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随着话音的落下,暗红色的藤蔓从尤南渊身体里射出,迅速将浅水里的奚浛一卷。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粗壮的银色蛇尾拍打在奚浛原先的位置上。

奚浛还没从这场变故中晃过神,就落入了一个灼热的怀抱中,过分滚烫的体温使湖水冰冷不再,热气混杂着湿气牢牢包裹奚浛,某处不可言说的热感让奚浛僵住了身体。

湖边的蛇尾摇摆,一条足足有四五人粗壮的银蛇从树林里游出,银蛇头顶上盘着一只小到微忽不计的银色小蛇。

银色大蛇黄瞳竖起,冰冷得没有一丝儿感情,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嘶嘶嘶——”的盯着水中两人。

尤南渊一手将奚浛搂在怀里,温软的触感令他皮肤发烫,惑人的味道在鼻翼炸开,身体里的燥热越发控制不住,眸底血色浓稠,瞳孔微缩的看着湖边巨蛇。

粗壮的暗红色藤蔓在尤南渊身后摇曳,血腥的杀气从水中一路蔓延到岸边,冲天暗地般的令银蛇忌惮。

“小白,你不是说他死了,让我来掳小美人吗?”银色大蛇瞳孔微震,小声的和头顶小蛇交谈,语气颇有些埋怨。

银色小蛇吐着蛇信子,看着湖水里可怕的男人,疑惑的道:“他分明中了我的毒,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大蛇黄色的竖瞳盯着水中的男人,男人身上的血腥之气冲天,仿若实质般在空气中不动声色的攻击着他,只有手染血海之人,才能拥有这般实质性的杀气。

看着男人那气息不稳的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似乎并没有毒发的迹象,反倒是像中了银蛇毒的附属欲毒。

虽然那湖边的小美人如小白说的一样美,但看那男人护着的架势,思考片刻,他还是放弃了。

“我们不掳人了,回家!”大蛇说完,驮着小蛇准备离开,但小银蛇嗖的滑下挡住大蛇眼睛,扭动着喊:“不走不走不走,”

“漂亮姐姐身上有好好闻的气息。”小银蛇黄澄澄的眼里满是陶醉,“我闻到了圣水的味道,好香啊。”

听到小蛇说圣水,大蛇停了下来,黄色的眼睛转了转,看向水中的两人。

白色雾气从银蛇上冒起,湖边白雾朦胧,正当尤南渊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白雾消失,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银发黄瞳男子立在岸边,男子嘴角微扬,带着笑,俊美的脸上染着邪气。

“水中的兄台,在下蚺银,方才小弟多有冒犯,还请兄台原谅。”话音一转,蚺银继续道:“兄台中了小弟银毒,我观兄台尚未完全解除毒性,为表歉意,在下愿意奉上解药。”

蚺银说完,一白色瓷瓶出现在他的手中,手一扬,瓷瓶向湖中飞来,暗红色藤蔓一下将瓷瓶缠住,拉到尤南渊面前。

瓶塞拔开,一粒银色药丸落在瓶底,奚浛指尖微动,莹白色的光微微闪烁,治疗因子没有监测出什么毒性,反倒对药丸有些喜欢。

奚浛点点头,尤南渊毫不犹豫的将药丸服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湖边男人,藤蔓摇曳着,只要有一丝异动,藤蔓便能瞬息到达湖边。

但男人并没有在药丸上做什么手脚,药丸吞下不过片刻时间,身体里那不正常的燥热便降了下来,再加上湖水的冰凉,温度瞬息便降到了正常,不可言说之处也歇了回去。

奚浛感觉到尤南渊身体的变化,心底小小松了一口气,对湖边的男人也没有那么警惕了。

……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树林里响起,蚺银随意的道:“林子里的一些小蛇,你们不必在意。”

因为湖边蚺银的解药,两边简单聊了一下,奚浛和尤南渊得知他们掉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约莫是一个空间裂缝,这个空间的尽头就在蚺银家不远处。

再加上蚺银热情邀请,他们决定和蚺银去看一看所谓的世界尽头。

“你们怎么会掉到这里,你们人族的领地在东边,这边妖兽要多一些。”没接触时,感觉蚺银是个高冷的人,接触之后,发现就是个话痨,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到人的缘故。

