人，必然和他关系匪浅，而且她是俏如来和梦虬孙两人共同的朋友啊！”
“嗯？”北冥异有点听出他的潜台词了。
“殿下试想，我们提出这个条件，无论成或不成其实都达到了离间俏如来和梦虬孙的效果，这其实跟之前让他们去杀未珊瑚是一个道理。何况我们当初选中未珊瑚，其实也只是为了加速梦虬孙身败名裂的过程，如果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以皇室成员为目标，那就退而取其次，让他和俏如来产生矛盾。”
“……”北冥异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同意了，我们就少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敌人，俏如来也少了一个关键的助力；如果不成，梦虬孙必然会因为狷螭狂的安危和俏如来产生矛盾。”
“甚至如果不成，梦虬孙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如果他被冲昏头脑单独接触我们，那也就达到了之前的效果了。”
“是啊，”北冥异终于笑了起来，“只要他愿意拿出沧海珍珑，那他和俏如来……就都完了！”
……
“……对方的想法，应该就是如此。”
听完俏如来所言，泷玉若有所思：“所以，其实到底杀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能产生什么效果。”
这就相当于是无本的买卖，就算梦虬孙真的心狠，从头到尾不上套，杀死一个狷螭狂对黑衣人来说也不吃亏。如果在这个基础上能够胁迫梦虬孙做点什么，比如刺杀什么人，比如交出沧海珍珑，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至今为止，通过俏如来对他们的观察和试探，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应该从最开始就是指向梦虬孙本人。既然如此，其实刺杀的对象是未珊瑚还是泷玉都差不多，选这两个跟他有交情的人都能达到刺激和逼迫他的效果。而不管成或不成，黑衣人都是稳赚不赔的。
手握筹码，便如此肆无忌惮，这也太真实了。
“他们选我，是为了让你们难做，甚至离间你们。”
梦虬孙浑身一颤，紧紧握住拳头：“无论如何，我不会答应，绝不会用你去换狷螭狂！如果是杀死一个朋友去换另一个朋友安全，那就没意义了！”
泷玉叹了口气，一方面她是感慨梦虬孙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方面又觉得他这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你先别难过，事情到了这一步，真是……峰回路转了。”
“啊？”听见她这样说，梦虬孙又懵了，“怎么俏如来这样说，你也这样说，难道你们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杀手锏？”
俏如来和泷玉对视一眼，她微微笑道：“他们真的是选错对象了，阴差阳错，你说是吧？俏如来。”
“只是要委屈前辈了。”
“不算委屈，如果真的能换回狷螭狂。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单纯顺着对方的意图来吧？”
“知我者，前辈也。”
“等、等等！”梦虬孙打断了他们，“谁来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俏如来这才看向了他，缓缓道：“说是峰回路转，是因为前辈她……正是拥有不死之身的‘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