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花下地回来时,瞧见自己家门大敞着,还当自己没看清。

走进些她才瞧见这哪是大敞,分明是门板子都没了。

放下锄头,着急忙慌的进去,一入目的便是坐在屋里,哭的眼泪鼻涕都止不住的自家弟弟。

两个不速之客大咧咧的站在里面,赵大花扫了他们一眼,抱住赵金宝便开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做了什么,才让你们犯得着进屋来欺辱一个孩子!”

靠在赵大花怀里,赵金宝哭的更加不能自抑了,哭哭啼啼的眼泪鼻涕全抹在了赵大花的衣衫上。

……

许临他们二人来找赵大花,本意并不是为了惹事,实在是赵金宝的污言秽语太不中听,这才惹的许临动了怒。

到底教训也教训过,他还将人家门给弄坏了,只得弯腰作揖,先为这门板子的事情道了歉再说。

放了些赔门的钱在桌子上,那姑娘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现如今再见许临,赵大花再也叫不出哥哥二字,什么春心荡漾少女怀春,全都通通抛到了脑后,不与许临结仇都还算好的了。

将赵金宝送去里屋,赵大花冷着脸开口询问起了两人的来意。

……

开口讲述豫琴殊之事的是不悟道士,他只说有一厉鬼缠在赵大花的身侧,连带着赵大花缘何会做了三次望门寡都解释的一清二楚。

一番话下来,赵大花的脸当即便白了下来。

赵大花告诉不悟,她老早便觉得有异,先不说围绕着她死去的那些人,近两年来,一入夜她便觉得自己周边阴凉的不正常。

赵大花只当自己身为女子,身子弱容易见凉,全然未曾想过竟是有鬼作祟。

甫一想到自己这两年,竟是和一捉摸不定的杀人恶鬼共处一室,她当即便吓得惊慌失措,又因自己做了望门寡三次,又对那恶鬼恨的抓心挠肺,恨不得豫琴殊今日就被不悟道士收了才好!

之前村里也找过个姓王的道士,就是那王道士的三言两语,才使得许临被强行嫁进了白府里。

可这冥婚之说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村里人知道上了当,如今正张罗着将那王道士押去见官,务必要将他们付下的酬劳要回来。

知晓道士骗人的居多,赵大花虽不知道这不悟道士几斤几两,只要不跟她要钱,信一信也是无妨的。

而许临的意思是,豫琴殊受了伤,这几日定会对着村民们痛下杀手,吸食些精气补补。

为了避免有更多的人惨遭毒手,他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今夜就将豫琴殊解决。

但是又怕对方躲着不肯出来,所以才必须要个引子。

而这引子,就是赵大花。

“可你我都知晓,豫琴殊对冼千结是有恨的。”

“管不管用,一试便知。就算是恨,也是因爱生恨,更何况入魔之后,会加深他的执念,豫琴殊是绝对不允许旁人碰这位姑娘一下的。”

他们将赵大花带走的举动如此刻意,豫琴殊真的会蠢到自投罗网吗?

一切都是未知,可许临却笃定了豫琴殊今夜一定会来。

就算豫琴殊口口声声说着冼千结负了他,若非还有爱意,他徘徊于人世的这么多年,又缘何会一直在寻找着那姑娘的转世呢?

许临太过清楚爱一个人究竟是何种滋味,正因如此,他理解豫琴殊的癫狂。

但是死于对方手下的无辜者太多,而许临的任务又是消灭为祸一方的恶鬼,自然是姑息豫琴殊不得。

快入夜时,赵大花随着他们回了白府,因为怕吓到对方,白闻歌也没敢当着赵大花的面现身,就一直依附在牌位上没有露面。

即便如此,赵大花仍是慌的很,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镀来镀去。

这白府可是有恶鬼作乱的凶宅,心中又敬又怕,赵大花当然无法安心。

即便白闻歌已经收敛了鬼气,未曾现身,赵大花还是觉得冷飕飕的,寒意顺着骨头茬子往上爬。

“道、道长,你确定今夜一定能除了那恶鬼吗?”