“我当时飞升上界,却没挨过九九八十一道雷,然后就把我劈到了这个鬼地方,小白是我的灵宠,没想到这个世界虽然灵气充足,可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原地踏步很多年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蚺银觉得自己好像说太多了,尴尬的道:“唉,你们看着就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懂。”

“反正啊,这是个奇怪的空间世界,人们不会长大,不会变老,你进来时候什么样,就永远是什么样,没有新生命的诞生,但每年都会有不同世界的人掉进来,这个世界的边界也一直在扩大。”

“那能出去吗?”奚浛开口问。

“出去?”蚺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一千年了,一千年的时间里,从未听说有人离开。”

奚浛和尤南渊的脸色皆变。

蚺银黄瞳里染上寂色,“不过,虽然这个世界不大,但里面的种族却不少,我总算知道那句三千世界是什么意思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生活的世界,不过是若干小世界之一。”

“我刚来时候,好奇心重,在外游历了一番,发现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大家的修炼也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但力量却不容小窥。”蚺银眼中满是追忆之色,“你们刚来这个世界,可以出去走走,我已经走不动了,所以来到了世界尽头,妄想有一天能够离开。”

目光移向两人相牵的手,蚺银笑着道:“不过你们还好,与道侣一同掉到这个世界,不至于太过孤单。”

在林子里走了下半夜,直至天光微亮,他们才走到了这个世界的所谓尽头。

像是到了一个断崖,林地戛然而止,但断崖外,却是灰蒙蒙一片雾气,灰雾翻滚着,将前路止断,像是潮湿峡谷里清晨的雾海,乌泱泱的一片,不见前路。

奚浛伸出手去,想要捧一捧雾,蚺银黄瞳一竖,声音拔高,“不要碰!”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奚浛的指尖已经碰到了灰雾,雾气猛地翻滚了起来,刺痛从指尖传来,奚浛立马将手指抽回来,指尖泛着灰白败色,皮下的血珠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

莹白色的光芒亮起,身体里的治疗因子飞快向指尖聚齐,约莫两分钟,灰白的指尖恢复白皙,鲜血凝结成痂,奚浛冒了浑身冷汗,看着自己的指尖,仍然心有余悸,虽然那灰败之色很快褪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聚齐了全身的治疗因子,才将其祛除,若是面积再大些,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什么?”奚浛白着脸问。

蚺银看到奚浛指尖的恢复,眼底划过亮光,转瞬消失,“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最先到达这个世界的人将其称为鸿蒙之气。”

“最先到达这个世界的人?”

“是的。”蚺银看着雾气,忆色在眼底沉寂,“不过你们见不到他了,他在500年前自杀了。”

“自杀?”奚浛和尤南渊异口同声的道。

“嗯,据说他爱人死了,所以他自杀了。”

奚浛愣了两秒,疑惑的开口:“这个世界不是不老不死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说蠢话了,虽然不老不死,可是外力是不可控制的。

蚺银看了她一眼,“是不老不死,所以当他爱人被新降临者凌辱致死时,他将那一百年来的所有降临者皆屠杀至尽,最后跃进了鸿蒙之气。”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蚺银又徐徐道:“这个世界,虽强者为尊,但我并不建议你们用力量说话,鸿蒙世界已知存在了数万年时间,可是谁也不知道究竟存在了多少年,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隐藏着多少隐世的怪物。”

奚浛听着蚺银的建议,忍不住向他道了声谢。

但“谢”字还未落下,面前的雾气突然急速翻滚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雾气中冲出一样,尤南渊眼疾手快的用藤蔓缠上奚浛腰,将她快速往后一拉。

奚浛刚晃过神来,便见一颗白色珠子突然从雾气中冲出,白珠周围的灰雾翻滚涌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眼睁睁看着那颗珠子来到眼前,身体却不能动弹。

两人两蛇看着那散发着白雾的珠子围绕奚浛转了一圈,似有探究之意,然后从她微张的嘴巴挤了进去,冰凉的触感沿着喉咙下滑,静止的时间突然恢复,尤南渊前倾的身体一下扑到了奚浛身上。

