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眼尾生来带着阴鸷,他此刻眉梢一挑,神情很是玩味,“哦?什么样的女人?”

乌鸦妖见魔尊来了兴致,添油加醋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那个水灵啊。”

“小姑娘……”

魔尊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邪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兴奋。

他伸出右手。

乌鸦妖知道魔尊这是高兴了,他立即摇晃着黑羽化作正常大小的乌鸦,飞落在魔尊手背上。

魔尊抚了抚乌鸦背上泛着光的黑羽,以示嘉奖。

乌鸦餍足地眯起了眼睛。

*

次日一早,穆湘从床榻边醒来,眼下还有些青黑。

她昨夜不愿弄乱别人叠好的被褥,缩在角落盖着外衫将就着睡下了。

结果这一夜一会儿梦到大白流着血泪,消失于一片虚无;一会儿又看到赤红着眼睛的乌鸦妖冲向自己。

梦醒过后,反倒更是疲惫。

天色大亮,透过支摘窗可以看到院中情况。玄祖金仙早已起身在院中打坐了。

穆湘穿好外衫,推门出去,见玄祖金仙仍无反应,便也不去打扰。

她走出院子寻了处溪流梳洗一番,再回去时玄祖金仙已经将茅草屋收回。

穆湘打着招呼,上前问道:“金仙,我们直接上山,还是先进城?”

金仙言简意赅道:“为免声张,先进城。”

穆湘明白玄祖金仙的担忧。想来,凌玄门宣布举办“论道大会”,应该没有提前告知玄祖金仙。否则,就以他那清心寡欲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凌玄门这般高调行事。

此刻玄祖金仙若是上了山,还不知道凌玄门会出什么幺蛾子迎接他呢。

为了不引人注目,玄祖金仙选择与穆湘步行入城。

瀛洲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同为处在修真大派山脚下的城镇。甘州住的依旧是寻常百姓,不过偶尔有些散修慕名而来罢了。

而瀛洲城内,若是扔块石头下去,随意砸上三个人,那保证三个都是修士。

这除了瀛洲城靠近凌玄门灵气充沛以外,还与玄祖金仙百年前加入凌玄门时创立的一个门规有关。

当时玄祖金仙为了弘扬大道,决定让凌玄门抛弃门派之别,向所有一心向道之人传道。玄祖金仙的这个理念,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但凌玄门掌门还是力排众议将其推行了。

至此以后,无数的修士将凌玄门视为求道圣地。而凌玄门山脚下的瀛洲城也在一时间涌进了大批修士。

后来,凌玄门还在瀛洲城建立了“道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弟子赴“道坛”传道。久而久之,瀛洲城就变成了这般人人修道的局面。

至于凌玄门掌门为何那么支持玄祖金仙。那估计就跟,班集体里尖子生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老师认为是对的,是一个道理吧。

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瀛洲城变成了一个小型的修真界。这里有散修,其他门派的修士,和成对的道侣。甚至还有一些小门派举派迁徙至此。

进城之后,穆湘忽而觉得玄祖金仙是想多了。

玄祖金仙这一身仙气逼人,怎么看也不会是凡夫俗子。他一入城门就引来无数修士侧目。

穆湘在道元门的时候,也有过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只不过那些目光都是鄙夷的,不屑的。而这次,沾了玄祖金仙的光,穆湘看尽了艳羡和敬仰的目光。

玄祖金仙对一切视而不见,泰然自若地走向“道坛”。

站在“道坛”之前,穆湘才明白“道坛”根本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讲坛”。

它是一个二层高的阁楼。阁楼内是可以住人的。估摸着有时传道需要持续好几日,下山传道的弟子就会住在阁楼之内。

阁楼在第二层正中的栏杆处伸出一块露台。从楼下粗略看过去,露台上布置有一张矮桌,和一个蒲团。

平日传道便是在此进行了。

玄祖金仙还未走进“道坛”,就有一行修士从“道坛”内迎出来。

领头的修士通体的书卷气,儒雅方正,他对着玄祖金仙作揖行礼,恭敬道:“弟子方谦生恭迎金仙。弟子不知金仙提前来了,怠慢金仙,还望金仙恕罪。”

玄祖金仙点了点头,淡淡道:“无需多礼。”

方谦生起身后,依旧微弓着身子,颇为谦逊有礼的模样,“掌门自从知晓您即将下凡历劫之后,就派弟子在此等候。还请金仙移驾,随弟子上山吧。”

事到如今,玄祖金仙也不再推拒,“也好。”

穆湘默默叹了口气。

所谓大隐于市的高人,那都是理想境界中的。高人到哪都自有光环加身好吗?谁看不出来啊?

方谦生既然被凌玄门掌门派来迎接金仙,自然不会是个没眼见儿的。他察觉到穆湘叹气,回首对穆湘友善地笑了笑。

如此大方得体,倒是让穆湘有些尴尬了。

*

凌玄门,御清峰。

踏过隐于云雾之间的九十九级长阶,就是巍峨雄伟的御清峰主殿。

九道宫柱围成一圈,支撑起巨大的主殿。帷幕重重间,可见殿内主位上悬浮着两个散发着灵气的蒲团。

右侧的蒲团乃是金色,一看就是为玄祖金仙准备的。

掌门须发皆白,却是童颜长寿之相。他身量挺拔,坐于左侧蒲团之上。

方谦生先行进殿,通传道:“掌门,玄祖金仙……”

掌门听到方谦生的声音,不等他说完就睁开了眼睛,“玄祖到了?快让他进来。”

玄祖金仙步步沉稳迈入殿中,对这个昔年处处支持他的掌门也有些敬重,“拜见掌门。”

掌门受宠若惊,忙从蒲团上下来,去扶金仙,“修道之人达者为尊,你如今已贵为金仙,贫道当不起这礼。”

话虽如此,掌门眼神里还是透露着一丝“慈父”的欣慰,“既然回来了,就住下吧。你的‘鹿崖峰’日日都有人打扫。即是历劫,在哪都是一样的,凌玄门灵气充沛,对你必会大有裨益……”

玄祖金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掌门既不亲近,又足够守礼。

穆湘站在一边,根本参与不进掌门与玄祖金仙的寒暄,她无聊地低头数着殿内铺了多少灵砖。

此时,掌门已与玄祖金仙一同坐回主位上。

“这是你收的弟子?”

掌门终于留意到与玄祖金仙一同来的还有个小姑娘。

“她是来寻你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