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村民叮嘱富冈义勇收拾行李，等联系好亲戚就把他送过去。
只有中原中也的异能能控制住鬼，在他的帮助下，几个壮汉将鬼绑到村外的树上，等太阳升起。
若非亲眼所见，过着千篇一律生活的普通人，谁又能相信身边竟潜伏着这种怪物。
村民去干活了，只有中原中也守在鬼身边。富冈义勇在他身后抹眼泪。
中原中也看了看天色，转身，将匕首递给富冈义勇：“报仇吧，用你自己手。”
富冈义勇瞪睁大了眼睛，还未从悲伤中平复过来，看了一眼鬼，表情抵触：“不……”
“不恨它吗，”中原中也保持着动作，语气平静，“它可是杀了你姐姐。”
“可是……”
姐姐的话题触及了富冈义勇的伤口，他将脸埋在和服中，低声呜咽。
“求求你，帮我杀了它吧……”
“今天、今天可是姐姐的婚礼啊！都是为了保护我，姐姐才……”
他颤声道：
“——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中原中也瞳孔骤缩。
啪！
富冈义勇被打倒在地，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望着中也。
对方脸色寒凉：“不要冒渎死者啊，小鬼。”
要是哪个部下在他死后说出这种话，自己估计得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豁出性命保护你们，不是让你们自怨自艾的！
“我不会帮你杀它。弱者的请求我是不会听的。”
“当然，你运气好，太阳就快出来了，这家伙横竖都会死。”
“下次呢，下次再碰上同样的事，也是不断哭泣，乞求别人？”
中原中也半蹲下身，看着他，话音沉缓。
“小鬼——”
“弱者是没有权利的。”
弱肉强食。
各个世界都适用的准则。
他和太宰也不是一开始就站在顶端。
摸爬滚打，伤痕累累，记不清有多少次命悬一线。渐渐地，“双黑”名号被打响，再到最后成为黑暗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那个混蛋，居然轻易就把这些放弃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中原中也强行将匕首塞入富冈义勇手里：“你要继承信念，活下去。”
然后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成为能斩杀所有恶鬼的存在！
富冈义勇表情出现细微变化。
他站起来，朝挣扎的恶鬼走去，匕首扬起，用尽力气挥下——
恶鬼头颅落地。正好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头颅如纸屑般消散。
富冈义勇转过身来。虽然手脚还有些颤抖，气息却趋于平静，令人联想到风雨之后平静的河流。
中原中也眼里浮现赞许。
不错。
是个可塑之才。
对上对方视线，中原中也一愣。
男孩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写满了：
表扬我。
快点表扬我。
中原中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咧嘴一笑，在阳光的照耀下，之前黑暗的窒息感荡然无存：“做得不错。”
如果中原中也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是绝对不会展现那点温柔的——
富冈义勇：“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中原中也：“……哈？！”
***
山间。
“我说啊……”
中原中也转身，额角青筋暴跳。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从村里溜掉不难。
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趁大人不注意，也跟着自己溜了！
富冈义勇背着个小包袱，除此以外，只带上了姐姐的和服。
他跑得脸颊红扑扑的，努力不让自己落下。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孩有潜力，居然能追着他到这里……当然，也有自己如今变小体力受限的因素。
他也不能把人定住了自己溜掉，毕竟是野外，动不了会很危险。
于是橘团子把黑团子拎回了村，黑团子又跟着橘团子跑了出来，再拎回去，再跑出来……
如此几次下来，干部大人怒了。
——那些大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连个小孩都看不住！
“回去！”中原中也拿出上位者的威严，“别跟着我，小屁孩。”
富冈义勇歪了歪头：“你不也是小孩吗，而且……”
中原中也有种强烈的不想听下去的预感。
“——比我还矮。”
忽略气势，中原中也此时就是一颗彻头彻尾的小丸子。
富冈义勇继续说：“你比我小，我要照顾你。”
就像姐姐当初照顾自己一样。
中原中也：“……”
不行，不能打，这是好感对象。
何况这小孩也没恶意。
富冈义勇终于注意到中也脸色难看：“是不是因为我说你矮，你生气了？”
“闭嘴。”
“对不起，我不该说出事实的。”
“……”
你TM还真有一句话噎死人的独活啊。
“……算了。”中原中也扶额。
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天快黑了，现在返回也来不及，先找个歇脚的地方，等明天天亮了再把这小鬼送回去。中原中也心道。
到时候用绳子绑起来，他就不信还能追来！