“什么东西?快吐出来。”尤南渊手掌覆在奚浛的肚子上,掌下起先还有点珠子的轮廓,但不过几秒,便彻底消失。

全身的治疗因子追逐白珠,但同样,不过片刻时间,白珠便消失在了身体里,奚浛愣愣的抬头道:“不见了。”

蚺银也被这一出变故搞蒙了,见奚浛看过来,无奈的摆摆手,“我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听说有人捡到过从鸿蒙之气出来的武器,后来皆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无上之器。”

尤南渊皱着眉问:“那这个世界已知从鸿蒙之气出来的武器有哪些。”

蚺银想了想,“人族那边听说有一把剑和一个什么罗盘,然后海族那边听说有一颗珠子,妖族这边没有听说,你们出去以后可以去看看,不过我觉得接触到的几率很小,况且都是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没有不舒服?”尤南渊看奚浛一脸茫然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软发。

奚浛忍不住了,小小的打了一个饱嗝。

尤南渊:“……”

蚺银:“?”

小蛇从蚺银的手腕探出,小声的道:“漂亮姐姐身上越来越香了。”

奚浛不好意思的说:“没、没什么感觉。”

甚至还有点吃饱了的感觉……

看着尤南渊紧皱的眉头,奚浛安慰他:“感觉没什么事,甚至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

她没说慌,饱腹感过去后,确实觉得身体好似舒服了不少,浑身的细胞都舒畅极了,她甚至想仰天长啸一吼。

“不行,我们还是要去找找。”尤南渊看着眼神有点迷离,还带着点小兴奋的奚浛,下意识觉得这事情不对。

奚浛大脑没转过来,“找什么?”

尤南渊:“找从鸿蒙之气出来的那些武器。”

奚浛挠了挠头:“好吧。”

奚浛觉得自己可能小说看多了,开始怀疑自己撞了什么主角才能有的运气,天材地宝?

蚺银邀请他们去自己的洞府一聚,一路上尤南渊都在担心奚浛吃下的那颗珠子,但见奚浛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恨不得把她教训一顿。

天色已经大亮,蚺银的洞府离世界尽头很近,挖空了一个山头,蚺银手指掐诀,手掌一挥,一到道气派的大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洞内别有洞天,亭台楼阁,精美无比,处处透露着蚺银的财大气粗。

奚浛心里感叹,不愧是修仙世界的人啊。

蚺银将他们带到一颗银树下面,银树约莫一人高,闪着银色的光,将洞府照得锃亮,但奚浛还是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一点从银树上传递过来的死气。

“这是我们银蛇一族的圣树,银蛇一族惧火,无法炼制丹药,幸有圣树,圣树所产的圣水具有很好的疗伤效果,但因为掉落这个空间,伤到了圣树,这两年连圣水都无法产出了,我也不知道这些圣水用完后该怎么办了。”蚺银语气低落,他蹲下身来,看着眼前浅浅的一汪圣水。

奚浛被他悲伤的语气感染,也跟着蹲了下来,看着面前小小的一汪圣水,圣树的叶子垂落,坠在奚浛面前。

她伸出手去,圣树仿佛有意识一样,树叶向奚浛指尖靠拢,在触碰的那一刻,无数信息向奚浛的大脑涌来,千万年的孤寂瞬间笼罩奚浛,灰色的雾气在银色圣树上游荡,最终游出树干,消散在空气中。

蚺银看着那银光越来越盛的圣树,袖下的拳头捏紧,眼底情不自禁的染上了激动之色。

“奚浛!”尤南渊感觉不对劲,伸手去拉奚浛,却一下被拽入了那亘古冗长的时间记忆中。

时间在眼前模糊而过,好像过了数万年之久,大盛的银光缓缓暗下来了些,树叶离开指尖,奚浛一下从沉浸中清醒过来,尤南渊也随后醒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皆带着沧桑之感,仿佛经历了数万年,但脑中却什么记忆也没有,只有那种时间的孤独在心底深深留下。

