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的身形隐在青竹之间,无数过往在他眼中浮现……
初见时，瑟缩着去触碰他鹤羽的她。
绝境处，紧扣着他的衣襟,誓要同生共死的她。
虚幻中,被卷轴假象魇住险些入魔的她。
还有……
那个衣袂猎猎生风，为他以肉身承雷的她。
那胆怯的,倔强的,执拗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为大白的魂魄上打下深刻印记。
思索间,大白的郁结忽而消散了。
她高高在上如何？堕入泥尘又如何？
他要做的是她身下之网，身前之盾，让她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大白黑曜石般的眸子漾出柔和，眸底仅剩穆湘一人。
所幸,选客过程中无人闹事。
直到穆湘送走五人后，皇帝的诏令才由一直与穆湘相熟的太监送来晓物山庄。
明帝这般谨慎妥帖，算是向穆湘示好。他如今指不上岚觞和那群老道，还要靠着穆湘手上所谓的“解药”疗伤，倒很识时务地能屈能伸起来。
穆湘不知萱娘作何打算，遂借口先回阁楼取药，只让宣旨太监在待客的水榭稍候。
大白轻巧地掠过房檐，一路跟随穆湘。
待大白入阁时,穆湘已将神识归位。
大白未等穆湘开口,便戒备地询问道：“可是有什么麻烦？”
穆湘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在萱娘的面上。
本是一头雾水的萱娘，当即反应过来，“明帝？”
穆湘维持了许久,这会儿有些疲态，她缓缓道：“明帝身边的道人皆在比试时，被我打成重伤，你若想做什么，大可此番直接随我入宫……”
大白打断了穆湘的话，“你维持神识具象卜算已是勉强，怎能还往宫内跑？”
萱娘表示赞同，“羽儿说的不错，我与明帝的恩怨，你还是让我和羽儿自行处理吧。”
萱娘望着大白，“羽儿，有些事为娘也该告诉你了。”
穆湘没有阻拦。
毕竟以大白现今的实力，纵是还不曾将妖丹潜能尽数激发，亦足以保全自身与萱娘。
既然如此，让大白及早知道实情也没什么不好的。
前尘过往由萱娘娓娓道来，大白却始终沉默着。
然而，穆湘还是从大白越发阴沉的脸上，读懂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直至萱娘回忆结束，大白仍未能回过神来。
萱娘并不意外大白的反应，她坐回圈椅，卸了浑身的力气。即使春去秋归数十载，萱娘述说起这段痛苦的记忆来，依旧仿若耗费了全部的精气。
良久，大白突然打破了沉寂。他凝视着萱娘，认真道：“明帝罪孽深重，于情于理都难容于天地。您放心，我会让他灰飞烟灭的。”
萱娘爬上了纹路的眼中蕴着泪光。这世间，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在仇恨中苦苦挣扎了。她的儿子……回来了。
在穆湘的授意下，大白化作穆湘的模样，带着贴上隐身符的萱娘，被颁旨太监恭恭敬敬地引入皇宫。
是夜，大雨滂沱。明帝暴毙于宫内，死状极惨。
就在皇后震怒，命禁军统领严查之时，雨水冲刷出御花园下掩埋的百余具尸体。
有些尚未腐烂殆尽的尸体，被宫人认出是前几天失踪的宦官。自此，宫内三不五时就有人消失的真相，浮出水面。
皇后虽然有心掩盖宫廷丑闻，但“皇帝性情残暴，遭到天谴”的言论，还是在宫墙内外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