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刚说完太子二字,就见杨胤面色一冷,光顾着看他脸色,一个不注意一下把茶水给洒在了袖子上。
紫檀忙扶着她进屋换衣裳去了,玉瑶换下被茶水浸湿的衣裳,换了一身明粉色的衣裳,下面配了一件镶金正蓝色的烟笼纱裙,一出房门,就像是有细细春光荡漾。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杨胤身侧,手里捏着一块玉佩,玉佩下面还坠着花瓣吊坠,看上去极为精致贵重。
杨胤抿了口茶,冷睨了一眼那玉佩,玉佩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朱雀,下面挽的流苏结更是巧夺天工,整个玉佩挂件儿的确是他喜欢的。
玉瑶将玉佩拿出来,仔细地看着,半晌忽然将玉佩推到杨胤的跟前,柔声道:“王爷瞧着如何?若是送给王爷,王爷可是会接受?”
杨胤面无表情的看了玉佩一眼,眉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可捕捉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一闪而过,睨了玉瑶一眼后,道:“玉佩不错。”
她一向不怎么关心他,这般又是问玉佩如何,又是问会接受云云的话,冷肃俊严的晋王还当真以为她是要把玉佩送给自己的。
“楚王三个月后大婚,妾想着备一对成色极好的玉佩送给他,这玉佩通体碧莹并非凡品,送过去也算是极好的。”玉瑶秀目疏懒的盯着那枚玉佩。
正说着却瞥见他长眉一挑,眉眼里的光变得冷淡,声音也冷下来,“王妃准备的,自然是好的。”
楚王年幼时曾在太师府小住过些时日,跟玉瑶关系很好,可是楚王成年后跟东宫私交甚深,明面上楚王不插手任何事,可是私下里却是太子杨謓的人。
玉瑶将玉佩放回紫檀手里,朝着杨胤道:“当年楚王母妃跟懿贵妃争宠,自幼失了母妃,听父亲说最近皇上倒是时常去楚王母妃修行的昭云寺去……”
听到她字字句句都在提旁的男人,晋王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后宅不可干涉朝政。”
“说的也是,左右也是顾念着幼年时的情谊。”玉瑶没有像上辈子那般跟他顶嘴,而是乖顺的答应下来,拿起茶盏细细的品着新茶。
听了她这话,杨胤定定盯着她秀丽绝伦的脸儿,下一瞬眉眼里却浮现出一抹暗沉复杂。
“妾这辈子能嫁给王爷……三生有幸。”玉瑶捧着茶盏,一张脸儿微微红着,但是眉眼里却又很认真。
杨胤手指一顿,他素来多谋老练,自觉不会被跟前这个女人搅得一塌糊涂,可如今见她笑见她示好,心境就无端的乱了,这这种情绪必须控制住,“哦?是嫁本王三生有幸,还是太子更有幸?”
烛光微微跳跃,倒映在雕花窗子上,杨胤盯着玉瑶的脸儿,见她忽然皱了皱眉,不由冷冷一笑,起身朝着门的方向去了。
“王爷。”玉瑶小步跟了过去,直直迎上他的眉眼,道:“自然是嫁王爷更有幸,确切说应该是千年有幸。”
晋王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能试探出她真正的心意来,毕竟她先前为了东宫不顾一切的要跟他和离。
眨眼的光景,就见她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挡在他面前,随后拿出一张红纸金印的帖子,道:“前日下雪,今个儿昭云寺有庙会,还请王爷陪着妾去赏灯游园。”
杨胤垂首看着那张请帖,一张清冷的脸儿却像盈上了一抹炙烈,他手指微微一动,恨不得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只是下一刻却克制住了这种想法,他不能在被跟前这个女人搅乱心性。
看着跟前的男人冷寡疏离的模样,玉瑶瞬间就有些失落。上辈子她若是这般讲话,他怕是早就千恩万宠的,如今却冷冷淡淡的,态度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两人对面站着,玉瑶低头看着绒毯上的花纹,并不说话,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还是杨胤先开了口,道:“前日,刑部在东宫抓了个男人,现在四皇兄被罚跪在宗人府思过……”
这件事儿,她早就知道的,宣德三年,东宫断袖之癖,宣帝大怒,杖责太子杨禛三十鞭,若不是夜里梦见了早逝的皇后,怕是早就废了杨禛的太子之位了。
先前她听宫里的人嚼舌根子,还以为是些流言,不想倒竟是真的。也不知怎的,兴许是失望到几点就觉得有趣,玉瑶不觉笑出声来。
“苏玉瑶,”杨胤冷着眉眼,大手重重捏住了她的腕子,“你若敢去,本王便……”
她忽然这一笑,让他深深不解,她未嫁自己时,就倾心于东宫,以往知道了这事儿,怕是早就着急的要进宫,如今却笑的爽朗,怎样的因缘,会让她能笑出来?
玉瑶向前走到一旁的博古格上取了一本子经文,“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从昭云寺的师太送来的,说是在昭云寺奉了数十年,抄录此心经,能平心静气,妾送与王爷。”
抄佛经来灭灭心火,她没有闹情绪,却拿着佛经来故意指他脾性,晋王心性何等聪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此刻的晋王脸色的确不怎么好。
苏公公一直在外殿听着,见房内气氛尴尬,不由接过丫头送过来的参汤,进门后朝着杨胤道:“王妃对您关怀有加,您前阵子出公差,受了些皮肉伤,虽说没有大碍,但王妃却专门请太医开了金疮药,还寻了徐神医给您开了补气的方子调理。”
“至于佛经,也是王妃已经亲自抄录完了一卷的,虽说咱们府里不至于求神拜佛捐香油钱,但是对天地神灵敬畏却总归是好的。”苏公公语气平和的说着。
苏公公这人性情宽厚沉稳,如今最盼着的就是两人能重修旧好,两人一闹了情绪,府里的奴才都是战战兢兢的,所以,他对两位主儿都是劝和的。
晋王冷哼一声,眉宇间却分明盈上一抹愉悦,道:“你什么时候倒戈了晋王妃了?!”
玉瑶起身,仔细的盛了一碗参汤,径直递到杨胤的手旁,道:“汤凉了会伤身,王爷喝了再说。”
他性情自幼清冷肃严,后来又南征北战,战功勋勋,没人敢在他跟前说一句不中听的,可偏生跟前这个女人,一时冷疏不理人,一时温柔不羁地来哄他,他是拿她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