“浛浛。”尤南渊张口。

脑中仿佛多了些零碎的片段,但无一都和眼前的女孩相关。

“你想起了?”奚浛听到这声称呼,眼底的沧桑褪去,带上了期待的亮光。

尤南渊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但还很模糊。”

身体的本能骗不了他,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他脑中的记忆并不是他全部的记忆。

“你们没事吧。”蚺银故作关心,但心底早就乐开了花,似有些过意不去的道:“我也不知道圣树怎么会这样。”

“没事。”奚浛摇摇头,看向灰败之气消失的圣树,对蚺银道:“或许,你的圣树能继续生产圣水。”

蚺银热情邀请两人多留几日,但奚浛和尤南渊在他这简单吃了一顿午餐,就拜别了他,根据蚺银给的方向,往人类聚集的东边去。

一路上,遇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生物,还遇到了打劫他们的小妖怪,不过都被被尤南渊解决了,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奚浛刚到这个世界时候,两人在森林里逃命,也是像现在一样的借助尤南渊藤蔓异能,而这次,不是逃命,心境也有了很大的区别,再加上身边人的身份和多年前已不同,奚浛甚至想要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大约半月有余的时间,沿途开始慢慢看到人类活动痕迹,倒是一个人都还没见到。

半月的时间,尤南渊的记忆陆陆续续恢复了一些,虽然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对奚浛的态度温柔了不少。

奚浛觉得这种状态也还不错,尤南渊这幅矜持得不得了的样子让她实在是稀奇,觉得每天赶路都有了动力。

随着树木的稀疏,两人终于离开看了大半月的森林,视野豁然开朗,一条白色的宽阔土路映入眼帘,路上稀稀拉拉的有些来往之人,他们看到林子里出来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但是从林子里出来的奚浛才是真正的愣住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魔鬼画面。

天上有架着飞剑长发飘飘的修仙者,一辆星际悬浮车从面前‘嗖’的飞过,后背背着大剑的高大男人在马路上慢慢踱步,手持佛珠的光头和尚“阿弥陀佛”,还有无数无数令奚浛眼花缭乱的着装和武器。

现在的奚浛除了满头雾水,什么也没有了。

她终于明白蚺银说的三千小世界了。

尤南渊和奚浛身上的衣着已经狼狈不堪,但好在相貌看得过去,别人看了两眼,也就没再看了,这个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奇奇怪怪的人。

两人沿着马路往前走,一条清澈的河流沿路蔓延,河的尽头是一座城池样子的地方,黑色的石门立在桥的尽头,陌生又奇怪的人们进进出出,人数不多,建筑也十分破旧,看着不太繁荣的样子。

一只巨兽趴在石门旁,两人脚刚踏进城门,一只巨大的肉掌从天而降,拍在前方,拦住了两人前进的道路,黑色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瞪着铜铃大眼,“入城费,一人十金。”

巨兽见两人茫然,人性化的大眼珠转了转,张开的大口血腥味扑面而来:“也可以物易物。”

尤南渊从智脑的空间掏出一张兽皮,巨兽接过闻了闻,巨掌收回,粗着嗓子道:“进去吧。”

经过巨兽这么一拦,两人一进城,便感觉停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变多了不少,有的目光只是好奇,但还有那么些目光夹杂着不怀好意。

城池不大,建筑也很低矮,两侧开着五花八门的店铺,有卖丹药的丹药房,卖武器的店铺,一路看来,武器伤药的店铺居多,衣食住行的少之又少。

到一家收药材的店,用森林里采到的药材换了些钱,走了好一会儿,走到了大街尽头,两人才看到了一家食宿店,一进门,就被浓浓的星际风镇住了。

泛着金属光泽的机器人上前,熟悉的机械音响起,“两位客人这边请。”

虽然眼前的机器人款式十分老,身体的协调性也很一般,连说话的语气都向古代小二靠齐,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绝对是星际产物。

两人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用像平板一样的东西点了餐,机器人便退了下去,这个时候并不是饭点,店里的人不多,十分安静。

终于找到人类聚集之地的奚浛松了一口气,看向尤南渊,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烂,虽然整个人看着还算干净,但奚浛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尤南渊疑惑的道。

