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没有将那只公鸡过水拔毛,因为许临发现,这宅子空荡荡的,别说柴米油盐了,就连铁锅都已经锈的不能再用了。
将厢房里那些瓜子花生下了肚,以做裹腹,而大公鸡则在院子里雄赳赳气昂昂的溜达着,找虫子吃。
比起周遭那些泥土房子,这座砖瓦砌成的宅子三进三出,还带座大院子,耸立在这小村庄里简直格格不入。
等到夜幕降临之时,浓雾弥漫,整座宅子鬼气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而许临……半点都没在怕的。
龙凤烛垂泪,屋内一室暖光,手里摩擦着一快木制的牌位,视线落在那上面的名字之时,许临满心的安定感。
因为上面刻着的名字是……白闻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多么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配方!
就算知道这地方闹鬼之后,许临仍是喜从心来。
“以后我就是你相公了,白公子。”
将牌位端正的在桌子上放好,用那块红盖头遮住,再拿先前喜娘准备的玉如意挑落,如此便算做给新娘子揭下了盖头。
窗外时不时传来扰人的声音,像是人的呜咽,细细去听才发觉是风穿堂而过,烈风呼啸,好不瘆人。
半点都没有去理,许临自顾自的斟满两杯酒,一杯一饮而下,另一杯倒在地面上。
“合了合卺酒,便算是礼成了,我姓许,叫许临以后我唤你做闻歌,你唤我夫君即可。”
昏黄的室内,一身着喜袍做嫁娘打扮的男子,垂首对着一个死人的牌位,温柔细语的对着牌位说出这样的话,这场面着实太过诡异,偏生许临自己半点都没觉察出来。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那牌位无风自动,突然从桌子上摔落了下去,寂静的室内,猛的来了这么一声大动静,若是胆小的坐在这里,定然被吓的三魂七魄都得消散了。
然而许临却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轻柔的将那牌位捡起来,再用那块红盖头擦拭了一番。
“我知道你也开心,但不必这么激动吧。”
却在此时,身侧无端被一股寒气包裹了起来,许临瑟缩了一下,左顾右盼都未发觉任何异状。
这样的寒冷让他有些吃不消,思索了片刻,他忽然起身,便抱着那块牌位走向了喜床。
……
房梁之上,一黑袍男子就坐在那里,他周身弥漫着森冷的寒气,正目光幽深的盯着许临看。
那男子的脸是瘆人的惨白,唇上不带一丝血色,黑黝黝的眼睛里暗沉的落不进半点光亮。
他的视线随着许临而动,看到对方抱着牌位缩进被子里后,眸底的气恼更加浓郁。
而他所注视的人却全然不觉,只自顾自的对着牌位道了一声晚安,闭上双眼之后,不消一会就陷入了沉眠之中。
白闻歌:……
呼出一口浊气,黑袍男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就这样漂浮着走向了喜床。
伸手去拿许临怀里的牌位,却发现对方抱得死死的。
白闻歌眸底的郁色更甚,一手去剥开对方的手,一手将牌位抽出。
做完这一切,感觉到来自于周身那股粘腻的温热感消散之时,黑袍男子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抱着自己的牌位飘出厢房,白闻歌本打算将它归于原位,又担心明日那个姓许的醒来后,又去对这牌位动手动脚,一时间他竟犯难了起来。
思前想后,黑袍男子飘到了隔壁的厢房,打开一个木柜,将牌位藏在了里面。
如此,总算可以好生做一只不受干扰,潇洒自在的幽魂了。
……
全然不知这个小插曲,许临睡的很香,等到清晨,被腹中的饥饿感叫醒之后,他这才起了床。
几乎在醒来的一刹那,他就发现了牌位的不翼而飞,这本是一件令人惊惧的灵异事件,但既然敢住在这样一座凶宅里,许临便做好了一切应对突发状况的心理准备。
找了只木桶,从院里的井里打了些凉水来,许临洗漱了一番,又穿着昨日的那套喜袍,在宅子里逛了逛。
很明显,他家的这只幽魂,对于突然“嫁”给了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情十分不满。
要不然就不可能在夜里将牌位拿走。
但是,对方既然是村民口中杀了多人的恶鬼,却并未做昨夜对许临痛下杀手,这就耐人寻味了起来起来。
信息不足,还无法判断白闻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许临只好出门打听起了有关于这座宅子,和白闻歌的具体情况。
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太饿了!必须出去蹭点吃的,要不然任务还没做,他得先饿死在这里!
