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穆没等久, 便等到了寒初元的召见。
寒江穆跟着洪公公去觐见寒初元。
寒初元当初从北宁退急,到南华来,也来不及重新建皇宫, 因而屈尊在一个府邸上落了脚, 皇城还在建,估计要建上半年,但南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攻破了, 所以要保持这种体面也是很难的事情。
寒江穆走在洪公公身后, 听着洪公公说些寒初元很想他之类的废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洪公公余光里去看寒江穆,心里有些感慨,当年那么瘦小的孩子,如今能长得这么高大, 也是神奇。
他对寒江穆倒没什么恶感,甚至还有几分怜惜, 不过也知道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心结, 所以也不会轻易地在『插』进这里头。
现在跟寒江穆说的这些好话,也只是为了安抚住他而已,省日后真的去谋反,那就不偿失了。
不过他现在可没什么霍家能帮他, 若是惹了皇帝, 大概也就一句赐死的事情。
洪公公对此心知肚明, 因此也不会特意去拉拢寒江穆。
其实当年寒初元他打发去守皇陵, 也是变相地救了他一条命, 不然凭借寒初元那个脾气,杀死寒江穆也是时间的问题。
寒江穆穿过一条蜿蜒的走廊,最后在一株桃花树下见到了寒初元。
寒初元坐在石桌旁边下棋, 见寒江穆来了,对他招了招,语气和善地说:“过来坐。”
寒江穆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寒初元仔细地打量他,说:“你长大了啊。”
寒江穆安静地看他,也不说话。
寒初元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轻视,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关心的表情,“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
寒江穆看着他这滑稽的模样,觉有些好笑,但面上他依然从容不迫,“回陛下,这些年,我一个人过不错。”
他说的话听起来还算恭敬,但语气未免太过随意。
而且寒江穆没有用“父皇”,用得是“陛下”这个称呼。
然而这种随意和漫不经心在寒初元看来,不仅像是一种刻意的轻视,甚至,还有怨恨不满。
察觉到这种情绪时,寒初元的精神反而松懈了下来,能流『露』出这种情绪,说明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像小孩子一样埋怨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呢。
寒初元对寒江穆道:“当年是朕错了,不应该为婉贵妃的一条狗你送去皇陵,这些年朕很想念你。”
寒江穆看着他的脸,看见他鬓角缕缕白发,发觉这个男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虽是九五之尊,到了年纪也依然『露』出了这种老态。
寒江穆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平静地道:“父皇是皇帝,怎么会有错。”
寒初元听他喊父皇,心里更是一松,他如今想起来,这个儿子小时候对他也是颇为依恋的。
寒初元语气越发温和,“朕当年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恨不恨朕?”
寒江穆揣测着他的意图,唇角翘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只是一瞬间,他的情绪又沉了下去,语气低沉地说:“恨。”
说不恨寒初元反而不信,听到这个回答,反而觉安心,寒初元伸手拍了拍寒初元的肩膀,“是朕对不起你,你回来就好,你还是燕国尊贵的三皇子,等局势平定下来,朕会为你开府封王。”
寒江穆问:“婉贵妃可还在?”
寒初元挑了一下眉,回答:“婉贵妃去年为朕了十六公主。”
寒江穆注视着寒初元,语气平静道:“婉贵妃当年为一只狗,唆使父皇送我去皇陵,更导致我们父子分离七年……这七年我流离失所,穷困潦倒,她却锦衣玉食。”
寒初元做出为难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道:“朕知道了,朕会处罚她,给你一个交代。”
寒江穆探出了寒初元的底线,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吃丹『药』吃脑子愚笨了,他以为在他做出那么事情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缓和么?
若还是因为那则批言,也未免太过可笑。
寒江穆道:“看在她为皇族开枝散叶的份上,父皇给她留个全尸罢。”
寒初元:“……”
他可没说要让婉贵妃死。
寒江穆离开后,寒初元那慈父的面孔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这个儿子,即使这么年未见,他见到他的第一眼,还是觉讨厌。
寒初元唤来影卫,来他去查寒江穆的底细。
自己则是去了婉贵妃的院子,去见了她最后一面,然后不顾她的尖叫哭泣让人绞杀了她。
*
寒江穆离开寒初元的府邸,本来还艳阳高照的天气瞬间就变阴沉了下来。
寒江穆脚步一顿,去了林府。
姜『潮』云这时候正在喝『药』,现在他喝的『药』没有那么苦,不过他习惯了喝『药』后再含一块蜜饯。
喝完『药』,往嘴里放了一块蜜饯,便见到寒江穆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捞住他吻了下来。
姜『潮』云睁大眼睛,伸手推了推他,他推开了。
寒江穆看着他,说:“苦的。”
姜『潮』云脸一红,解释说:“我刚刚在吃『药』。”
又道:“嘴里是甜的。”
说着,凑去主动地吻住了寒江穆的嘴,还伸出了舌头。
寒江穆反而有点被亲懵了,下意识地接纳了姜『潮』云的唇舌,果然是甜的。
很黏糊地亲了一会儿,分开。
寒江穆问:“少爷为什么吃『药』?”
