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杂乱的、喧闹的声音围绕在尤南渊耳边,脑中闪过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血腥、暴力、痛苦,老者干瘪的脸颊在脑海中浮现,还有无数陌生却令他心生暴虐的脸,骨肉的数次分离又重组的疼痛遍布全身,密密麻麻的野兽将他的骨头挤得‘嘎嘎’作响,时不时晃过的‘意识不受控制感觉’令他抓狂。
“比赛……”主持人举起手中的旗子,重重落下,“开始!”
“牛头!牛头!牛头!”
牛头狰狞的笑着,脚步声重重落在台上,“咚”“咚”“咚”的敲打在尤南渊的心头,老者干瘪的脸颊渐渐和面前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在他放出藤蔓的那一刻,脑海中更是多了无数陌生又熟悉的格斗记忆。
藤蔓硬化,如一杆长长的花枪,顶部尖锐,汇集了所有的力量,尖抵擂台,尤南渊握着枪翻上空中,一把抓住牛角,藤蔓软化,再一翻,稳稳落在牛角上。
“哈哈哈哈……”场上的笑声不断,“嘿!牛头,在你头上呢?”
牛头站着没动,对着场上的众人竖了根中指,更是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尤南渊听着场上围绕的笑声,也跟着笑了,嘴角扯着冰冷骇人的笑。
手掌按在牛角男人的头顶,硬化的藤蔓以势不可挡的趋势钻了进去。
“啊啊啊啊!”刚想有所动作的牛头,疯狂的用手拍打头顶。
而他头上的尤南渊,手中藤蔓延长,将自己甩上了空中,因着重力的落下,一个空后翻,尤南渊稳稳落在地上。
握住长长的藤蔓,用力一拉,随着硬化藤蔓的拉出,牛头的头顶血浆四射,藤蔓落地的‘啪’声和重物落地的“砰”声交缠在一起,重重打在众人心头。
场上吸起一片冷气声。
牛头瞪着他的铜铃大眼,像一座山一样,倒在格斗台上。
主持人愣了两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晃过神来连忙颤着声开口,“胜利者——昼!”
格斗场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疯狂的呐喊声,“昼!昼!昼!”
又是一个新人战胜老人的传奇,并且,这个新人在一场胜利后选择了5小时场的车轮战,轰动了格斗场,大量的人从高级场、中级场涌向低级场,涌向6号格斗台。
无数的金币压在这名名为‘昼’的新人身上,又或者挑战者身上,
继斯图亚特后,格斗场迎来了又一次狂欢。
*
天色已黑。
奚浛和阿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大门,客厅里饭菜的香味阵阵传出,奚浛的肚子适宜的“咕噜”叫了两声。
“唉。”奚浛叹了口气,“你哥哥要回来了吗?”
在无数次的否定答案后,阿隐开口:“回来了。”
“唉,怎么还不回家啊。”奚浛下意识的开口,话说出口,脑子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向阿隐,“什么?要回来了吗?”
阿隐点点头,“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屋内响起下楼的脚步声。
尤南渊一身水汽,迈着长腿从楼上下来。
奚浛愣了一下,“你去哪里了?”
发泄以后,尤南渊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大脑也没那么挤得爆炸了,虽然仍充斥着无数令他头疼的碎片,但至少,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去看格斗了。”尤南渊道。
他嘴角扯着笑,尽量让自己的眉眼柔下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奚浛观察了下他的表情,见他没了早上那股子冷冰冰的不对劲,心底松了一口气,“以后早回来一点啊,家里等着吃饭呢。”
伸了个懒腰,往餐桌去。
天气偏热,饭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
尤南渊坐在桌上,看向奚浛,眼波微动,“你不问我昨晚干什么去了吗?你不问我,怎么会把那些人带回家吗?”
奚浛看向他,问:“那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又怎么认识那些人的?”
