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被阉了, 不仅被阉了,连那一头长发也被剃掉了,光秃秃的脑袋连茬子都被剃得干干净净, 看得出来是手法极稳的高手。
他倒是想瞒下来, 但这样的一件事,又如何能瞒下来,因此只是半日, 这事便传遍了整个皇族。
皇帝的贴身太监洪公公以前是净身太监的干儿子, 对这一道也颇有研究,被皇帝派来替永王检查。
永王的脸上是失血过多才会有的苍白脸『色』,他的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绝望和浓烈的狠毒,“洪公公,本王的……还能不能长出来?”
洪公公看了他一眼, 有些想发笑,不知道永王从哪儿听来的命根子还能再长回来的传闻, 竟会问他这种问题, 若这种东西还能长回来,皇宫里又岂会有那么多太监?
考虑到永王再如何得皇帝疼爱,如今失了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登上帝位, 因而洪公公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和善的笑容, 有些不冷不淡地说:“那人手法干脆, 长回来恐怕不可能了。”
又道:“殿下, 趁现在伤口新鲜, 最好通一通,否则『尿』口愈合,日后小便恐怕要成问题。”
永王听了这话, 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洪公公不仅是他父皇的贴身太监,也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他之前都不敢得罪,现在更不能得罪他。
洪公公将他的脸『色』和眼神收入眼底,又勾了勾唇角,笑道:“殿下放心,陛下对此事大为恼火,定然会彻查,给殿下一个交代。”
永王勉强笑了笑,却也没了应付他的力气。
洪公公过来不仅仅是检查,还拿来了羽『毛』,亲自为永王通了『尿』口,这是太监净身必须有的一个步骤,要『插』一个多月,等伤口彻底愈合了,才能摘下来。
永王受到了人生中最残酷的奇耻大辱,他是尊贵的皇子殿下,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皇帝又最宠爱他,何曾遭遇过这种事情。
然而他出了这种事,他父皇只派了洪公公过来,永王忍不住心寒。
正是应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
*
姜『潮』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寒江穆当真将永王的头发给剃了。
而且昨天说,今天就去做了。
这般雷厉风行,是姜『潮』云没想到的。
寒江穆将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说:“只给你看一眼。”
姜『潮』云踌躇了一会儿,问:“你、你不会真的阉了永王吧?”
寒江穆道:“阉了。”
姜『潮』云:“……”
寒江穆看着他,唇角微微翘起,说:“不过不能给你看。”
姜『潮』云马上道:“我才不想看!”
寒江穆道:“少爷不想看就好,那种东西,你只能看我的。”
姜『潮』云脸一红,语塞了。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盒子盖上,用指尖推远,才问寒江穆:“你做了这种事情,不会被查到吗?”
寒江穆的目光落到姜『潮』云漂亮的脸蛋上,思绪逐渐飘远,他漫不经心地说:“可能吧。”
姜『潮』云听了,急道:“为什么是可能啊,你要是被查到怎么办?”
寒江穆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拉,让他坐到自己腿上,这次姜『潮』云倒是乖顺,手指抓着寒江穆的衣襟,脸上涌动着急切的『潮』红『色』,“你说话啊。”
寒江穆低头,在他的脖颈间轻轻一嗅,吐出一口心满意足的气息,才道:“少爷放心,永王嚣张惯了,和他有仇的人不少,或许他查来查去,查到赵焕头上也不一定。”
姜『潮』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寒江穆的脸,寒江穆正好这个时候抬眸,两人目光在空中撞上,姜『潮』云看着寒江穆眼底的沉静之『色』,稍迟疑了一下,才说:“那这样,赵将军岂不是被冤枉了。”
寒江穆看着他的脸,问:“你觉得赵焕这人如何?”
姜『潮』云摇摇头,“我不了解他,但我表哥说他愚忠。”
寒江穆道:“他并非愚忠,他是重恩重情,赵家本家将他抚养长大,以全族之力捧他念书习武,他挣得军功,得了皇帝的封赏,这是全族受益的好事,为了全族的名声,他只能做忠义之辈。”
他说到这里,哼笑起来,“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当年攻打北境,打下八座城池,那一城又一城的战俘,他全都坑杀了。”
姜『潮』云听了,颤抖了一下,“全都坑杀?”
