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珠世不疑有他：“富冈先生，能换处地方说话吗？”
天快亮了。
中原中也沉默地看着她。
“……”珠世轻叹，“确实，我是鬼——但也是医生。”
“我想抹杀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男人。”
……
珠世的住所是一栋双层洋房。
因为担心被鬼发现，平时都用愈史郎的血鬼术隐藏了起来。不过现在鬼舞辻无惨力量再次衰减，可以稍稍放心些。
虽然愈史郎还是对中原中也的到来表示极不欢迎就是了。
中原中也答应来，主要原因是他发现这两人也是重要人物。
“大约四百年前，曾有位武士大人，跟富冈先生一样差点消灭鬼舞辻无惨，”珠世道，“我也是因那时他的力量弱化，才得以摆脱支配。”
中原中也抓住字眼：“差点？”
珠世点头，神色凝重：“是的。富冈先生，我虽脱离控制，但也是因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变成鬼的，所以能够感觉……”
“——那个男人，还活着。”
“啧，”中原中也咂嘴，“被摆了一道啊……”
果然不对劲啊，那个花魁。
“你既然是鬼……”中原中也想起之前对方帮忙救人，“闻到人血的味道不会难受吗？”
“臭小鬼，我们可是一边忍耐血肉的诱惑一边给人类治疗啊！”
中原中也高抬腿抵住愈史郎打过来的肘子，继续说：“还是说，有不食人血肉也能生存的鬼？”
珠世沉默了一会儿。
“很遗憾，富冈先生，据我所知，目前还没出现那样的鬼。”
“我并不会觉得难受，和普通的鬼相比很轻松。”
“我和愈史郎都是，不吃人，饮用少量人血便能生活下去，”珠世道，“或许会让你感到不愉快。但我们也只是从穷人那里买血，买的量也不会影响人体。”
“……没有不愉快。”中原中也回答，心情不是很好。
毕竟，他们只是喝一点人血而已。
自己可是抹杀了一条又一条人命啊。
中原中也不再多想：“你找我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自我介绍吧。”
“是的，”珠世脸色变得严肃，“我猜测，直到富冈先生去世前，鬼舞辻无惨都不会再现身了。”
中原中也：“……”
“但那个男人不会善罢甘休，”珠世道，“之后，也许会有很多鬼来找富冈先生麻烦。”
鬼舞辻无惨，明明超强却过分怂。
压榨员工能力一流，自己一打十，偏要让部下去送死。
“请务必小心，”珠世沉声，“也许会有十二鬼月……”
哦，差点被他打爆的童磨吗！
中原中也心想着，嘴上应了声：“哦。”
怪怪的，有种被绕进坑里的感觉……
自己目的不是回黑手党吗！怎么就被鬼王盯上了？！
——归根结底，就是上司几太，那家伙用计坑自己去对付鬼舞辻无惨吧……不，从对方建议自己来东京府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局中了！
中原中也咬牙：“那个混蛋……”
真有种。
“……富冈先生，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开口前，珠世犹豫了一下。
忽略武力值不说，对方就是个橘发蓝瞳的小团子。会不会太残酷了啊……但和鬼舞辻无惨战斗时的冷静和优势应该没看错。
中原中也：“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在拥有大量鬼舞辻无惨血液的鬼——也就是十二鬼月身上，采集血液，”珠世道，“这并不简单……你愿意接受我这个委托吗？”
中原中也能感觉到这位医生是好鬼，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你想用血干什么？”
珠世凝视中原中也清亮的蓝眸，低缓而真诚地说：
“我想制作出——”
“能让鬼变回人类的药物。”
“……”
片刻，中原中也有些别扭地挪开视线：“我知道了。”
就顺手帮这个忙吧。
仅此一次。
中原中也一答应，气氛倏然放松下来。
珠世露出真心的笑容。
太好了……
中原中也得到了采血的仪器。
类似针管，插到鬼身上便能自动采血，然后愈史郎的猫就会过来传送。
“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起身，准备离开，“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再不回去鳞泷老爷子会担心的，义勇会哭的……吧？
“富冈先生。”
珠世叫住他，踌躇片刻，“之前鬼杀队那位先生……是富冈先生朋友吗？”
“啊，那个混蛋啊……”中原中也一脸嫌弃，“才不是。”
“他在白天时出现过吗？”
对珠世的问题，中原中也有些莫名：“有，一个雪天。”
“您和他怎么认识的？”
“藤袭山最终选拔。”
藤袭山……那说明是通过了选拔、正儿八经的队员了……？
