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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又把话筒递到了纪迁嘴边,问他:“妈妈都这么说了,新郎官不得保证完成任务?”
纪迁脸上全是笑容,“我?会努力的。”
这回答听得亲戚们一阵哄笑,惟独秋楚的脸上看不到多少笑容,同样的,秋漾一家也没笑,因为并不好笑,他们只看见了纪迁一家对于秋楚的逼迫,昭武帝则是若有所思。
他发现虽然时代与科技都在进步,现代世界与封建社会比起来有了非常多的改善,但有些事情似乎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
直到婚礼结束秋漾都有点闷闷不乐,秋国华知道她为啥不开心,就跟她说:“漾宝,秋楚自己的人生,你是不能帮她做决定的。”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他们家秋漾打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从没受过一丁点委屈,因此眼里也容不下沙子,所幸她是个心肠很柔软的女孩儿,总是能够体谅他人,为他人着想,这是很好的品质,但作?为父亲,他并不舍得女儿这样为人操心。
昭武帝也握住秋漾的手,无声安慰着她。
秋漾很快便调整好心情,露出笑容,“我?知道的。”
难得出来一回也不着急回去,这小县城虽然不算什么著名旅游城市,但有好几条步行街,昭武帝陪秋漾去逛街,他带来的那些宝贝卖出了天价,都存到了秋漾卡里,所以尊贵的圣人仍旧身无分文,看上什么东西全是秋漾扫码付账,搞得店里的导购员们纷纷朝昭武帝看,没想到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居然也要女人帮忙刷卡,真是看不出来。
其实也没买多少东西,昭武帝感觉得出来妻子心情不是很好,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很多时候,活着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在追求什么,有些人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有些人却会清醒。”
秋漾眨眨眼:“你是说太后吗?”
太后心都野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早已不像过去走两步路就喘得不行,皮肤晒得略微黑了些,脸上的笑却多了,说话做事也朝奚寒靠拢,听说奚寒要离开洛京走遍大齐时,她想都没想就要跟着一起去,换作过去她才不吃这苦呢!
昭武帝失笑:“连太后那样的人都能逐渐清醒,更何况是你姐姐呢?”
“承你吉言了。”
昭武帝又?将她揽了揽,他不大会说好听话哄人,可肢体语言却格外温柔,像是怕秋漾不信,他想了想还说:“若是先帝健在,我?也会想办法令太后与他和?离。”
“那可不像话。”秋漾笑个不停,“先?不说文武百官答不答应,光是先帝自己就绝对不乐意,你还不了解他,他的东西就是毁了扔了也不许旁人捡。”
“是啊,说到底,他将太后当作?自己的附属品,因为认定?她属于自己,所以即便不喜欢也不会容许旁人碰。”昭武帝停下来给秋漾买了一根棉花糖,这点小钱他还是有的,平时秋国华会在群里发红包,圣人的手速那是相当地快,就是运气不咋地,五百块钱的红包秋漾抢四百二,他抢四毛。
“人是不能对自己的权益进行退让的,一旦退让,得到的绝不会是感恩与理?解,而是更深层次的压迫与剥削。每一段感情都是这样,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你父母会离婚的原因。”
他将家庭比作?朝政,从利益关系上来讲是互通的,而“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看不到也摸不着,但却成为了束缚彼此关系的锁链,以爱之名,一切过分的行为都能被合理?化,甚至是美化,昭武帝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但大部分人不会这么想,像太后那样会改变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更多的人坚持己见,就像是秋府的老太太跟大夫人,她们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甚至理所当然地为秋良工所驱使,一个夫死从子,一个以夫为天,为了秋良工做什么都理所应当,所有人都该为秋良工让路。”
只可惜秋良工自己属实不争气,空有一腔野心却又不够有本事,这能怪谁呢?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下一代的人不重蹈覆辙,创造出这样的未来,才是我们的职责。”
秋漾见他说着说着便严肃起来,抬手捏他脸,“说好的不谈公事,你怎么又?犯规?”
之前那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没有什么比玩更重要。
这边两个人甜甜蜜蜜,秋楚那边则不尽如人意,显然她对于婚礼上那位主持人所说的话耿耿于怀,并且对此向纪迁提出了异议,纪迁在她面前脾气是很好的,哄她说都是这么说的,但做不做决定权在他们手上,而且他妈年纪这么大了,不好现在就跟她说出实情,怕受刺激。
秋楚愣是给他气乐了:“咱们结婚之前就说好的,你说能接受我?才答应的你,结果到现在你还没跟你爸妈说,合着这成我?的锅了?”
