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对方到底是谁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胤禛把事情想明白了,就听到了外面不时的来来去去的脚步声——这就是功夫太高的坏处,什么动静都瞒不过,却也会让人觉得很嘈杂烦心。
苏莹和胤禛都是练武者,听力都不错,所以为了不为外界之事烦心,苏莹对屋外各种动静的要求非常多也非常高,几个月的磨合下来,众人也慢慢习惯了,这猛地有这么多细碎的声音,习惯了清净的四阿哥自然会觉得不舒服。
苏莹看到胤禛注意院外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没和他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咱们这就回船上,反正这里的事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就处理的差不多了?”
“对啊,船队职责明确了,该谁的也给过了,建了学堂,建了房子——这两个都与他们自己息息相关,船队的这些人会自己看好的,剩下的,我交给了王南和李三姑娘,还从下面选了几个人帮着他们,他们每个月月初给我个计划书,月末给我个总结,等他们习惯了,就可以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咱们在这里呆着还能有什么事?”
选择李三姑娘和王南两人做负责人,自然是苏莹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这段时间,苏莹也算是见了船队里面的大部分人,老的少的,也选了很多人帮她做事,其中最让她满意的,就是王南和李三姑娘。
王南这人,虽然是王长老的孙子,但是其实并不怎么受宠,并不是因为他没本事,而是因为他不会卖乖讨好,不得不说,想要在王长老十几个孙子之中混出来,卖乖讨好这技术不练好还真不行,最妙的是,和他一起玩的船队原负责人的小辈们也都是本事不差的。
还好的是,即使没有这一项技能,王南也混得不错,就看他成为苏莹南下的冒尖人就可以知道,苏莹对他的评价是,做事思虑周全,不急不躁,善于调和各方关系,只是缺少点进取心,而这些刚好也是船队内部需要的领头人,毕竟在一个人都是那些人,关系却基本打乱重来的环境里,一个太强势或太弱势的人都没办法掌好苏家船队的船舵。
更为重要的是,王南是王长老的孙子,对于王长老来说,即使这个孙子没有那么受宠,也是他的孙子,他的孙子成了领头人,他老人家的面子就还在,自然是全力支持——这也是为什么苏莹对于胤禛被刺杀第一个就排除了船队的原因,毕竟,王长老这个在苏莹之前的船队绝对的发话人,绝对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
相对于王南,李三姑娘被苏莹看上就纯粹靠的是她的才能了。
在苏莹看来,李三姑娘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商业奇才了,从一名不闻混到整个船队皆知的赚钱能手,还都是商贸而来,并且都觉得她赚钱靠的是本事,就可知她的本事了,船队的赚钱工作她完全能胜任。
再考虑一下当初推荐李三姑娘的正是王南本人,这两人没什么深仇大恨,还算得上关系不错,合作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还需要交代的一些事,自然是要见到王南和李三姑娘本人才可以。
万事不管,只出一个人的胤禛听到苏莹的事办的差不多了,自然随她的安排走。
就这样,两人用了茶,换了衣服到一个面积比较大的空地上,让所有人退得远远的,开始了打架——切磋武艺。
两人切磋了半个时辰,苏莹从头到尾依然轻轻松松,四阿哥……
把四阿哥的高手之心打压的快没有了,苏培盛也颠儿颠儿的来禀报一切收拾好了。
胤禛直接一脸黑的一身戎装出门了,苏莹抿嘴微笑,直接跟上,连听到动静要办一个送行宴的王长老都没赶上这两个人的步伐。
回到了船上,吃了得到吩咐早一步回到船上的陈安做的饭,又分别见了匆匆而来的王南、李三姑娘以及被新提拔的管理层,这才挥挥衣袖带着一船东西离开了澳门。
做为全程观看了苏莹吩咐事情的人,胤禛的感想是,他家福晋这是要把写计划书的习惯贯穿整个船队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以后这个船队的发展会怎样,嗯,这个需要关注一下。
在澳门呆了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之后,船队的事情就处理完了,这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中,离预定的回京时间还有一多半,苏莹和胤禛商量了一下,两人最终决定在海上再飘一段时间——主要是苏莹力主一定要往西边再走走,理由是,这一次回去之后就没啥机会再乘船看海景了,所以一定要趁着这次看个够,就是胤禛都被她磨着画了很多各种海景图以作留念。