姜『潮』云眼神闪烁了一下,说:“火了。”
寒江穆伸手抓住他的腕,给他把脉。
姜『潮』云看着他这番动作,问:“你真的会医术吗?”
寒江穆道:“学过一点。”
姜『潮』云便想抽手,被寒江穆按住了,看了他一眼,“安静些。”
这一眼冷飕飕的,姜『潮』云顿时不敢再动。
寒江穆看向他,问:“少爷有心事?”
姜『潮』云:“……”
还真的能把出来?
姜『潮』云犹豫了一会儿,说:“的确有。”
寒江穆放开把脉的,问:“少爷有什么心事?关于我的?”
姜『潮』云瞅着他,不说话。
这态度基本就是肯定了。
寒江穆心知肚明他为什么烦恼,顿了一会儿,转移话题,“少爷换了新丫头?”
姜『潮』云想到这个就烦,“你不是让我换吗?现在换了,你开心了吧?”
寒江穆凑近他,低声道:“新丫鬟看着不安分,恐怕想给少爷做通房丫鬟。”
姜『潮』云愣了一下,否认道:“你胡说什么。”
寒江穆问:“是夫人安排的?”
姜『潮』云郁闷地点了点头,“是我娘给我换的,我去跟她说不要这个丫鬟,她非说碧心不细心,不能照顾我。”
寒江穆如有所,半晌之后才道:“少爷脾气太软,无论对谁都生不起气,自然容易让人不重视少爷的心意。”
姜『潮』云愣了一下,有些郁闷地说:“那你也是?”
寒江穆看着他,坦诚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自然也无法避免,不过我已经在改了。”
姜『潮』云听了,反而有些不自在,“我没发现你不重视我。”
寒江穆道:“那是少爷心胸广阔。”
姜『潮』云听他这么谦卑,反而有些不习惯,还没等他说话,寒江穆又道:“少爷下次试着强硬些,就像第一次对我那样。”
“又或者,更凶一些。”寒江穆这么说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在他柔软饱满的嘴唇啄了一口,“像这样,你不愿意,你可以扇我一个耳光。”
姜『潮』云:“……怎么可能为这个就扇你耳光。”
寒江穆听了,唇角咧开,了,“那我对少爷做更过分的事情呢?”
说着,指滑到了他领口处。
姜『潮』云拍掉了他的,有些纳闷,“你这是怎么了?喝酒了吗?”
他凑到寒江穆肩膀处轻轻地嗅了一下,也没有闻到酒味。
寒江穆道:“我这是在教少爷怎么发脾气。”
姜『潮』云说:“这有什么好教的,不用你教我也会。”
寒江穆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眼神里表『露』出了质疑的情绪。
姜『潮』云坚持道:“我真的会发脾气。”
说完,指握拳捶了寒江穆一记,怒道:“我都没让你亲我,你就亲我,你就是个无赖!”
寒江穆感受着姜『潮』云捶自己的力道,唇角再次勾了起来。
姜『潮』云感觉到了他的嘲笑,反而真的有些恼了,他正要说什么,寒江穆突然收敛了容,用手捂住了姜『潮』云的嘴,轻轻地对他“嘘”了一声。
姜『潮』云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他。
寒江穆站起身,朝拱门走去,一把从拱门背后的帘子揪出了靖柔。
靖柔一脸慌『乱』地道:“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寒江穆看着她,对姜『潮』云说:“少爷,我说过这个丫鬟不安分。”
姜『潮』云看着靖柔的脸,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他想到了某种后果,脸颊顿时涨红起来,“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寒江穆垂眸看着这个丫鬟,眼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靖柔吓瑟瑟发抖,在寒江穆气息的笼罩下,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寒江穆问姜『潮』云:“少爷,怎么处置她?”
姜『潮』云还没说话,寒江穆接着道:“若是放了她,她可能会跟夫人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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