“老婆。”
纪迁想拉秋楚的手,被秋楚躲开,他心里有些着急,要不是真心喜欢秋楚,谁愿意答应那么多苛刻的条件?又?是不要小孩,又?是过年在各家过,说实话哪有这样的习俗?他当时想着就是温水煮青蛙,秋楚刚结婚的时候不想要小孩,可过个几年呢?避孕又?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方法,她要是真怀了还能打掉不成?
而且她工作?那么忙,说实话,纪迁觉得自己结婚跟没结婚都没啥两样,别人回到家老婆把饭做好了卫生打扫好了,他每天回家黑灯瞎火干什么都自己一个人,秋楚就对他这么放心?
“你别跟我?说那些,咱俩结婚这么久我?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秋楚盯着他,“你要真能说到做到,就去医院做个结扎手术。”
哪个男人能接受结扎手术?!
纪迁的脸色瞬间就不对了,这做了结扎手术的男人还能算男人吗?即便知道只是个小手术,纪迁也没办法跨过心里这道坎儿。
秋楚淡淡道:“这么难吗?我?妈当年怀上我?弟,我?爸就去做了。”
纪迁心说岳父那不是儿女双全了才去的么,他要是现在也儿女双全,他肯定也愿意,但他了解秋楚,要是他真去做了结扎手术还能让秋楚怀孕,秋楚绝对会跟他翻脸。
结婚这么久了,还是没能把她这颗心给焐热。
看到纪迁那表情秋楚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转身拿了睡衣去浴室,纪迁连忙叫住她:“老婆。”
“还有什么事吗?”
“我?妈说眼看就过年了,要不你就别回首都,待在这儿过吧,过完年我立刻就陪你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纪迁小心翼翼的,把秋楚生气,秋楚还真没生气,她就是觉得有点好笑,还真让两个妹妹给说中了,“先?是让我?改口叫妈,又?让我相夫教子早点抱孙子,现在又让我?在这过年,我?想知道这样的话,咱俩当初说好的事儿还有哪一件能算?要不我?干脆辞了工作在家里给你做家庭主妇,你看怎么样?”
要不是秋楚的语气不对头,纪迁还真想答应,他连忙道:“我?妈不是那个意思,她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其实没有恶意——”
“对,她没有恶意,我?听了她的话感觉不舒服全是我玻璃心,你是这个意思吗?”
秋楚本来不想跟纪迁吵架,毕竟这一天下来已经够累的了,“你说你爸妈一直觉得老家没办酒席不正式,行,那就回来办一场,你爸妈要挑个好日子,也行,我?请假过来都成,咱俩是不是早就说好了的让秋漾给我?当伴娘?今天早上你妈带着那一票亲戚到酒店,就差没把漾漾身上的伴娘服给扒下来了,当着我?娘家人的面那样颐指气使,她心直口快没有恶意?那什么样才叫有恶意?”
其实结婚后这段时间,秋楚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幸福,她爸非要撮合她跟纪迁,她也确实不讨厌这个人,都三十岁了,结就结吧,纪迁婚前说得也挺好,婚前婚后都一样,可他才坚持多久这就不行了?
做不到当初何必要骗她呢?
“我?妈她好歹也把我?养大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你妈把你养大,你好好孝顺她不就行了?她又没把我?也养大。”秋楚忍着怒气,“今天我还不够给你们家人面子吗?你还想怎么样?我?爸我妈我?哥还有两个叔叔,哪个在你面前这么不讲理过?他们给过你脸色看吗?”
当然没有,哪怕是看纪迁不顺眼的两个妹妹,也没当着纪迁的面像纪母那样刻薄。
秋大伯觉得女儿嫁人,只要女婿人品条件都好,其他的就不重要,而且他们也不跟纪迁父母住在一起,小两口把日子过好了就行,但秋国华当初是不大看好这门婚事的,只不过秋楚不是他亲生女儿,他没法插手,再加上秋楚自己也愿意,干脆撒手不管,这要是换成秋漾,看他到现在对圣人什么态度就知道,看顺眼?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和?解不了的。
秋国华一直认为用“懂事”来夸赞小孩很离谱,他从来都不希望他们家秋漾懂事,太懂事就会受委屈,不管到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