因为这一次的行程有点脱离大清的控制范围,胤禛一直只闻其名的护卫队老大赵大叔带队亲自来护送。
这位赵大叔也是苏祖母收养的一个孩子,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那场和荷兰人打的仗,死的人太多了,船队整个去了三分之二,其中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居多,剩下的有家眷的,自然要安置,其中又有几个实在是找不到人照顾的孤儿,苏祖母直接拍板,都由她照顾了。
这些孤儿自然是被苏祖母带到北方照顾的,长大之后大部分都成家立业脱离了海洋,只有这个赵大叔南下到了船队。
苏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赵大叔小时候和她父亲关系是最好的,苏父去世后,赵大叔接到消息之后直接在苏祖母面前跪下磕头认了义母,要给苏祖母养老送终,同时也担负起了在船队里苏祖母代言人的角色,要不是这样,苏家船队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不再是苏家的了,也拖不到苏祖母下定决心拆分船队的那一天。
可以说,在船队里,苏祖母是赵大叔的靠山,赵大叔也为苏祖母了解船队动向提供了真实可靠的消息。
这位赵大叔也是早年什么都不知道的苏莹唯一见过的船队的人。
赵大叔名叫赵江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一身随时可以下水游泳的衣服,皮肤却是在海边呆久了的颜色,腰上挎着一柄长刀,他的船上挂着一个写着大大的‘苏’字的旗子,来到苏莹和胤禛的船附近,通报过后,也没按照惯例架上甲板,直接拉着一根绳子荡了过来,引起一片不绝于耳的惊叹声。
“赵叔叔好。”苏莹上前,行了个马马虎虎的敛衽礼,一旁的胤禛觉得伤眼睛的转向了另一边。
少年时期在北京城住过的赵江流自然知道满人那套规矩——即使那时候顺治帝对宗室以及八旗子弟管教的比较严,但是对汉人的压制也是实实在在的——他虽然不怎么在意,但是苏家的独苗都已经成人家的人了,他能怎么办?
苏莹一看这位赵叔叔竟然是要下跪的意思,赶忙去扶——没扶住,只好按着他的肩阻止他磕头的动作,趁间隙还回头瞪了不动如山的四阿哥一眼,胤禛知道他家福晋的意思,也没打算怎么和福晋逆着来,看这位福晋提起过的赵叔叔跪了,就从善如流的走过去,帮着福晋把人给扶起来。
本来他要的也就是一个态度。
“赵叔是福晋的长辈,不必如此多礼。”
被按到了凳子上,赵江流站了几下没站起来,只好抱拳惭愧道,“哪里算得上长辈?我也只能算是一个给老太太跑腿的罢了!”
苏莹微微一笑,“这次先谢过赵叔叔的护送了。”
赵江流,“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苏莹没和赵江流继续客气,“赵叔叔这次去探查情况,东印度公司如何?”
曾经反复听苏莹提过东印度公司这个名号,胤禛也竖起了耳朵。
赵江流摩挲着腰间的长刀,沉吟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以前也在那里路过过,一点也没发现不对的苗头,这次专门去探查,才发现,这个东印度公司还真是个麻烦。”
胤禛,“如何麻烦?”
赵江流抬头看了眼胤禛,垂眸继续,“东印度公司有两家,一家是咱们苏家参与打过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有一家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其他不说,咱们如果想要往西边做生意,不管怎么走都是要路过这两家任何一家,当初,要不是郑成功带着打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咱们这里弄不好也要变成那样,受人欺负,人家还说自己只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哪有杀人占地的做生意法?那就是一群强盗!算了,说他们是强盗都是辱没了强盗,人家强盗还盗亦有道!他们那是畜生都不如的一群畜生!”
这是都看到了什么?评价这么低?要知道,苏家船队可不是真的全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还偶尔兼职一下海盗抢劫一下路过的商船——只限于洋人——抛尸杀人都是正常,能被海盗评价成畜生不如,看来是真受刺激了。
胤禛端茶喝水的手微微凝固不动了,“他们占地了?”
赵江流,“可不,说起占地,当初台湾不也被占过了吗?不仅占地,还在当地铸钱、拉人当兵,好像还能判案子。”
胤禛将茶碗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一个朝廷。”
赵江流,“可不,想想都可怕,当初幸好把这群人从台湾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