尤南渊噎住,“我不认识他们。”
奚浛:“哦。”
奚浛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你不用什么都告诉我,你可以拥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会伤害到你就行。”
看着奚浛笑眼里的干净,尤南渊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嗯。”
那些血腥的东西,不该让她知道。
阿隐看了奚浛一眼,又看了尤南渊一眼,然后抬起他的小短手:“姐姐,阿隐也想要拥有自己的秘密。”
“啊?”奚浛好笑的低头看向小丸子,点了点他的鼻尖,“好呀,阿隐也能拥有自己的秘密。”
“我们,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小秘密!”奚浛笑着,眼角弯弯,酒窝映在脸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的温柔。
*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药馆的名声在旧区也越来越大,以物美价廉闻名,每天的药供不应求,除了不接受诊疗外,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尤南渊后来也不常出去,但晚饭一过,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奚浛不知道他在干嘛,也没有去打听。
‘昼’在格斗场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每天晚上都会进行一场五小时的车轮战,从未输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从低级场跃入中级场,是有史以来越级速度最快的格斗者。
因为獠牙的恶鬼面具,还有他残忍的格斗风格,旧区的人给他起了一个贴切的代号——‘恶鬼’。
奚浛也听无数关于‘恶鬼’的传言,不过小说对这几年星际湾的发展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虽然心底有疑惑,但最终也因小说的未涉及而没再关注。
天气不再炎热,奚浛坐在小药馆门口看药理书,还有一个小时才关店。
尤南渊和阿隐在招呼买药的客人。
“听说阿曼达把罗兹打了,还抢了罗兹买来的小女奴?”两个买药的男人讨论着。
其中一个耸耸肩,“不知道,不过听说那个女奴怀孕了。”
“哇。”另一个人语气带着羡慕,“竟然买到了还能怀孕的女奴。”
“罗兹可真有钱,估计把大半积蓄都搭进去了吧。”
“嗤——”鄙笑声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响起,“你以为罗兹是为了什么买的?他天赋就那样了,他买来的女奴,纯粹是为了……”
声音戛止,男人比了个手势,付钱后离开药馆。
奚浛翻书的手顿住,眼中带着不明的情绪。
阿曼达。
那个飒气十足的高个女人在脑海中浮现。
随着风声,又有一两句“快死了”“糟蹋”等词传进耳中。
吃完晚饭,考虑了很久,奚浛把阿隐叫到跟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卖药时候,最后来买药的那个漂亮姐姐吗?”
阿隐摇摇头,“不知道。”
眼睛转了转,又道:“但是我们的药馆里,闯进去了两个像姐姐的一样的人。”
奚浛眼中划过错愕,连忙往药馆小跑去,还未出门的尤南渊注意到,也跟了上来。
后门一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雷光在狭小的空间出现闪烁,冰冷的女声响起,“是药师吗?”
药馆被雷光照亮,阿曼达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漂亮女人,女人的脸颊上印着花草的奴印,满地的鲜血沾满两人身体。
“救救她。”阿曼达苍白的脸上带着祈求,“你也是女性,对吗?”
“你是旧区唯一一个女性药师,没有药馆愿意救她。”
初见阿曼达时的高冷惊艳,还停留在奚浛的脑海中,再一次见到,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
奚浛跪坐在地上,一手握住女人的手,输送治疗因子,一手就着光翻开她的眼皮,见瞳孔还有聚焦,并随着光而晃动两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另一口气。
希望,希望自己可以救她。
这是她第一次医治除尤南渊之外的人。
“发生了什么?”奚浛问。
阿曼达见奚浛没有什么动作,快速开口:“她怀孕了,但是孩子似乎保不住了……”沉默两秒,阿曼达咬牙切齿的道:“那群、那群畜生!”
看着身下奄奄一息的女人,奚浛眼中带着不忍,一边加大输送治疗因子的速度,一边说:“应该有人在追你吧?”
“南渊,阿隐。”奚浛喊他们名字,“你们跟阿曼达去,把沿途的痕迹处理掉,不要让人知道她在这里。”
看向阿曼达,奚浛眼中满是坚定,“我会尽力救她的,你放心。”
“我留下保护你。”尤南渊将阿隐推出来,“让阿隐和她去。”
阿曼达看着阿隐一小孩,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能够处理。”
奚浛打断她,“阿隐能够帮助你的。”
阿曼达虽然不相信,但还是带上了阿隐。
小小的医馆只剩下了尤南渊和奚浛,随着治疗因子的加大输入,莹白色的光在交握处亮了起来,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身下的鲜血逐渐冰冷,不再有热血流出。
安静的空气中,两人的呼吸声尤为明显。
尤南渊站在暗处,看着时不时俯身听心跳的奚浛,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鲜血,莹光下,脸色越来越苍白,但那双眸子中亮着的光,却耀眼得让他移不开眼。
许久。
尤南渊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要救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要冒着暴露天赋的危险去救治这个陌生的女人。
感觉到身下女人身上越来越旺的生命气息,奚浛吊着的心落了下来,看着女人脸上的奴印,奚浛慢慢开口,“在我们那里,没有人脸上会带着奴印。”
“每个人都享有自由的权利,无论是男人,亦或者是女人,我不必因是女性,而提心吊胆的生活,弱小的人同样能够活得很好,她们也能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奚浛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哀。
尤南渊不理解奚浛口中的世界,在他的认知中,强者为尊,适者生存,弱小的人,注定会被淘汰,强者终将拥有一切。
他不理解,但也没有反驳,他尽量尝试去理解奚浛。
但最终,他只懂了——奚浛脸上,永远不会有奴印。
他也不会允许,奚浛脸上刻上属于别人的标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疯狂赶作业的我最终耗尽存稿……
要开始疯狂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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