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靠近穆湘义愤填膺的脸,努力去分辨她的神情,“你怎么了?”
穆湘望着大白澄澈无辜的眼睛,此时还在担忧地看着自己,实在不想再去纠结这些。
算了,父母多多怜惜家里更小的孩子也是常有的事。和大白计较什么劲儿。
穆湘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那在山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带?”
大白拽了几下金羽镯,“这个是摘不掉的,法尊没说怎么取下来,只让我在鹤形的时候,把它藏在羽毛里。”
也是,如果一只大白鹤爪子上带着一只明晃晃的大金镯子,确实有点扎眼且不安全。听干瘦道人的说法,金羽镯乃是中品灵宝,若是见惯了宝贝的内门弟子便罢了,偏偏大白每日接触的都是些外门弟子,保不齐有谁利令智昏,伤害大白。
穆湘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深蓝色道袍,“等会儿咱们找个成衣铺,换身低调点的衣服。”
“我不扒毛。你之前说了衣服可以不换的。”
大白抱住身上的羽绒,不甘不愿。明明很乖巧的大白,在穿衣打扮上总是这么“叛逆”。这一身的鹤羽,若非他长得好看,那绝对可谓奇装异服,换作旁人还真撑不起来。
穆湘本着叛逆的孩子要顺毛撸的原则,诱哄着,“如果你同意换衣服,以后每天都吃鱼,这样也不换?”
大白泪眼汪汪,好像是即将被烫开拔毛的鸡崽一样。
穆湘看绥靖政策走不通,假意生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衣服是幻化出来的。如果真是身上长的,你怎么撸的袖子?再说了,穿那么多毛你不热吗?”
大白在审美方面很是顽固不化,“我们做鸟的,连根毛都没有怎么混?”
眼看大白软硬不吃,穆湘站起身背对着大白陷入沉思,她掀开对着小河的那面蒲草帘,看向波光粼粼的河水。幸而有河边垂柳的遮挡,阳光没有那么刺眼,穆湘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看去,河水下游还有几个农妇正在浣衣。捣衣杵噼噼啪啪的拍打声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些许生活的真实感。
这个世界真的是假的吗?
穆湘不由这样想到。
大白心虚地走过来,“姐姐?”
穆湘被打断了思绪,可她却偷偷抿了抿嘴,压住险些翘起的唇角。
大白得不到回应,更是惴惴不安,“姐姐你怎么了?”
穆湘终于有了反应,她放下帘子,回过身凝视着大白,语重心长道:“我们如今虽然逃离了道元门,但那些有心害我之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而且我在这世上有一伙……我并不知道是谁的仇人……”
穆湘想起书中折磨死“穆湘”的那伙仇人,努力去回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可那些人妹妹着墨并不多,毕竟谁会关心害死女炮灰的人呢?
书中只是说一伙用术法隐去面容之人将穆湘掳走,用尽酷刑逼问“穆湘”有没有从法尊那里得来什么东西。
在再三确认没有之后,将穆湘凌迟致死,暴尸荒野。想来想去,穆湘仅记得书中提到那把凌迟“穆湘”的刀柄上刻着的一个形状奇怪的图案。那恐怕是唯一的线索。
这才是最可怕的存在。不知是谁,便无处可躲。
大白被穆湘面上隐隐的恐惧感染,认真倾听起来。
穆湘及时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瞧着大白开始动摇,再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除了护身符时不时会帮我挡下致命一击,其余的……”
大白当然明白,穆湘几近废人,而他也不过是只半妖,教训一下江湖骗子还行,若是动真格的,别说护住穆湘,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另说。
氛围渲染得差不多,穆湘来了个总结:“我怕的是我们不低调行事,终会难逃一劫。”
话音一落,大白身上忽而闪着淡淡金光,金光从衣袖到衣襟衣领渐渐退散。每退散一寸,衣物就变一寸。最后一身羽绒变作白色道袍,唯剩衣襟衣袖处依旧有浅浅墨色。
大白晃了晃脑袋,头上羽毛跟着摆动,金光流转,羽毛变作金羽钗。
穿白衣的穆湘见过不少,女主苏雪凝清冷,黎风羿温润,唯有大白穿出了那样干净澄澈的少年气。
穆湘赞叹了句,“这就对了!”
小样,精神疾病康复中心那么多暴力倾向的病人我都应付的了,还治不了你。
但其实,穆湘那些话并不仅仅是为了哄大白换身衣服,也是他们当下最真实的处境。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小心行事,必须小心行事。
穆湘心念一动,“不如你给我也变一身吧,这样还省了笔银子。”
逃难之时,省钱为上。
大白面露为难,“这……我只会自己幻化,不会变衣服。”
穆湘遗憾了下。
她还想试试那么炫酷的换衣姿势呢,谁知竟然不行。
穆湘无奈,“那还是去铺子里买吧。我们顺势逛逛甘州的集市,感受一下民风如何。”
这会儿日头西移,甘州的街道也凉快起来。街上的行人愈发多了,行人三三两两成群,说笑游玩。
大街上的商贩也不似方才那般懒洋洋的,纷纷亮起嗓子叫卖吆喝。
“姑娘,买胭脂吗?上好的胭脂,包你涂上之后比九天玄女还美呀!”
“快来看,快来看啊,又大又甜的西瓜。”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按照正常套路,古代人上街看到冰糖葫芦,必定会给自家孩子买一串。
穆湘看向大白,“想吃冰糖葫芦吗?”
“不想。”
大白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好吧,套路也有失效的时候,我家大白只爱吃鱼。
穆湘四处张望,瞧见左手边第二家铺子就是一间成衣铺。
刚行至成衣铺门前,伙计就迎了上来,自来熟地殷切道:“呦,这位道长,您来得巧,店里刚进了一批新货,都是上好的料子。”
当然了,伙计在说这话的时候,看的还是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