寒江穆抱住他的肩膀,“嗯,全都坑杀,不过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姜『潮』云不敢说话了。
寒江穆道:“赵焕在带兵打仗这一道没话说,也并非愚忠,只要加一把火,他迟早会叛。”
姜『潮』云低下头去,说:“反正我不懂这些。”
寒江穆低声道:“少爷不必懂,无论怎样,我会护你周全。”
姜『潮』云听了,心里暖洋洋的一片,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小声地“嗯”了一声。
寒江穆说完那些话,又不安分了。
姜『潮』云被他稀里糊涂地带上了床,眼泪不知不觉地又流了下来,他小声地说:“不要了,你看我嘴角,都没有好,痛。”
姜『潮』云昨天狠狠心去伺候了寒江穆,弄得喉咙和嘴角都很不舒服。
醒来后一度陷入了难以言喻的低『潮』期,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现在见了寒江穆虽然开心了起来,但是又被他往床上带,要亲他,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因为嘴上细密的伤口,他被他亲得痛……
姜『潮』云忍不住伸手去阻挠寒江穆。
寒江穆抱着他,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姜『潮』云与他对视,莫名地有一种被蛊『惑』的感觉。
寒江穆的长相是很俊美的,原他的眼眸总是深邃又深沉的,像是有黑『色』的漩涡,让人不敢直视,但现在,姜『潮』云能感觉到他变了,最显着的变化就是他这一双眼睛少了往日的沉凝深邃,多了几分柔和,总之,没有以前那样有威慑力了。
但威慑力少了,某种吸引力却是增加了,姜『潮』云被他这样专注的眼神看着,脸颊忍不住悄悄地红了。
“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姜『潮』云伸手推了推他的脸,将他的视线推得偏离了几分。
寒江穆将视线偏回来,盯着姜『潮』云看,“我在想,我冒着命危险为少爷出气,还以为会有什么奖赏,结果少爷这般吝啬。”
姜『潮』云:“……”
他被寒江穆这么一说,也的确心里一虚,心一虚,底气就不足了,“那、那你想怎么样?”
寒江穆道:“少爷亲我一口。”
姜『潮』云一听,心里一松,他乖顺地凑上去,轻轻亲了寒江穆一口。
“这样便足够了。”寒江穆轻轻眨了眨眼睛,对姜『潮』云说。
姜『潮』云推了推他的肩膀,“那你起来,不要压着我。”
寒江穆却不,他反而上了床,将姜『潮』云抱在怀里,道:“我陪少爷午睡。”
姜『潮』云被他搂着腰,手里怀里都是寒江穆有些坚硬的身体。
姜『潮』云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小声嘟囔道:“你抱得太用力了。”
寒江穆忽然问:“我对少爷来说,是什么?”
姜『潮』云愣了一下,卡壳了。
寒江穆道:“良家淑男可不会和男人在床上厮混。”
姜『潮』云:“……”
他有些羞恼,“你想说什么?你想骂我不正经吗?”
寒江穆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姜『潮』云:“……什么问题?”
寒江穆道:“我想娶少爷。”
姜『潮』云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嘴唇却抿得紧紧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寒江穆道:“少爷总不会嫌弃我是一介武夫,不想下嫁吧?”
姜『潮』云恼道:“我是男子,什么娶不娶,嫁不嫁的。”
寒江穆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寒江穆微微笑起来,低声道:“这日后嫁不嫁,可由不得少爷。”
这话的意思大有即使姜『潮』云日后不同意,他也会强娶他的架势了。
姜『潮』云心绪大『乱』。
从和寒江穆这短暂的甜蜜中回过神来,姜『潮』云满心满眼的都是一些不可抗力的现实。
无论是身体、还是寒江穆本身的身份,还有他娘亲未来的期许,其实都叫他退缩。
姜『潮』云虽然沉浸在寒江穆给予他的甜蜜热『潮』之中,但脱离了这种状态,又是分外清醒的。
姜『潮』云对寒江穆有感激,有仰慕,有多说不出来的悸动,有时候心神都会为之所掌控,但他自己分不清,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就非寒江穆不可了。
他第一次尝到情爱的滋味,但这都是稀里糊涂发的,都是寒江穆所主导的,他随波逐流,逐渐到了如此地步。
……总之,姜『潮』云不明白。
姜『潮』云心里烦恼,却不知道将这股烦恼与谁说,憋在心里久了,竟也憋出病来了。
这是姜『潮』云入春以来第一次生病,也是那次寒症之后第一次生病。
荀子阳过来给他把脉,有些犹疑地看了他一眼,林月容紧张地问:“我儿这是怎么了?”
荀子阳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思虑过重,郁结在心,老夫给公子开个『药』,喝三天就行了。”
林月容一听,皱起了眉,“思虑过重?”
姜『潮』云在她的目光下,眼神闪躲,一副不敢看她的模样。
林月容看他这副作态,知道他有事瞒他,她不动声『色』地送走荀子阳,又将碧心唤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