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现如今所处的这个小世界里的国家,叫做殷国,以皇姓为国名,简单明了。

先帝子嗣众多,可却大都时运不济,先是立了皇后嫡出的皇子为太子,可是第三年太子在狩猎时,竟是从马上跌落活活被马踏死了。

后又立长子为太子,结果这第二位却是在一场火灾中连同其母妃,一同失了性命。

连失二子外加一宠妃,先皇备受打击,郁结在心成了病痛,就这样卧病在床,朝政也不理了。

剩下的几个皇子见老皇帝不行了,纷纷动了心思,斗的你死我活,到最后死的死残的残。

先皇驾崩那日,唯一能拎出来继承大统的,竟只余下了冷宫里那位九皇子。

九皇子年幼,再加上跟随母妃被打入冷宫,现如今已经十岁有六,竟是连字都认不全,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成了皇帝不过也是个傀儡,各方势力都起了心思,最后还是李丞相力排众力,选了新科状元去教导小皇帝。

而明日,就是许临要进宫面圣的时日了。

这一任的陛下就是许临的任务对象,他十三岁被推上皇位,许是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傀儡,所以在位期间耽于享乐,根本不理朝政。

他在位期间,宦官外戚佞臣当道,导致整个大殷国哀嚎遍野。

直到最后,小皇帝死在了起义其中,尸骨无存。

后人称其为殷悼帝。

居处不安,悚然而惧也,是为悼。

能用这个字作为谥号,便说明小皇帝此人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

如果许临想要拯救这样一个倒霉蛋,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帮小皇帝从三方势力中夺权。

这样的操作说难也不难,但是极为耗费心力。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许临……

根本没有心思去做任务了。

一路走出丞相府的大门,许临的泪水早已被风干,他红着眼眶站在大街上,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却在此时,一个声音在巷口传了过来,胖胖的侍从小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大人眼睛怎么这么红,可是相爷为难您了?”

许临转身看去,待看清来人的相貌之时,顿时懵在了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小刘?”

没错,眼前这个胖胖的侍从,正长了一张许临上个世界助理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许临愕然的开口道。

侍从见他情绪有异,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我是爷的贴身小厮,不在这还能在哪啊,倒是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在相府里受了气?待会圆圆看见,又该担心了。”

却在此时,一道明媚的声音由远极近。

“什么就我该担……”还未语罢,粉色侍女服的女人瞧清许临的脸后,顿时慌了神:“您的眼睛这是怎么了?相爷今日又责备您了?”

看着那张和陈小姐一模一样的脸,彼时的许临脑袋里已经混沌成了浆糊。

回过神来后,他焦急的按住小刘的肩膀,急冲冲的问道:“闻歌呢?闻歌怎么样了?他是不是真的自杀了?!”

话音落下,侍女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惊惧的答道:“大人怎可如此口无遮拦,圣上在宫里好好的,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是叫人听见您咒陛下,搞不好要去朝上参您一本呢!”

陛下……?

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他抬头看向小刘,神情看似平静,墨色的眸子里却带着风涌雨动。

“去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要进宫。”

*

新皇年幼,生母早死,现如今便记在了王太后的名下。

即便嫡子死在马下已经过了将近五年的时光,可这位王太后,始终没有从丧子之痛走出。

更重要的是,若不是她的皇儿死的早,哪里轮的到这个小杂种继位?

彼时,王太后正躺在软榻之上,惬意的吃着时令水果。

不远处,身着华服的瘦弱少年,正手举着沉甸甸的水盆,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陛下生母死的早,又在冷宫待了十年无人教导,哀家是太后,自然是有教导你的权利的,陛下说是还是不是?”

从婢女的指尖接过一粒剥过皮的葡萄,王太后邪睨了小皇帝一眼,暗沉沉的眸光之中,充斥着不屑与恨意。

闻言,那瘦弱的少年,竭力撑着颤抖的双臂,抬起他那张生的十分艳丽的小脸,笑盈盈的模样没有半分的不耐与憎恨。

“母后说的是。”

似是为了故意隔应她一般,小皇帝刻意加重了“母后”二字,果不其然,话音落下的一瞬,王太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这么个小杂种,哪里配的上称她为母后?!

双眸微眯,王太后冷笑一声,涂抹了厚重铅粉的脸上,神情难堪的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

“既然陛下明白哀家的是好意,那就在这里多跪半个时辰吧。”

回应她的,是少年脆生生的应答。

“谨遵母后教诲!”

……

却在此时,驻守在殿外的宫女,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许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许大人?哪个许大人?”

