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元山前,风声呼喝,层云低压,峰内众人,无不感知到莫名的沉闷。
“铛——”
一声悠扬的钟声自天际袭来,将山间小溪,激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三大长老察觉不妙,于山门前集结弟子,却见山门正上方,有一光圈正如涟漪般缓缓漾开,顷刻间便化作一顶巨大的钟形屏障。
岚觞立在大长老身旁,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意味,直揪着三大长老的袍袖,望着屏障瑟缩着向后退,“二师兄,是那妖道追来了,她追来了!我就知道她不会那样轻易放过我。你就听我一句,去求师叔吧。”
大白当日放跑岚觞时,半真半假地唬了他一顿,还用妖力幻化出一条恶犬,生生撵了岚觞一路。
他在这般恐惧之下,也管不得大师兄会责罚他私自跑出倾元门之罪,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门派,到如今仍旧心有余悸。
大长老在巨鼎的威慑中亦升起几分不详的预感,却还是抽回衣袖,不悦地瞥了岚觞一眼,随即望向徒众,正色道:“倾元门立派多年,在修真界不说举足轻重,却也算有几分份量。现下修真界有玄祖金仙坐镇,本长老就不信,那宵小之辈还敢在我倾元门撒野?她只管来,我倾元门还怕她不成!”
这一番正义凛然的言论,引得那些受岚觞影响显露颓势的倾元门众弟子,再次群情激奋。
忽而,一点绛色出现在山门之上。
众人齐齐望向山门,绛色衣袍在风中飘扬,鼓鼓生风,叫人看不清来者何人。
那人转过手腕,收回手中法杖,立于阵眼。袖袍落下,这才露出真颜。
眼前之人,绝艳无双,在褪去青涩之后,更显容姿夺目,不是穆湘又是谁?
穆湘并未用护体光晕掩盖容貌,又未着道袍,岚觞竟也没认出她就是晓物山庄的庄主。他怎么也不敢去想,那道行高深的庄主,会与穆湘有什么干系。
穆湘在“道坛”入魔之时,实力与大师兄比起来也不出其右。想来,这穆湘纵使能得魔尊相助,也不会短期内实力暴涨。
念及此处,岚觞心神稍定,终于站直了身子,仰首直面穆湘,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穆湘,你已叛入魔界,还敢只身前来,好大的胆子!”
大长老性子沉稳些,一直静默在一旁感知穆湘的实力,却除了这罩住倾元门的法阵外,全然感知不到其余灵力的波动。
大长老不禁纳罕。
这穆湘若非实力低微,便是已然强到能够随意隐去自身灵力的地步。
他思忖片刻,慎重开口道:“穆湘,你已与我们已经无甚关系,本长老念在昔日同门之谊,不欲同你为难,还望你速速离去,我们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岚觞不能理解大长老突如其来的温和,低声急切道:“二师兄,不能让她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还要问出神玉所在!”
大长老听到“神玉”二字,眼眸闪过一丝犹豫,却也不敢轻易招惹穆湘。
就这刹那迟疑的工夫,一声巨响传来……
穆湘掌下,山门碎裂。穆湘衣袂轻摇,点足落在尘土之间。
大长老不可思议地望着散落一地的碎石。他未曾想过,穆湘竟会这样狂妄。
一直尚在观望情况的二长老与三长老,怒不可遏道:“欺人太甚!”
此言未落,岚觞已冲上前去,却在穆湘身前一丈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飞。
“什么?五师叔竟连她的身都不能近!”
“这女子只怕来者不善啊。”
……
观战弟子心内发怵,七嘴八舌地悄悄议论起来。
穆湘分毫未动,背手而立。
“我的身体不过才恢复七成,本以为可勉强与你一战,却不想你弱成这样。放你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吗?要你这段时间勤加修炼。”
她漠然的言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岚觞狼狈落地,幸得大长老相扶,才在众弟子面前保留了最后一分颜面,没有直接摔个倒仰。
他这时终于想起,穆湘先前收起的法杖,很像晓物山庄的那柄“神谕”。
岚觞惊道:“是她,她就是晓物山庄庄主!看来神玉的传说是真的!她必是借助神玉,才得以短时间内提升至此。”
他语气又喜又惧,喜在“神玉”果然就在穆湘身上,惧在以穆湘今日之能,他们想夺取“神玉”绝非易事。
二长老三长老见状,不再轻敌,高声传令道:“列阵。”
众弟子心神涣散,直到指令下了三遍,才回过神来摆出迎战的阵势,举起法器挡在三位长老身前。
穆湘透过人群直视大长老,满目杀意,“道元门山脚,甘州城客栈,围杀之仇,是我与他们的私怨,不想死的就让开。”
她周身灵气,陡然转至凌冽,乌发绛袍衬得她面色惨白,朱唇血红,宛如地狱修罗。这逼人的气势,摄得倾元门徒众手脚一软,险些乖乖弃兵投降。
穆湘眼眸微眯,不欲再废话。她甩出神谕,巨大的威压涌来,迫着徒众连退数步,无法上前,生生让出一条路来。
穆湘不紧不慢,缓步走向三大长老和岚觞。
三大长老对视一眼,连手结阵。岚觞趁势,向大殿后飞去。
大长老奏起墨玉笛,声声泣血;二长老抖开旗幡,召刮骨之风;三长老甩出四张黄符,镇住穆湘四方。
阵成,数万发光箭从黄符中射出,围着穆湘飞速转动,绞在一起,将穆湘困在这黄符圈定的四方田地。
三人见穆湘不再动作,皆是一喜。
想来这穆湘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逃不出四方阵来。
大长老再注灵力,将墨玉笛催发到极致,欲转阵法为杀阵,攻击穆湘。
就在这时,四方阵内,冒出三道丝丝缕缕黑白交缠的灵气。
这种混杂不清的灵力,属实难见,大长老一个愣神之际……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伴随着破石的劲道打在大长老面颊上。
大长老连人带着墨玉笛摔出一丈之外。
二长老还没从变故中反应过来,就被夺走了旗幡。飘至他面前的那缕灵力,化作穆湘的样子,手持旗幡把玩了一番,戏谑道:“破布烂幡。枉我爹一世英名,就教出你们这群废物。”
下一刻,旗幡被折成两段。与此同时,三长老的尖叫声传来。
二长老焦急地抬头看去,就见到四道灵符燃烧起来,火星正掉在三长老的发梢衣襟上。
三长老连拍带扑,但那火根本灭不掉,并且蔓延极快,眼看就要烧到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中一泓清泉洒下,浇熄了火。清泉溅起一滴,点在二长老身前的“穆湘”身上。
“穆湘”复而化作一缕灵力,消散成虚无。
水滴若有灵识,功成身退后回聚在清泉里,与清泉一同飞向半空,汇成一道“水门”。
三人顾不得狼狈,望着“水门”喜不自胜,“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