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当日追踪到魔舟山外时,再次眼睁睁看着穆湘在自己面前消失。
他在穆湘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传送阵法的痕迹。只是布置阵法的人比他修为高出很多,让他无法破解阵法的准确位置。
这种事事不受控制的感觉,令魔尊震怒。他传令乌鸦幻化出无数□□,找寻魔舟山方圆千里的所有城镇。只是寻了一日,依旧没有穆湘的下落。
魔尊眼尾阴鸷,殷红似血,整个人都散发着狠戾。
关在冥狱内的妖魔日子更加难熬起来。血怨大阵与魔尊相赖相生,魔尊魔气动荡暴涨,血怨大阵便束缚更紧。
魔舟山上,天色更暗,哀嚎狞叫响彻云霄。当真宛若地狱。
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魔尊捏碎了手中的杯盏,抬眸望着魔舟山上化不开的黑云。
越来越有意思了……
分明是仰视的角度,可魔尊却好似睥睨着苍穹一般,气势凌人。
*
接近酉时,穆湘已在乌城外行了五十里。有赖于气海内有魔气灵力共同运转,穆湘脚程快了不少。
可纵使如此,她依旧未能找到半点人烟。
乌城果然不负偏远之名。
都走了那么久,眼前除了树林还是树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走不出去。
穆湘又累又饿,满腹愁肠地靠着大树坐下。
“歇会儿?正好为师也累了。”
老头找了块石头,一抖衣摆端坐其上,真可谓风姿卓越。
穆湘看着老头悠然自得的样子,头疼地以手掩面,不去看他。
老头捋了一把花白胡子,“徒儿可是有什么烦恼?”
不提便罢,一提穆湘就生气。
她放下手直视老头,皮笑肉不笑道:“您说呢?您打个响指都能波及方圆五丈,唯独不会飞是吧?您抬头看看,前路漫漫,何时能出去?”
老头意味深长道:“修仙之路亦是漫漫,没有捷径可走。”
穆湘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师父,您让我步行是为了培养我的道心?”
错怪师父了……
老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倒也不是。为师上次喝酒,没钱付账,把飞行的法器当了。”
穆湘:……
她突然觉得,不用特意培养道心了。毕竟,和老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对道心无比巨大的考验。
穆湘拍拍脸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道:“师父,我不是吃不得苦,但是天都快黑了,咱们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这林子里还有蛇,您说怎么办?”
老头胸有成竹道:“夜里为师架个火堆,野兽蛇虫都不敢靠近。”
“那火堆灭了呢?”
“我们记得添火就行了。”
“睡着的时候灭了呢?”
“修仙之人不需要睡眠。”
说的好有道理,竟无从反驳……
穆湘为防被老头气个英年早逝,不再搭话,她去远处找了许多干燥易燃的粗树枝,以备夜间添火。
夜深人静的时候,穆湘终于领悟到老头那句“修仙之人不需要睡眠”,说的是……她。
老头舒服地窝在大石头上酣眠,还在身下铺了一层干草。
穆湘坐在冰冷的泥地上,看着火堆,生怕一个不小心火堆灭了,会有毒蛇来犯。
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还是不敢去睡。
穆湘端坐起来,学着典籍中的描述,调息入定。但她空知其形,始终无法掌握要领。
无奈之下,穆湘只能找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她想起白日打出的光芒,翻手凝聚灵力,借着火光端详,“为什么突然能做到了呢?我不是气海尽碎吗?”
还有那股莫名其妙的魔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玄祖金仙有关,只是怎么会混入我的气海呢?
“魔气灵力混杂不清的情况,并不少见。”
原本该在熟睡的老头盘腿坐起,声音没有久眠的嘶哑,看起来非常清醒。
穆湘老头打断了思绪,困意也散了,“您睡醒了?”
老头摇摇头,“为师是在修炼,没有睡觉。”
穆湘懒得跟老头扯皮,她想进一步打探体内魔气灵力混杂的原因,“您方才说魔气灵力混杂并不少见?”
老头毫不吝啬教导,他耐心道:“这种情况分为先天的和后天的。”
“道魔不是势不两立吗?怎么还会有人天生拥有两种极端的力量?”
这还真是出乎穆湘的意料。
隔着攒动的火光,在高处打坐的老头神情祥和平静,恍若天人,“天下之道,无分魔道,不过修体养性,图有进益矣。道魔相生相克,便是如此。”
穆湘愣住了。
这种打破了既有认知的观点,在除魔卫道的世界里,颇为惊世骇俗。只是……为何总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
不过穆湘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像这样离经叛道的话,她若是听过,不可能不记得。
老头继续道:“虽说天生的少之又少,但他们确实存在。而后天的,就比较多了,因为修者或多或少会有执念,执念过甚,心魔即成。”
“心魔?”
