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湘感知到法尊的迟疑,当即强咽下持续上涌的腥甜，再接再厉道：“爹，您若是放纵自己入魔,使悲剧重演,这大仇可就真的难报了。爹！”
周遭的压迫忽强忽弱，蔓延的昏暗忽远忽近。
法尊在挣扎……
穆湘紧扣的双手不敢松懈,却还是在几经折腾后力竭。她滑脱下去,靠双手支撑着上身，才不至于直直地摔倒。
法尊转身望向穆湘。他眉头紧锁，似是在努力辨别穆湘的模样。
穆湘坐在地上。打斗中垂下的几丝碎发贴在她的唇侧,衬着一片猩红。那是她遇见老头后，便再没有过的狼狈和柔弱。
而这份穆湘少有的柔弱，恰恰是穆湘的娘亲相颜霏区别于她之处。
眼下，穆湘卸去坚韧和灵动,软绵绵地半伏在那里，眉眼间全是相颜霏的影子。
她们竟这般相像。
记忆与现实重叠，湿了法尊的眼眶，驱散开全部阴霾。
虚空幻境恢复如初，穆湘的内府也终于平息……
半晌，穆湘眼睫微颤，悠悠转醒。
她轻眨了几下眼，适应屋内的光线后,就看到了站在榻前的大白。
日头西移,屋内已然掌灯。大白在灯影下，长身直立，他雪袍温雅，面带愁容,俨然是长成了一个俊秀公子，再非从前那个抱着穆湘大腿撒娇的小少年。
看到这里，穆湘浅勾唇角。
真好，她的大白活过来了。
与此同时，大白注意到穆湘转醒，他眼眸一亮，急切地坐在穆湘旁侧，抓住了穆湘的手。
大白仿佛有许多话要说要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始，只是一味关心着穆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难受。
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有点少年时的感觉。
新伤旧痛叠加，穆湘尚且虚弱，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无碍，莫要忧心。看到你好好的，我就什么伤都不疼了。”
言语刚落，穆湘就觉得有一道凉凉的视线扫过来，盯得她寒毛倒竖。
在离大白一步远的地方，被穆湘刻意忽略的老头冷哼道：“是啊，这要是直接身陨道消，伤就更不疼了。”
穆湘知道老头不是在唬她，今日若非大白与魔尊及时挡下最后一击，她还真未必能保住这条命。
穆湘有些心虚，“徒儿让师父操心了。”
老头还想再骂，大白却坐不住了。
他略偏着身子，隔断了老头的视线，“小姐刚醒，您就别责怪她了。”
老头抬起的手，忿忿甩下，“罢了，为师先去看看萱娘，你的外伤还等着她上药呢。”
“还有外伤未治？”
大白闻言，紧张地掀开锦被，去解穆湘的衣带，想要为她查看伤口。
“哎哎哎，小混蛋，她伤在背后，你看什么看！”
老头见此情形，迈开的脚一顿，快步过去擒住大白清瘦的肩膀，把他拽离穆湘。
穆湘面颊一热，想要拉被子盖住扯皱的赭红道袍，却牵扯到背上伤口，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大白似懂非懂地试图上前帮忙。
老头抢在了前面，一勾被角，盖好穆湘，扣着大白的手腕，嫌弃道：“跟老夫出去看你娘，别在这扰我徒弟。”
大白并不情愿，可到底心里也是惦记着萱娘的，便由着老头拖着他出了内间。
作者有话要说：老头：有我在，哪个小王八蛋也别想靠近我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