“是当今新科状元,被相爷安排来教习陛下的那位。”

许临如今不过是翰林院里的一个闲官,若非被李丞相强硬安排成小皇帝的老师,他的名讳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听到相爷二字,王太后的心情更加不爽了起来,她冷着脸道了一句:“让他进来。”

李丞相的女儿曾是先皇的贵妃,第二任太子就是贵妃的儿子,奈何她命不好,跟着她的儿子双双死在了火海里。

因着贵妃生十分受宠,没少和王太后结怨,故而她早已恨透了李贵妃的一家人。

不过,以前再受宠又能怎样,还不是个短命鬼,在这深宫之中,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

得到宫女传唤之后,候在殿外的状元郎这才缓步走进了殿中。

甫一入内,他便目不斜视的跪在了殿中。

“微臣许临给太后娘娘请安。”

一席青衫垂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年轻的臣子载着满身矜贵的寒凉,跪在自己的眼前俯首称臣。

王太后心中一动,旋即往前探了探了身子。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话音落下的一瞬,青衫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谪仙般的面容。

他的眉细长入鬓,墨色的凤眼之中平淡无波,正可谓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王太后的目光从他的琼鼻流连至朱唇,直到将这个年轻人看到不自在为止,她这才收回了目光。

“你便是丞相的得意门生,当今的状元郎?”

许临矜贵的颔首,应了声“是。”

“起来吧,你今日来我这宫里,应该不只是为了请安吧。”

许临依言起身,青衫落拓,长身玉立,在这满是华贵装饰的大殿里,这位年轻的臣子,竟然成了最美的风光。

“微臣明日便要入宫教习陛下,所以今日想来查看下陛下的功底,好做些准备。”

好看的人,就连说话也是极为好听的,王太后先前的不悦,通通融化在了许临的这张脸前,消失不见。

王太后出身名门,户部尚书正是其父,在这大殷国里,虽说不上只手遮天,可她私底下养几个面首,是绝对无人敢置喙的。

此刻,看着许临的脸,王太后早已起了心思。

不过,可惜这人是丞相的门生,轻易动不得。

只待来日方长,恩威并施,定叫这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

……

王太后摆了摆手,婢女顿时心领神会,去将小皇帝举着的水盆取了下来。

直到此刻为止,在旁边做了许久背景板的小皇帝,才终于有了存在感。

起身拍了拍衣摆,他弯腰行礼,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谢过母后。”

谁料,太后竟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对着许临笑道:“先皇死的早,往后哀家这里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哀家瞧你生的面善,许是一见如故,想平日里与你多说说话,日后你在宫里当差之后,莫要忘了来我这宫里多走动走动。”

……

话讲的如此直白,别说许临了,就算是一旁的小皇帝都明白了太后起的什么心思。

小皇帝的眸光先是扫过状元郎那张清俊的容颜,再落回到王太后那张已经有了皱纹的面容。

他笑得一脸的纯善,内心实则早已唾弃起了这老妖婆的荒—淫。

看来,又有一位青年才俊要献身喽,不过那又与他何干?

他殷闻歌不过一个傀儡,自身都难保,虽贵为皇帝,却在这宫里好似随波逐流的浮萍,又如何顾得了这位状元郎?

……

等许临告了退,便带着小皇帝出了太后的寝宫。

两人相顾无言,一路穿行在幽长的回廊之中。

这样的沉默,与这压抑的深宫一般无二,小皇帝跟在许临的身后,亦步亦趋,直到被他临着越走越偏僻时,殷闻歌终于沉不住气了。

“先生这是要带朕去哪?”

熟悉的声音却略带稚嫩,许临一僵,终于从那游魂似的状态中,回过了神。

沉默良久,他艰难的转过了身,在看清那孩子的样貌之时,满心的酸涩再也无法抑制的涌上了心头。

眼前的少年生的和闻歌有八分相像,可他比起闻歌又多了分稚嫩,五官之中的锐利也消去了,变成了惑人的媚色。

这样的媚色,许临见过很多回,每当闻歌情动之时,都是这样的神态。

在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前,许临的心中五味杂陈,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走到小皇帝的身前蹲下,在那少年警惕的眸光之中,许临伸手去碰他的膝盖。

“跪了多久?疼不疼?”抿了抿唇,他又补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回应他的,是小皇帝宛如遭遇了洪水猛兽一般,惊慌的后退。

在站定之后,殷闻歌看着还蹲在原地的年轻臣子,忽而便笑了开来。

他一笑,原本媚色横生的面容,更加勾魂夺魄了起来。

璀璨的星眸里暗光浮动,小皇帝看着许临缓缓开口道:“先生挺有趣的,这么自来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be是个意外,不这样许临就不会快穿了,相信我,本文特别甜,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0-03-3016:04:10~2020-03-3116:2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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