奚浛比划了一下两人身上的衣服,感叹道:“我们两个好狼狈哦。”

尤南渊见奚浛这幅笑颜,无奈的笑了一下。

店里的饭菜味道一般,但饿极了的两人哪里关心那么多,一顿大吃,吃完一顿正常的饭,奚浛觉得自己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瘫在椅子上,看着还在扫食的尤南渊,奚浛觉得仿佛回到了垃圾星的时候,那时候的尤南渊天天吃不饱,要不是她发现,估计得闷一辈子。

奚浛视线在店里乱扫,随意扫到二楼一个正下楼的红发青年,刚准备把视线收回来,青年熟悉的相貌令奚浛瞪大了眼睛。

“阿利!”奚浛惊呼出声。

她记得这个青年,纯粹是因为当时克莱尔警告她离青年远一点,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

下楼的青年脚步一顿,凌厉的红眸往窗边一扫,看到衣衫褴褛的奚浛和尤南渊时,愣了一下。

“走啊,怎么不走了?”青年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更是让奚浛说不出话来了。

阿利神色复杂的几步跨下楼,他身后的人也显了出来,一头金发的克莱尔出现在楼梯上,蓝眸扫过来时,同样带上了惊讶。

“九皇子殿下,尤浛浛同学。”克莱尔走到桌前,眼底满是复杂。

尤其是他看到两人这身狼狈的衣服时,这衣服显然是陨灭星作战时候的衣服,这么长时间了,两人还在穿……

克莱尔扫了尤南渊一脸,开始怀疑九皇子的实力了,连让尤浛浛过上安康的日子都做不到。

“去楼上谈,这里人多眼杂。”克莱尔说完,带他们两个往楼上去。

尤南渊看着克莱尔的背影,心底带上疑惑,为什么伏恩公爵的弟弟会在这里,貌似和奚浛很熟的样子?

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却将奚浛的手捏紧了一点。

克莱尔余光瞟到尤南渊的动作,垂下的眼眼角微微勾起。

“你们先前在什么地方,才到的这边?”克莱尔开门见山的问。

他神色自若的坐在了包厢的主位上,阿利将门关上,又按了门边的一个按钮,房间瞬间染上了一层水色波纹,是星际的结界。

奚浛看到亮起的结界,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好奇的问:“这家店是你们开的?”

克莱尔笑了笑,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意,“不是我开的,是与家里有些渊源的一位老将军开的。”

奚浛:“??”

“喝点什么吗?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克莱尔问。

“随便什么都行。”

尤南渊见两人熟悉的样子,脸色不太好,忍不住开口:“你们很熟吗?”

克莱尔脸上的笑意一滞,看向尤南渊,讶声开口:“九皇子不知道我们熟不熟吗?”

奚浛扯了扯座位下的尤南渊,覆到他耳边小声说,“我们前面都在陨灭星作战。”

尤南渊沉默了,对脑子里破碎的记忆有些不爽。

奚浛自以为声音小,却忽略了星际人变态的听力,听到奚浛声音的克莱尔和阿利悄然无息的对视了一眼。

“尤浛浛,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克莱尔声音响起。

奚浛听这个名字委实有点别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不叫尤浛浛,我叫奚浛。”

克莱尔和阿利都诧异的看过来,尤南渊同样将视线移向她,一副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另一个名字的样子。

奚浛笑了笑,脸颊微红,“当时因为一些情况,所以才临时叫这个名字的哈。”

“尤浛浛?”克莱尔喃了一句,又慢慢道:“九皇子以前的名字是尤南渊吧。”

尤南渊:“我现在的名字也是尤南渊。”

听到这个尤姓时,克莱尔笑了笑,他的一头金发已经到肩下,奚浛忍不住感叹,“你头发长得好快啊。”

克莱尔眼波微顿,将视线扫向两人,“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这个世界?”

奚浛想了想,“半个月前?”

克莱尔脸色一变,十分难看,“我们在这个世界15年了。”

“15年!!??”奚浛这下是彻底凌乱了,大脑一片茫然,再次重复:“15年?”

