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大哥可还好？”
“若是问身体状况，尚佳，练剑亦是勤修不辍。大哥所有的心思都在剑上，日子过的简单，虽然不通人情，却也单纯快乐。”
“但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了慕容胜雪。”
慕容宁闻言把铁扇放在手心里敲了敲：“我也见过胜雪，知晓此事。说来，还要感谢姑娘及时让胜雪迷途知返。”
泷玉笑着摇摇头：“过誉了，我倒是不认为教训他一顿就让他迷途知返。他看起来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联想到慕容烟雨的个性，不难猜测他为什么会如此叛逆。”
“哎，说实话，我也为此头痛不已，但愿姑娘见到大哥可以多劝他两句。”
“我尽力。”
正当两人谈天之间，突然，慕容府剑奴急忙赶来：“十三爷，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
“烟雨大爷孤身前往鬼市，我等拦阻不得！”
“啊？！”慕容宁大惊，他当然明白慕容烟雨此行是为了抓回胜雪，但是鬼市禁武，按照大哥那种冲动个性……“糟了，姑娘，怕是没办法马上带你前往慕容府了。”
泷玉也是一惊：“他去鬼市做什么？”因为之前和老爷交易的事情，她也算对鬼市有所了解。
“胜雪退出阎王鬼途后就加入了银槐鬼市，大哥此行必然是为了将他带回，但是难保他不会在鬼市大闹，我们要赶紧前往！”
联想到慕容烟雨那般恣意的个性，泷玉一时间扶额，随即坚定道：“自然如此，走吧！”
而另一边，慕容烟雨孤身现身鬼市，随便找到一个护卫，便彬彬有礼道：“抱歉，请问慕容胜雪，可有在鬼市之内？”
“嗯？”护卫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贱名不足挂齿，来到鬼市只为寻人，烦请告知慕容胜雪在哪里。”
那护卫不耐烦道：“我没他的下落，而且还有要事在身。老头，闪一边！”
慕容烟雨听了这句话，顿时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沉声道：“没大没小！好不容易礼貌一回，不想说脏话，偏偏逼吾破戒，真不怕吾日你魄门！”
他说完，以指为剑，击退鬼市来袭数十！
老爷大怒，天首亦现身准备拦阻，慕容烟雨被团团包围；就在此时，慕容宁和泷玉赶到，切入战圈！
慕容烟雨本不以为然，突然看见泷玉，顿时一愣：“你……”
泷玉见状，想起百年物是人非，心中既是感慨又是愧疚，见故友如此惊诧，轻声道：“慕容烟雨——”
“X你老母！你还晓得出现！”
“……”
顿时，一股强大剑气炸开，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连赶来的慕容胜雪都有点懵。慕容宁更是诧异地看着他：“大哥，你这是……”
若说之前慕容烟雨还比较镇定，现在可谓就是大发雷霆；就算叛逆如胜雪，真的看到他爹怒成这样也不禁心中发憷；而熟知他个性的泷玉嘴角一抽，心道不好。
果然，慕容烟雨怒道：“这块烧肉的事情改天再说，先把我们的事情扯清楚！泷玉！这些年你死到哪里去了！日你祖宗十八代，你当我是什么，想爽约就爽约？！”
泷玉深吸一口气：“你我之事，你是要打要骂，过会儿再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
老爷看见她，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冷冷道：“本座就说是谁，原来是赎黄泉姑娘。姑娘，你与本座乃是合作伙伴，我不为难你，但是今日他大闹鬼市，不可能全身而退！”
“退你老母，就凭你们这群废物，也敢在老子面前装大？”慕容烟雨不耐烦地勾手，“要上一起上，让你看看，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词是什么下场！”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道令泷玉熟悉的女声传来：“住手。”
老爷等人均是一愣，之间长羽薄音款款走来，温声道：“鬼尊有令，放他们离开。”
“长羽薄音？！”泷玉愣住了，“你怎么会在此，你——”她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双脚。
“好久不见，泷姑娘，”长羽薄音对她点头，神色和煦，“尚同会一别，姑娘一如往昔，长羽薄音十分欢喜。”
“哼，偃女，本座倒是想听这次鬼尊的理由。”
面对老爷的冷脸，长羽薄音倒也神色不变：“慕容府之人听着，鬼尊一言相赠，来日方长。”
慕容宁闻言大笑：“随时奉陪。大哥、七重绣姑娘，我们离开。”
