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的纠结没有人知道,在所有人眼里,这个帝王就是个无坚不摧、心如坚石的,这一认知在前太子之后更是无法改变的固有印象,嗯,经历了这次把以前的高规格太子降成了低规格太子的全过程之后,这种印象更加根深蒂固了。
对于康熙皇帝来说,把太子的权利限制住了,固然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但是也有那么点坏处,他的儿子们对太子之位热情啊争斗啊没以前那么有热情了。
有热情的,他老人家还看不上呢!不是莽撞,就是为自己考虑太多,整天争权夺利,表演的再好还能瞒得过他这双眼睛吗?
不过也是,这些儿子还在太子之位上加了很多限制呢,要不是他终究还是保留了胤禛加的那条太子的提议权,太子……一个只有皇帝出征才有点监国权利的太子,这是立储还是立傀儡呢?
费了偌大的功夫,总算是把太子给框到了一个框架里,到了举荐太子的时候,他这些儿子们倒是一个个老实起来,以前是哪个皇子下面的官员就举荐哪个皇子,现在好了,谁举荐哪个皇子了,哪个皇子手下的那一批人是不惜殿上弹劾也要把这种可能消弭于无形,把康熙皇帝弄的也是哭笑不得。
康熙皇帝很清楚这些儿子的心态,不就是胤礽被立了太子又被废了两次,现在太子又没啥实权,怕他这个皇阿玛想立就立,想废就废?但是,你们这样把太子之位推来推去的,很伤他这个皇阿玛的心的好不!
其中有多少虚情假意、欲擒故纵,他这个皇帝还是心里有数的,但是越是这样的,他还就越是不想如了他们的意。
这样想来,老十这个不省心的跑到他这里直接了当的问他心里的太子人选是谁,让他说一下好心里有个准备,比起和他这个阿玛玩心眼的还真是好多了——就是没想到老十这个见到老四就绕着走的,竟然会觉得老四不错!
被修改后的太子规格,除了被大幅修改的仪仗、冠服变成了只略比亲王高,还有不用避太子名讳,给太子的花销规定了数目,剩下的更是数不胜数。
胤禛把修改后的太子规格从头看到尾,不禁好笑的摇摇头,看着到访的戴名世,“这就有点矫枉过正了吧?!从只比皇帝差一点,变成只比亲王高一点,真正的实权连郡王都比不了,我这些兄弟,还真是够厉害的。”
身为翰林院的编修,戴名世自然有自己的渠道看到这些发布出来的文件,闻言对着胤禛摇摇头,“王爷,对太子的严格、限制,都是提醒储君谨言慎行,这样培养出来的储君,才会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不会在成为皇帝之后肆意而为,再说了,这些限制,说白了还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皇上说太子可以做什么,不会有人说对太子的什么规定上说了太子不可以做什么吧?”
胤禛挑眉,“既然一切都只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为什么还一定要对太子加以限制呢?”
“这个啊——”戴名世狡黠一笑,“这个是给皇上和满朝文武的定心丸啊,告诉皇上,太子不会威胁到他,太子的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来,告诉满朝文武,这太子没啥势力,但是有很大的几率,他就是会平平稳稳的成为下一个皇帝!”
胤禛摇摇头说,“……皇上不会被你这一套骗到的!”
戴名世点点头,“皇上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对皇上来说,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比他心中有数的危险可怕得多,明面上的威胁,一个人就坐在对面,面前有着一把可以随时出鞘的刀剑,谁敢保证那个人什么时候就上手来一刀?而现在,这些章程在,明面上,下一个太子的手脚就都被捆绑住了,而能解开的只有皇帝。”
“这些规章制度形成的绳子是明面上的绳子的话,暗地里的是什么?”
戴名世呵呵笑了,“王爷,是大义啊!”
“……大义?”
戴名世点头,“大义归根究底就是人心所向,所谓的名正言顺,说白了不就是天下的认可吗?而天下的认可,从来不是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而是看一个人做了什么,任你花言巧语,天下人却只感受到了糟糕,那必然是长久不了的,这一点,几千年来,每一个王朝都遵守着这个规律进行,不管是从外部被击破还是从内部的瓦解,皆是如此!”
胤禛默默地看着戴名世大发感慨,虽然这老头子讲得很有道理,但是胤禛觉得,这老头子绝对是修书修的没地方吐槽了,最后跑到他这里借着机会吐槽来了,他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哪里想不开找这么个修史修的都快魔症的人谈天说地?!差点就被洗脑了!