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珠世秀眉蹙起，欲言又止：“或许我说这话不太妥当……但那个人，富冈先生还是留意一下比较好。”
中原中也皱眉，想起珠世和上司几太那场暗藏锋芒的对话。
“可以的话——”
珠世盯着中原中也，道：“让他走到阳光下看看。”
***
在中原中也和珠世谈话的同时——
东京府，银座。
深巷中。
砰！砰！
枪击声后，就是鬼的悲鸣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唔呼~20分钟，这次也差不多，鬼也潜伏在府里真是帮了大忙！”
少年吹了吹枪口，语气轻快，眼神却是与语气完全不同的死寂。
鬼杀队最常用的武器是长剑，也能根据需求打造其它武器，比如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斧头。
上司几太的枪和子弹，材质是与日轮刀同源的猩猩绯砂铁，也能消灭鬼。
鎹鸦看着上司几太往自己爪子缠小纸条，歪了歪小脑袋。
它跟随的这位队员就跟能未卜先知似的，
虽然不强，但至今，它也没见对方失手过。
上司几太：“好啦！”
鎹鸦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放心啦，小家伙，我只是想趁下个任务还没来，找个地方喝一杯。”
上司几太指尖点了点鎹鸦头顶，将它放飞：“好了，去汇报吧。”
鎹鸦身影消失在浅灰色的天空。
上司几太轻笑一声，转身往巷中走去。
“黑漆漆的小乌鸦，黑漆漆的小蛞蝓，唔呼……”
穿过几条小巷和几盏冥火般照耀着的瓦斯灯后，上司几太停住了脚步。
抬头，看着红白招牌，眸子微弯，摸着下巴，像是初次到来般沉吟：“唔……这里好像不错~”
这是一间地下室酒吧。
他推开厚重的铁门，沿着逼仄的木质阶梯，拾级而下。
铁门自动合上。
片刻，朝阳浅白的光扫过来，照在未熄灯的酒吧招牌上——
上面三分之二是白底，绘着戴礼帽和单边眼镜、手持话筒的男人。
下面三分之一是红底，写着白色的英文。
——【LUPIN】
***
从珠世处出来后，中原中也就启程返回。
从东京府出来，看到去向横滨的岔路时，脚步停了一瞬。
嘉永六年，黑船来航，次年就在横滨签署条约，要求开港。
安政六年，横滨港正式启用。也因此，横滨渐渐从小渔村发展成未来人口仅次于东京的大都市。
在中原中也生活的21世纪也能看见，一艘具有象征意义的黑船一直停泊在横滨港。
但是……
去了又如何，这个时代还没黑手党啊！
赴死很洒脱，一活下来，反而开始各种考虑后续了。
自己就这么走了，给红叶姐他们留下一堆烂摊子。会不会还有不识好歹的家伙再来进攻……之类的。
“啧。”
越想越烦。
再怎么讨厌太宰，中原中也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所带领的黑手党，是自己的家和归属。
不过做好眼下的事，他才能早点回去。
“不知道那些小崽子们怎么样了。”中原中也加快脚步。
算起来自己都离开两天两晚了。
中原中也，今天也选择性忽略自己也是个小崽子。
走到狭雾山口，已经是傍晚。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地看到三人等在那里。
鳞泷左近次去打猎了。耐不住富冈义勇眼巴巴的眼神，锖兔和真菰陪他来找中原中也。
“中也——”
看到他的第一眼，富冈义勇就激动地抡着小短腿跑过来：“我劈开岩石了！”
“……啊？”虽然不太懂刀为什么能劈开岩石，姑且还是表扬一下吧，“做得好。”
中原中也说着，皱眉，捏起富冈义勇的脸：“脸怎么有点肿……？”
富冈义勇疼得微微龇牙，悄悄瞥了眼锖兔。
中原中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导致富冈义勇内心深处的不安被引爆。
结果被锖兔赏了一发友情破颜掌。
“‘自己太弱不如死掉’这种话，别给我说第二次。否则绝交！”
“婚礼前一天，你的姐姐把你藏起来躲过鬼的袭击。这一路，中也费尽心思保护你……唯独你，绝对不要死。”
“你的生命是中也拼命守护住的，还有姐姐托付给你的未来。你要把这些传承下去，义勇！”
富冈义勇被锖兔成功开导。
锖兔把他扶起来，两人和好如初。
……
锖兔好笑地看着他。
富冈义勇收回视线，对中原中也道：“没什么。”
中原中也就随口一问，没追究的意思，还加重力道再捏了一下，咧嘴笑：“有点伤才像个男人。”
青花鱼例外，身上的伤都是自己作来的。
“中也——”
富冈义勇在怀中摸索片刻，抓出一条不明生物，带着几分内敛几分满意几分期待的微笑，递到中原中也眼前。
“给……”
“……”中原中也笑容凝固。
脸色由白变青再变黑。
啪！
不明生物被一掌拍飞。
狂暴的怒吼惊走飞鸟无数。
“——你为什么要把青花鱼带在身上啊蠢货！！！”
锖兔扶额，真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