慕容烟雨冷哼一声，他现在的注意力被泷玉扯走，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于是上前擒走了慕容胜雪，一行人便离开了鬼市。
及至荒郊野外，慕容烟雨才放开胜雪，道：“小烧肉，你的事情恁爸等一下再跟你算账。”
说罢，他走到泷玉面前，手微微颤动；泷玉心道难道他打算给我一耳光？正在她警惕之时，慕容烟雨的手似乎想抬起又放下，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没想到他暴怒之后居然还能冷静说话，慕容宁和慕容胜雪都是一愣，倒是泷玉，沉默片刻，随后道：“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是有多一言难尽？难尽到你干脆一个字都不说？”
眼见他火气又上来，泷玉扶额：“比起说我，还是先解决你们父子的事情吧。我的事，你如果想听，之后慢慢跟你解释。”
她这样一说，慕容烟雨一哽，这才想起还有个儿子没处理。
不过他跟胜雪向来话不投机，上去就是三巴掌，看的泷玉直皱眉头，之后慕容宁从中斡旋，言给他一年时间证明自己，之后才把他放走。
“你不怕他误入歧途？”阎王鬼途不是什么好地方，显然鬼市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若是敢，我就削了他！”
泷玉抽了抽嘴角：“慕容烟雨，我劝你还是反省一下自己，你老来得子，却一点耐心都没。何况刚刚我这个外人在场，你上去就给胜雪三耳光，你让他怎么拉的下脸？”
“哼，一个小屁孩还要什么自尊？尊重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他自己本事不够，我还给他留面子？”
“哎，大哥——”
“闭嘴，啰嗦，”慕容烟雨抬手打断了慕容宁的话，“现在是我跟你的事情了，泷玉，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否则如何？”
慕容烟雨看了她几眼，嘴里似乎有无数垃圾话翻滚，但最后还是冷哼一声：“你可知，李沉渊连你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泷玉神色黯淡，“我知晓，我在苏醒之后就知道古岳剑派被灭。”
“他就是收徒不看天赋，美其名曰开枝散叶，收了一堆垃圾货，反而连累他自己。”
“这大概也是他跟我们的不同吧。”
“失约多年，你欠他一个交代。现在，跟我去古岳剑派祭拜他。”
“自然。”泷玉点头。
随后三人一同前往古岳剑派，路上泷玉便大概解释了自己沉睡二十年之事。慕容宁听的认真，但是慕容烟雨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忍不住破口大骂：“X你老母，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来慕容府找我？难道鲁家比慕容府更能保你安全？！”
“当时我将事情托付给阿漓，这件事当然是他的安排，又不是我的意愿。”
“你提前来慕容府是会走断腿吗！”
泷玉脑子上青筋直跳：“我当时怎么想得起！我一直在跟着阿漓巡游九界！”
“巡游九界，哈，笑掉恁爸的大牙，他们墨家是当自己无所不能吗，九界还需要他们巡游？最好是没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一招一群小朋友！”
“……”提起墨家，泷玉神色沉郁，慕容烟雨见状察觉出她不是很高兴，没有继续嘲弄，只是道：“你我、李沉渊，我们三人相识几十年，你却从来没信任过我们。你那些年遇到多少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们求援？你明知只要你开口，我跟李沉渊都不会拒绝。”
“墨家的事情太复杂，我不想将身边的人牵扯进来。”
慕容烟雨嘴里蹦出数句脏话，怒道：“你当老子是什么？需要你又哄又护的小奶娃？”
泷玉顿时无言以对，叹息一声：“你跟过去不一样了，慕容烟雨。”
“废话，老子这么多年白练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和李沉渊，你们都老了。时间过去太久了，烟雨兄，而被留在过往的，只有我。”
“……”
这次轮到慕容烟雨无言以对，他自信并不劣于现在的年轻人，但是泷玉说的没错。
他和李沉渊，他们确实是老了。他们能敌过许多人，唯独敌不过时间。
而自己的白发、手上的斑痕和泷玉依旧如花的容颜也在反复提醒着他，他们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天剑烟雨和冰心七重绣了。
属于他们的时代，确实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