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灼烧入骨,勾勒出诡异的形状,蔓延至穆湘整个肩胛。

“逆天道,祸乱两界。顺天道,魂道俱消。”

诅咒在穆湘耳边回荡,撼动着她的心神。

在妖界边缘入定的老头,猛然睁开眼睛,“厉沧!”

厉沧甘愿消散于六界,也要逼得穆湘不得不覆灭修真界。

他对老头的怨念,竟到了拼劲最后一丝魔气,也要与他作对的地步。

血咒达成,低吟浅唱的余音止息。

秘境消失,穆湘与魔尊,大白三人转眼已回到瘴气林中。

瘴气似是淡了许多,藤蔓也不再纠缠。

半空中陡然闪起一道灵光,有什么东西自厉沧消散的地方掉落。

穆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捂着肩胛的烙印,上前查看。

“是‘心魄’!”

穆湘惊喜道。

难怪厉沧的一缕魔气能够留存那么久,原来是寄生在“心魄”上。

这也算个意外之喜了。

魔尊肃然望着穆湘,并不动作,“你不要挡了,他下的血咒是什么?”

厉沧结成血咒,是魔尊看到了的。但具体内容究竟为何,只有穆湘知道。

穆湘捡起“心魄”,故作轻松道:“不过是咒我堕入魔道。反正我也是道魔双修,大不了以后专心修魔。”

大白脱下外衫,披在穆湘身上,遮挡住她裸露在外,满是血污的肩胛,“他怨恨了千年,怎么可能只换取这个结果。”

穆湘紧了紧外衫,“就是执念过深,才会为了和师父作对,不计后果。你想想看,我是师父的徒弟,师父又是正道,如果让我堕入魔道,不正好让师父痛苦吗?”

魔尊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本尊也是师父的徒弟,生来就是魔道。厉沧根本不必下什么血咒,就已成全了自己的执念,何必白白牺牲?”

穆湘避开魔尊的审视,“厉沧困在妖界千年,怎么会知道师父有几个弟子。我不也是说漏了嘴,才被厉沧知晓的。”

她翻转掌心,用灵气炼化“心魄”。“心魄”转瞬间凝结成丹。

穆湘将丹药递给魔尊,“你快服下。”

魔尊依旧不动。

穆湘见魔尊执拗,耐心耗尽。她反手碾碎丹药,强行将药粉打入魔尊体内。

魔尊始料不及,在掌力冲击下,连退数步。点点灵光,在魔尊周身游走,修复着他的伤处。

穆湘垂下眼睫,转身离开,“大白,你扶着他。”

大白压抑着心下的惴惴不安,走近魔尊,“她打定了主意不说,我们是问不出来的。”

穆湘难得露出这般沉重的表情,可见此事事关重大。

魔尊的目光随着穆湘身影飘远,“无论如何,本尊会护好她的。”

大白颔首,想要去扶魔尊,但当指尖碰到魔尊衣袖时,还是忍不住觉得怪异。

他抬起头,神色为难。

魔尊眼尾殷红微挑,袍袖一展,抬步前行,“本尊能走。”

*

妖族得知妖王平安归来,举城欢庆。

大白继任妖王事出匆忙,大典尚未来得及办。于是,瑞翎有意将酒宴办大,好借此机会让群妖拜见新妖王。

月上中天,饮罢三巡,形形色色的妖精喝倒一片,有那道行低微的,连人形都只能维持一半。

魅城没有人界繁复的俗礼,没有修真界苛刻的清规戒律,亦不似魔界空冷死寂,端是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酒色暖香熏得人醉。

大白为众妖簇拥,半点不得闲暇。

穆湘心事重重,敷衍饮了几杯,悄悄退出宴席。

殿外,月笼轻纱,薄雾朦胧。

穆湘倚在凭栏处醒酒。

微风拂过,吹乱了穆湘挽起的长发。衣袂飘飘,让穆湘多了几分柔和。

魔尊在廊下望着,突然就想起初次见她的情形。

不过寥寥数年,那个扯着他衣袖跟他耍小聪明的小姑娘,已经披荆斩棘,蜕变成了生抗下九道天雷的神谕道长。

一句天道难违,让穆湘承受了太多太多。

魔尊缓步走过去,一贯冰冷的声音有了些许温度,“你与木头不同。”

穆湘极目远眺,没有回头。

魔尊认真地看着穆湘,“他为守护正道而生,而你并不需要承担这些。说到底,修真界的存亡与你无关,道魔大战同样与你无关。”

穆湘终于有了动静,她侧过身,望向魔尊。

她在方才一瞬,恍然懂得了书中原定的结局……

魔尊会败,是败在他对金仙的理解,和情分。

就在魔尊以为穆湘不会开口的时候,穆湘浅浅一笑,“你知道何为双命格吗?”

她的眸子泛着胧月的碎光,“我前世是个治病救人的医者,为救人而死,在道元重生。若是细细论起,我亦是生来身负天道重任。”

“魔尊,我自被你救去魔舟山的那刻起,就一直想要寻找我的‘大道’,与金仙,与修真界千百年来所奉行的,尽不相同的‘大道’。这是我的心愿,也是一直以来支撑着我的信念。现在,我想我找到了,所以希望你能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慌,不虐,会he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