克莱尔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是的,15年了,15年里,我们又陆陆续续找到了不少当初参加陨灭星之战的人,鸿蒙世界有着自己的星际协会,一直在致力寻找回去之路。”

“只是,我们都知道,不可能的,数万年的时间,都没有人离开过,我们又怎能轻易离开。”克莱尔语气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绝望。

奚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哪里能想到,同一个时间点过来的人,竟然相差了15年之久。

交换了下信息,克莱尔也简单介绍了下这边的情况,本打算给他们一处住的地方,但被尤南渊勒令拒绝了,奚浛也就顺着尤南渊拒绝了他。

尤南渊自从来到这里,心情似乎就不太好,奚浛啥也不说,顺着他。

克莱尔说晚上有星际协会的聚会,让两人过去,认一下脸,以后也都是星际协会的人,在这个世界可以互帮互助,每个小世界都有各自的协会,如果不依靠协会的力量,是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的。

尤南渊拉着奚浛去成衣店,坚决拒绝克莱尔给奚浛送衣服的行为。

克莱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阻止尤南渊的动作,只是提醒他们大约晚饭的时间记得过来。

虽然两人钱没多少,不过好在这个世界衣服不是很贵,奚浛选了一身简单舒适的卡其色长袍裙,尤南渊选了深色的长衣长裤,两人又在小城里到处逛了逛,用微薄的余钱在隔壁小旅社开了一间房。

旅社老板神色暧昧的抛了奚浛一个媚眼,令奚浛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尤南渊坐在床上,两条大长腿垂在床边,低着头,碎发遮挡了他的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根据了解他的奚浛来看,绝对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闷气,自己生自己的气。

房间只有一张大床,奚浛舒服的躺到大床上,弹性十足的床垫微弹,尤南渊高大的身体随着床垫微微摇晃了一下。

奚浛翻了个身,伸出手,一把搂住尤南渊的腰,还蹭了一下,尤南渊一下僵住了身体,开口:“你干嘛?”

“没干嘛啊~”奚浛又搂紧了些,“这下你相信我说的了吧,我们从陨灭星过来,而不是从塔克星过来的,克莱尔你也认识,我们三个当时是一队……”

奚浛叭叭叭的给尤南渊讲那些陨灭星的事,还有垃圾星的一些事,尤南渊脑中破碎的记忆碎片七拼八凑的拼凑在一起,虽然大部分地方还是很模糊,但也有了些模糊的轮廓。

“那我们呢,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尤南渊问。

笑意在眼底浮起,奚浛道:“我救了你啊,在你14岁那年,我救了你,后来又救了阿隐,我们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在你17岁那年,我们前往主星……”

尤南渊听着这些陌生的记忆,他分明17岁才从黑石镇逃出,但到了奚浛口中,却14岁便逃出了,三年的折磨不再,而是拥有了新的人生,眸底的暗光浮浮沉沉,最终垂下眼眸,回握住奚浛的手。

他愿意相信奚浛口中的幸福生活,那个少了痛苦与折磨的生活,当幸福的蓝图被规划至眼前时,他才恍然发现,他太累了。

紧绷的身体松下,尤南渊转过身,半垂的眸子看着仰望他的奚浛,伸出双手,缓缓压下身体,将奚浛抱在怀里,慢慢倒在了床上。

闻着怀里奚浛的味道,尤南渊红眸微闭,眸光轻闪,轻声喊她的名字:“浛浛。”

他一定会是那个奚浛口中的尤南渊,无论如何,他都会成为奚浛口中的尤南渊,那个陪了她数年的尤南渊。

怀中女孩太过美好,美好到令他心生阴暗,想要将其私藏。

吻轻轻落在奚浛发顶,尤南渊眼底暗流汹涌,红眸流转,所有的负面情绪深深埋入眼底,她的尤南渊,不是个阴暗卑鄙小人,是个温情脉脉之人,他会成为她的尤南渊,将她困在名为‘尤南渊’的牢笼中。

傍晚时分,街道上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尤南渊又从奚浛口中套了不少陨灭星的事情,对晚上面对的人物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各种发色,各种种族,但从大部分人身上,都能看到一些星际人的特点,例如手上都有智脑,但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有三两熟悉之人,攀谈着往前走,但余光却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边的人,奚浛和尤南渊这两个生面孔已出现就被注意到了,大量的视线打量着他们,尤其是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还是中午的那家店,但店铺的招牌上挂了大大的打烊标识,星际人陆陆续续进入。

两人也随着大部队往里走,但前脚刚踏门槛,便被门口的机器人拦了下来,中午还是店小二的机器人此刻操着冰冷的机械声道:“请二位出示邀请函。”

“邀请函?”奚浛看着那些大摇大摆往里走的人,手上也没出示什么邀请函啊,郁闷的道:“他们不也没邀请函吗?”