“不错,修者的修为每进一层,即要渡一劫。修为愈高,心魔愈盛,劫数就愈难。刻意压制,不若将其炼化,否则恐会反噬其主,难逃劫数。”
老头的眸子受火光影响,镀上了一层朦胧。他眼尾眉心的纹路皱起,看起来更苍老了几分,似在悲悯世人,又似在对既有定数感到无能为力。
穆湘认真起来,“炼化心魔……那是不是只要道魔双修,就能规避心魔?天下无敌了?”
老头摇了摇头,“并非每个修士的体质都适合道魔双修,灵力与魔气混杂起来,极难平衡,一着不慎……”
“会怎样?”
“爆体而亡。”
穆湘不禁想起白日里那些蛇的死状,“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死了?我的魔气不管算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都注定与灵力格格不入,可我身上偏偏又有灵气周转……”
她都不敢继续去想。
老头斟酌片刻,“你不用担心这点。”
穆湘眼睛一亮,“难道我是天选之人?”
“不是,你是误打误撞地将二者融合了。你先前在赌坊外打出的那一掌,魔气和灵力交融相合,平衡得很好。”
“那不还是天选之人的意思?”
“这样看的话,也算吧。”
穆湘一喜,随即又有点苦恼,“可是,为什么我那一掌,还没有您一个响指威力大?”
老头释放出神识,打探了穆湘内府,“你的气海终究是不完整的,能凝聚也是因为周转的灵力和魔气比较强大。”
“哦,就好比池子一边放水一边灌水,灌水量大,就不在乎放出的那点水了?”
穆湘简单明了地理解起来。
老头赞同道:“正是如此。所以你体内的平衡维系得不易,暂时不能轻易打破。”
穆湘失落道:“您的意思是,我暂时都不能修习功法了,只能维持原状?”
那何时才能报仇?她现在的修为顶多能打个凡人壮汉。
老头悠悠道:“别急啊,这不是还有为师在吗?”
“您就不能说话不大喘气?”
穆湘被老头故弄玄虚的话,搞得一颗心忽上忽下。
老头看小徒弟急了,也不再逗她。他凭空拿出一本书来,“你暂时不能修习扰乱平衡的功法,但是这个还是能学的。”
穆湘将信将疑地接过书,“不扰乱平衡的功法?”
穆湘抚过书册。书册包着鎏金的绸缎封皮,上书“窥天之法”四个大字。
老头解释道:“你生来双目异于常人,能观修士灵气,学习‘窥天之法’必会事半功倍。‘窥天之法’共分九层,突破三层后可视凡人气运,六层后能见修士内里。九层大成,通晓天机。”
穆湘茅塞顿开。难怪魔尊当日对,她能看到魔气灵力一事,那么吃惊。原来别人真的看不到。
“还能通晓天机?该怎么练啊?”
穆湘迫不及待地想开始练。
老头神秘兮兮道:“你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穆湘依言翻开书页,刚看一行就失去了意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火堆早已燃尽,老头也不见了。
若非她手中还攥着“窥天之法”的书册,穆湘还以为昨天见鬼了。
穆湘伸了个懒腰,她发觉这一夜在野外睡去,不仅没有一点腰酸背痛的感觉,还通体舒畅。
穆湘好笑道:“想我以前也算一个学霸,竟也有沾书就睡的时候。总不能以后每次一练功就睡着吧?”
“不想徒儿那么快就参悟了修习方法。”
老头缓步从密林深处走来,花白胡须和发梢上还留有清晨的湿气。
穆湘不敢置信道:“您是说这个功法,就是在睡梦里练的?”
“正是,你看看你神采奕奕的模样,连皮肤都变得红润了。”
老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穆湘面色一沉,“您确定我不是睡觉睡多了,把皮肤睡得红润了?”
“你信为师就行了。”
老头岔开话题,“为师碰巧在林中找到了两间茅草屋,估计是猎人留下的。这里草木茂盛,灵力充沛,对你修炼大有裨益。咱们暂时就别出去了。”
穆湘狐疑地打量了几眼老头,若有所思道:“最近的巧合确实挺多的。”
老头避开穆湘的目光,抖动着花白胡须笑眯眯道:“徒儿,为师饿了,做点东西吃吧。”
那副嘴馋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出半点昨夜的高人模样。
穆湘见老头有意隐瞒,也不逼迫。毕竟她知道,以老头的能力,若想害她根本不需要绕那么多弯子。
不过……说真的,老头会不会是精神分裂啊……白天和晚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穆湘打定主意,从专业的角度观察一下。要真的是精神分裂,那药绝对不能停。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十二点还有一更(叉腰求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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