这座宅子在村子最西方的角落,周围除了几个没人住的破房子,就连鸟兽都不敢接近。
走了十来分钟,顺着那条黄土小道,刚一入到村子房屋集中的地方,哭嚎声就传入了许临的耳畔。
大老远就瞧见村民聚集在一座屋子前,许临走过去拍了拍最末尾的中年男人的肩膀,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李翠翠昨夜被鬼给掐死了,脖子上两个红手印现在还没褪下呢!”
那中年男人说罢才回过头来,待看清许临的一霎那,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退的干干净净,满面惊恐。
“许、许临!是许临!他还没死!快走快走快走!”
随着他的叫喊声,本来围在这里的村民顿时仓皇的跑的一干二净,独留下许临一人摸不着头脑的站在原地。
什么情况?!
眉峰微隆,许临朝着院内张望而去,却见昨日在他门口闹事的那大妈,正挺尸在泥土地上,翻着两个白眼珠子,脖子上印着两个通红的手印,早已了无声息不知道多久了。
她的身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还有昨日许临见过的赵大花,都围在一旁哭天抢地的抹眼泪。
心头一突,许临本来还打算上前看看,可联系上昨日的事情,他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个叫李翠翠的中年妇女,昨日刚在他门口闹了一通,今天就死于非命,就算是许临也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和白闻歌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这个村子,本就有恶鬼杀人的先例?!
痛哭的间隙,李翠翠的丈夫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许临后又是脸色一白,惊惧中带着恨意,他起身,从房檐下抄起一根扁担,就朝着许临挥了过来。
“那个东西昨夜杀了我婆娘,我今天就要杀了他“婆娘”报仇!老子打死你这龟孙!打死你!”
“你婆娘死了,你有本事去打死凶手!朝我撒气有个屁用!”
眼看着就要遭受无妄之灾,许临一边闪躲着,一边冲那大汉叫嚷。
看着眼前这出闹剧,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哭的更凶了起来,一边喊着:“爹爹我怕!”一边哭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先前还在一边哭的肝肠寸断的赵大花,看着父亲这样大动肝火的样子,急忙上前去阻止。
“别打了,爹!别打了!”
她父亲身子本就不爽利,先别说打死许临了,恐怕挥舞两下扁担,就得先把自己给气中风了。
尽管母亲逝世给赵大花带来了莫大的悲痛,但是身为长女,她不得不冷静下来,避免事情走向更坏的情况。
伸手去拉扯,赵大花还没来得及使劲,她爹却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疼得龇牙咧嘴,又见许临在一旁屁事没有,知道自己干不过这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中年男人怒从心来,抄起扁担从地上爬起,猛地捶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赵大花。
“老子打死你这个赔钱货!叫你不帮忙还拦我!老子养了你十六年,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现在还看着外人来欺负你老子!不把你浸猪笼,今天老子也得把你打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就连许临都没能预见到这种走向。
头上生生挨了两扁担,赵大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已是头破血流。
可那汉子还不打算停手,又照着赵大花的腹部猛踹了两脚,眼看着对方手中的扁担又要落下,许临匆忙攥住对方的手腕,一拧一揣,轻轻松松的将人撂倒在了地。
一旁的小孩子吓得眼泪都停了,看着眼前母亲的尸体,头破血流的长姐,和……倒在地上的父亲,赵金宝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家变成如此可怕的地狱。
“去拿根绳子来,再让你爹这么打下去,你姐姐就死了!”
拧着赵父的两只手,将人按在地上,许临焦急的冲着赵金宝大喊道。
对方吓的打了个哭嗝,连连点头,跑进屋子拖了条绳子来。
直到将赵父绑到院子里,给对方嘴巴里塞了团破抹布,将赵父的骂声隔绝于耳后,许临这才有时间查看赵大花的情况。
鲜血潺潺留了一地,赵大花趴在地上只能发出细如猫叫的呻—吟声。
“这村里有没有大夫?”
这村子不大,大夫是方圆百里共用的一位,只是恰好就是他们这个村的人而已。
小屁孩哭唧唧的点了点头,许临一把将赵大花拦腰抱起,对着那小屁孩下令道:“赶紧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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