当务之急是重塑身体返回黑手党。
魏尔伦后来又有跟他联系，是说，并非所有重要人物的好感度都要刷满。
这个世界重要人物很多，有好有坏。中原中也可以选择刷哪些人，还可以选择这个人多刷一点那个人少刷一点，总之最后总量够了就行。
中原中也此前确认过，这个村里重要人物只有富冈义勇一人。
权衡之后，他果断决定放弃富冈义勇，往人多的大城市去。
（富冈义勇：？？？）
毕竟……从未交过女朋友的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刷好感。
在地下世界叱咤风云的中原中也，生活和感情其实很单纯。
除了战斗和出差，每天准时上下班，认真负责，深受部下敬重。稍微亲近一些的也就尾崎红叶。
太宰？那是孽缘，不提也罢。
和立原道造、广津老爷子倒私下经常一起喝酒，那也是先有上下级关系在，再发展起来的酒友关系。
和陌生人从头开始，纯粹感情的交往，他确实不是很擅长。
中原中也决定以量取胜！
见中原中也不再赶自己走了，富冈义勇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笑容，颊边浅浅的酒窝。
他加快速度跑到中原中也身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中原中也。”
富冈义勇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偏头打量了中原中也片刻，眼里浮现困惑。
中原中也无视对方视线。
富冈义勇开了口。
“中也，你的帽子是为了增高用的吗？”
“……宰了你啊。”
***
入夜。
没有路灯的野外一片漆黑，夜虫鸣叫，树木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
中原中也找到一间破庙，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在这里过夜。
他用匕首削细树枝，将打到的鱼串好，点燃篝火，等鱼烤熟。义勇在其中也出了力，为了用打火石点打火，脸都成了小花猫。
比自己想象的要有点用嘛，过去的小孩。
中原中也单手托腮，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富冈义勇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
一个潜意识封闭自我的姿势。
从失去姐姐的痛苦中走出来估计还需要些时间。中也听义勇说了，父母病逝后，他就一直和姐姐相依为命。
大多时候挺安静。眸色和自己类似，不过更深邃，像是深海之渊。
不知为何，这孩子总能让人联想到“水”。
“中也以前经常这样做吗？”
“……”中原中也懒懒回答，“没有。”
若非隐藏身份的需要，他平时出差都有高级酒店和餐馆。
露宿郊外……倒是在“羊”和双黑最初阶段有过。
忽然，几个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废弃的楼房。后背抵在墙上坚硬的触感。撑在耳侧的、太宰的手。
逆光，太宰的脸模糊看不清。
对方只是用那一贯的乘着歌似的语调唤他。简单的发音在唇舌间辗转，被呢喃出了情人床榻上的缱绻意味。
“中~~~也~~~”
“……”
很热。
灼热的吐息，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再一眨眼，归为空白。
心口一丝刺痛，又立即消失。
中原中也甩了甩脑袋，皱眉。
……刚才那是什么？
“中也家在哪儿？”
“中也有兄弟姐妹吗？”
“中也喜不喜欢吃鲑鱼萝卜？”
中原中也：“……”
他收回刚才说的“安静”，果然儿童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即使是小憨憨！
“快吃！吃了给我乖乖去睡觉。”中原中也把烤好的鱼递过去。
富冈义勇接过，问：“中也不睡吗？”
中也中也……你还叫得真的不客气。
大概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富冈义勇看来就是同辈人吧。
“我守夜。”中原中也没好气道。
富冈义勇老老实实地吃起来，空气中只剩轻微的咀嚼声。
中原中也不经意间瞥过去。
“……我擦。”
富冈义勇：？
“你是12岁，不是两岁吧！”中原中也头都大了。
吃得满嘴都是怎么回事啊！
中原中也一只手摁住富冈义勇脑袋，一手拿着手帕给他擦嘴，手法堪称粗暴，嘴唇周围的皮肤都被擦红了。
小男孩嘴里还嚼着鱼肉，脸颊鼓鼓：“唔……唔唔！”
中原中也看了片刻，失笑：“你还真是个小笨蛋。”
终于在对方魔爪下得到喘息，富冈义勇眨了眨眼，问：“中也是神吗？”
中也打开柜门的场景印象深刻，在内心一角熠熠生辉。
“……”中原中也动作停了一拍，然后恢复，“你在说笑吗，小鬼。”
“可是……”
话还没说完，中原中也气息突变！
富冈义勇只觉视野一花，从近距离中也的脸变成了漏洞的屋顶和夜空……咦？
直到后背砸到地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推倒了。
中原中也半蹲在他身前，一手撑地，一手抬起，形成保护的姿势，将他藏在身后的阴影中。
所有动作在瞬间完成。
穿着红衣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哎呀哎呀，实在抱歉，打扰了。”
“外面黑漆漆的不好赶路，能让我在这里也待上一晚吗。”
他的两个眼球分别刻着：
上弦，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