不悟觉得,得知自己嫁不出去是因豫琴殊,恨怒交加冲昏了赵大花的脑袋,她这才做出来答应许临计划这件事,现如今往这鬼宅里一杵,冷飕飕的清醒了过来,眼前的姑娘这便有些害怕了。

给了赵大花几张符咒让她藏在怀里,不悟尽可能的安抚着对方的情绪,如此她才终于平复下心情来。

……

*

月黑风高,等到了后半夜时,灰黑的雾气渐渐覆盖而来,豫琴殊抱着一把琴,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终是来付了这场鸿门宴。

他的衣摆无风自动,在黑雾里漾开,不染纤尘,无埃如雪。

即便伤势还未好全,他仍是从容的不带分毫惧色,通身的气度,倒像是哪个世家里教养良好的翩翩公子。

厢门砰的一声被风吹开,许临转头看去,一入目的便是站在庭院里,抱琴而来的豫琴殊。

“我来赴约了,人你们可以放了吧。”

这豫琴殊生的太过丰神俊朗,若非他周身随行的浓雾毒瘴,他人根本想不到豫琴殊会是残害多人的丧心病狂之徒。

……

目标人物即已登场,最能打的白闻歌,自然不会再藏在牌位里。

只见一道黑芒划过,察觉到危机后,豫琴殊抱着琴猛的后窜出老远,一跃落在围墙上,竟是径自抚起了琴来。

琴声铮铮,他每一次拨弦,都暗藏杀机,甫一入耳,白闻歌便觉得身体凝滞,动作顿时迟缓了许多,不仅如此,他的神智也开始被影响。

一手捏在自己的手腕上,指甲嵌入皮肉,等到鲜血潺潺流出时,痛意将白闻歌的神智唤回,他这才继续朝着豫琴殊所在的地方掠去。

察觉到这琴音的不对劲后,许临和不悟当即便捂住了双耳,因顾忌不得赵大花的原因,对方霎那间便着了道。

面无表情的起身,满目的空洞,赵大花摇摇晃晃的朝着院里走去,像是□□控的木偶一般,动作僵硬。

豫琴殊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打赢他们一行人,等到赵大花一出来,他毫不恋战,抱起人便打算化作烟雾离开。

他这一逃,想要下次再抓住他,那便是难上加难,这并不是许临和不悟乐意看到的。

心生一计,许临当即便冲着他大喊道:“琴殊,你可曾想过,你的千结姑娘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后,会不会恨你惧你,你可心中有愧!”

千结这二字的威力着实太大,此话一出,豫琴殊的脚步当即便停了下来,冷笑一声他回过头来。

“她今夜伙同你们来害我,又有何脸面恨我?”

语罢,他垂首看向怀中正瑟瑟发抖的赵大花,凑过去温柔又癫狂的开口道:“说啊,千结,你可恨我惧我?”

彼时的赵大花除了发抖和流眼泪,根本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回话。

谁能想到生的如此好看的人,内里竟疯癫至此?

豫琴殊一手紧揽着对方,另一手落在她的眼下,轻柔的替她拭去眼泪,可再开口之时,他的声音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冷若冰霜。

“我待你还不够好吗?你不想嫁的人,我通通替你杀了,你恨你的父母,我也替你杀了,如今你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千结?”

此话一出,许临心神大震,倏忽间明白了先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差点与他结仇的姑娘,缘何会轻易的相信他们口中的鬼神之说?

原来,赵大花一直以来,竟是完全知晓豫琴殊的存在的!

“我错了,琴殊,我错了,你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太害怕了,人鬼殊途,我只是太害怕了!”

赵大花一直都知晓自己命苦,她的父母视她如草芥,家里的脏活累活全都交给她做。

等到她长成了,父母却又想着将她卖给邻村的老乡绅,那老头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而她正值妙龄,如何接受的了?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一度让赵大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可就在那个时候,豫琴殊出现了。

生活在一群比非人之物还恶的人中,豫琴殊这样相貌俊朗的男鬼,反而不可怕了起来。

这只鬼虽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上辈子负了他,恨不得杀死自己。

可赵大花知晓,这鬼必定是爱惨了上辈子的自己,否则又缘何要苦苦寻找冼千结的转世百年之久呢?

可鬼魅一旦见了血,入了魔,接踵而来的便是止不住的杀戮。

一开始的赵大花是想要利用豫琴殊的,可是到了如今,看着他如此癫狂的模样,赵大花只剩下了惧怕。

当断不断,必遭反噬,村子里但凡死了人,赵大花就开始害怕,到底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她又能控制豫琴殊多久呢?

刻意接近许临,不过是一种试探罢了,人都有地盘意识,更何况是鬼呢?

她盼着豫琴殊去杀许临时,会和白府里的那位打起来,最好能死在这里。

谁能想到豫琴殊还是活着回来了。

等到不悟来寻她时,赵大花知晓,她必须放手一搏,豫琴殊一日不除,她便终生会被困在牢笼里!

到了如今豫琴殊对她而已,已经不再有用,只是禁锢她的锁链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这篇结束

下个篇章要还是古代的,大家会腻吗?

我暂时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末世,一个是女尊国(哥儿许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