另一边,好不容易休沐回家休息的弘易苦着脸开始补作业——他看时间了啊,怎么他那个古板老头子师父今天就来了?唉,这看不到吧,还想不起来,看到了,一下子就想起来他还有份作业没做完!幸好他动作快,绕道而行,没让师父看到,他可是一个好学生,被人追着催作业就不好了!
苏莹捧着肚子好笑的看着弘易咬着毛笔苦思冥想,旁边被布置了抄写作业的乌日宁贵也正在奋笔疾书!
做为女工不好的代表人物,怀着孩子的苏莹一直都觉得越是到最后,她就越是闲人一个,现在好了,弘昭见到了她都开始轻手轻脚了,就怕横冲直撞的把她给撞着了!这一点,苏莹觉得她实在是——你说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子,能把她怎么着?可惜,弘昭被他阿玛抓着‘谈心’几次之后,就是认定了他母亲是个易碎品,能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把这一点记到心里,苏莹也是服气了!
弘易把笔杆从嘴里拿出来,叹口气,看了看对面看着他乐的娘亲,更是发愁,“娘,您儿子正在烦恼功课呢!”
苏莹继续笑眯眯,“你烦你的,唉!儿子你是不知道为娘在家里有多无聊,你阿玛把咱们家老苏的故事会都给我停了,偶尔去绣房转一下,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的,弄得我哪里都不敢去了,我这还没多走一步路呢,一群人就围上来了……”
弘易抖着嘴角赶紧找手帕给他这个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的娘,“您想看就看吧,儿子这就是被师父布置的课业给难住了。”
苏莹难过的神情瞬间消失,“什么课业?”
“……”弘易无语一瞬,叹口气,把纸墨笔砚往娘亲的身边挪了挪了,看了眼凑过来的乌日宁贵,指着他的那本他翻了好几遍从头到尾都是手抄本的书,“师父把他修的书——就是明史——那个明熹宗以及那个上吊的崇祯的部分抄了给我送了来,让我写读后感。”
苏莹点点头,示意然后呢?
“……这读后感我写过,但是师父还让我总结他们哪一点做错了,怎么做才是对的,”弘易觉得他这些家长太不靠谱了,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呢,他们……算了,“但是,娘,您不觉得让我这么小就看这些失败的皇帝有哪点不对吗?”
苏莹摸了摸肚子,“这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确实是不大合适,但是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啊,你可是皇帝的孙子,亲王的儿子,你读书又不用考状元,读书嘛,明理之余,也只能研究一下历史上的那些人那些事,不犯同样的错误,从中悟到一些道理就更好了。”
弘易摸摸有些发凉的脖子,有点庆幸是师父教自己了,看他娘亲的意思,戴师父只是让他总结一下,到他娘这里,都升级成悟出道理了,果然对着他娘,还是提问题好了,想到这里,弘易干脆把他的读后感拿出来,“娘,你看,师父让我总结错误不能低于五条,我写了重文轻武,朝中内斗过于严重,银子不用在正地方,我大清勇士所向睥睨,没好好治理民乱,还有一条,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娘,您给帮忙想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苏莹眨眨眼睛,把这本书拿起来很快的大略翻了一遍,最后总算是找到了几行字,虽然少但是能被记到这专为皇帝写的传记里,也算是不易了,“你看这里,瘟疫,知道瘟疫是什么吗?还记得堪舆图上的这几个地方在哪里吗?”
弘易不解的点头,“知道,瘟疫就像是天花那样的病,我听人说过,皇玛法就得过天花,天花是满人最害怕的东西之一,至于这些地方,先生说过,富饶之地。”
“是的,”苏莹点点头,“你想想这些地方得了天花,死者不计其数,人都没有了,哪里来的人管民乱?”
天花的可怕是弘易从小听到大的,现在乍然听闻还有比天花更可怕的,想了想那场景,不禁抖了抖,“????那我写天灾?”
苏莹摇了摇头,“那可是你祖上的死对头!你要写太医院没有尽到应尽的职责!”
弘易嘟着嘴摇了摇头,“十一叔说过了,医书上很多大病小病都有治疗的方法的,就是天花医书上也有,就是咱们满人不信那一套,不然也不会畏它如虎,既然如此,瘟疫也应该有,可是乡野间能有个识字的都不容易,哪里来的那么多医士,而太医院在京城,等太医院赶到……唉可怜了那么多百姓了!”
苏莹努力让微笑和蔼一点,“哦,那你写天灾吧!”
“……我写太医院没尽到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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