路过的一个青年金发冲天,右脸一道斜长长疤,听到奚浛的话,他脚步一顿,打量了下两人交握的手,笑着问:“新来的?你若成为我的女伴,便不需要什么邀请函了。”

脸虽然笑着,但是眼底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尤南渊淡淡看了青年一眼,眼底冰冷没有丝毫感情,将奚浛往后拉了一步,“走吧。”

奚浛往里看了一眼,灯光交筹下,皆是陌生的男人。

“嗯。”奚浛应了声,刚准备和尤南渊离开,头顶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浛浛。”克莱尔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低头俯视,似乎有些疑惑:“你们怎么不进来啊?”

余光恰到好处的瞟到机器人身上,猛一拍头,满脸的懊恼之色,“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刚见到你们,太过激动,竟然忘记把你们加紧星协系统了。”

克莱尔的智脑光屏亮起,指尖点了几下,门口的机器人站回原位,阳台上的克莱尔温和的笑着:“快进来吧。”

奚浛以为他是真的忘了,仰头对他笑了笑,拉着尤南渊往里走。

尤南渊抬头,对上克莱尔的眸子,克莱尔脸上仍带着那副笑,但却多了些虚情假意,眼底的笑也渐渐没去,反而眉梢微挑起,冲尤南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阿利从克莱尔身后出现,看着两人牵手的亲密背影,冷声道:“克莱尔,九皇子……”

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克莱尔抬手止住,蓝眸笑意不再,语气冰冷,“你先把多丽丝的烂摊子处理好吧。”顿了顿,又道:“这是鸿蒙世界,他不再是什么九皇子了。”

大厅和中午吃饭时截然不同,中午还不大的厅,现在向后延伸,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奚浛猜测是空间之术。

取了点食物,坐在角落的桌椅上,一边吃一边观察大厅里举杯觥筹的人,他们在观察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观察他们。

在第N次看到一位红裙妖艳女人挽上第N个男人手的时候,奚浛终于知道从她进门那刻就感觉到的怪异感是什么了。

大厅里的女人……很少。

并且,每个女性身边都会跟着那么一两个男性。

鸿蒙世界的女性,像垃圾星一样的少,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女性地位,不像垃圾星那般低,反而在场的女性都给奚浛一种十分傲气的感觉?

偶尔有那么两个陌生的男男女女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很多看着眼熟,但奚浛根本想不起来他们名字,她猜测应该是陨灭星一战活下来的人,不禁心中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于如今这个局面,奚浛莫名的不是很担心,作为一个穿到星际的现代人,她表示已经佛了,什么大场面都架不住她回了趟现代又回来星际。

大厅吵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察觉到异样的奚浛和尤南渊抬起头,看向大家目光聚集的地方。

灯光暗下来了些,唯有旋转楼梯上的光线依旧明亮,随着下楼脚步声的响起,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熟悉的军绿色军装出现,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映入眼帘,男人一双祖母绿狼眸,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轮廓深邃硬朗,但看清男人脸颊的那一刻,奚浛瞪大了眼睛。

“蔺斯。”她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寂静的大厅被这两字打破,下行的男人狼眸准确无误的射了过来,对上男人眼睛的那一刻,奚浛猛地惊醒。

不是蔺斯。

是一个与蔺斯七分相似的男人,尽管男人气息内敛,但奚浛还是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军人的血腥之气,浓郁到令人无法直视。

奚浛垂下了眼,不再与男人对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犹如刀削般令她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危险和可怖。

一个,可怕的男人。

可怕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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