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当年宣帝赐婚的话题,晋王长眉微微一挑,正要细细的听她接下来的话,却见苏公公进门,凑在杨胤跟前低地说了句什么。
杨胤点了点头,随后匆匆回身向玉瑶说了句,“你且先休息,还有些事,等本王回来再说。”说完急步出了门,苏公公忙捧着狐皮大氅追着给他披在肩上。
香炉里清淡的梅花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四角铜炉里,玉瑶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眉眼微微望着铜炉雕花口升起的袅袅清烟,正出神,就见紫檀进门,唇角挂笑道:“表小姐托人送来一封信。”
信封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鲤,旁边儿题着一个小小的“莞”字,字体是娟秀的梅花小楷,温柔又清雅,像极了写字的人曾莞。
曾莞是玉瑶的亲表姐,性情温柔又和善,玉瑶被指婚给晋王后,没几日便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只是可惜天生体弱,整日整日的生病。
记得以前,曾莞时常邀请玉瑶去东宫,每次都会亲自煮一盅清汤鱼,每每煮好了鱼,曾莞都会都切了鱼唇给玉瑶,她时常笑着说,“只有你和殿下喜欢吃鱼唇,若是以后一张桌子吃饭,倒是不知道该夹给谁了呢。”
她那时总是自然而然地听着笑着,直到经了上辈子的事儿,玉瑶才彻底了领悟了表姐曾莞说的话,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还是三人吃饭……夫、妻、妾。
她这个表姐究竟能多么逆来顺受亦或爱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这些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上辈子年幼,第一次遇见东宫就喜欢到了极点,少女的爱总是很莫名,正喜欢的不行不行的,整个府里也属意她嫁入东宫,一直都是这般想的,忽然被宣帝强行指婚给晋王,她心里自然是憋了气儿。
后续大婚后,就把满身的骄纵和闷气全都迁怒在了晋王身上,整日的冷冰冰,无尽的冷冰冰……
如今重生一世,她唯一的念想就是不再辜负身边的的这个清冷威肃的男人。
玉瑶头略微斜靠在贵妃椅的靠背上,长发垂在肩上,脑中思绪翻飞,手轻轻抚平那褶皱的信封儿,刚离手却有一张山水画从里面掉出来,垂落在椅子侧。
山水画上画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画顶头淡淡的阳光穿过树叶流淌下来,少年脸如冠玉,伸手掬着散落的阳光,看上去霜寒蕴威,寂然而立。
上辈子,她就是爱极了东宫太子的这幅冷冽霜寒的模样,他所有的傲慢自我、野心勃勃,她都觉得好……
紫檀在前厅刚刚送走了传信儿的人,一进门看到玉瑶怔怔地盯着那张山水人物画,立刻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柔声道:“方才路过前院儿,看到苏公公正训斥一个府里的采办……听说那个采办先前曾在东宫当差……”
说完,紫檀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冷风吹透的衣袖。这个采办偏生还是自家小姐提上去的,毕竟先前在东宫当差,难免隔墙有耳被人注意到,要是被旁的院子的人听了,怕是又要说闲话。
玉瑶扫了一眼窗外,“苏公公性情沉稳,他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不必袒护。”朝着门外守着的丫鬟说了一声,随后又提着那张山水画径直在眼前晃了晃,透过微微的日光,玉瑶不由眯起了眼睛静静的盯着。
紫檀瞅了一眼,待看清上面的人,一下就吓得白了脸儿,忙走过去捂住了那副画,“小姐,您好歹和王爷和好了,可不要再拿出这些来。”
紫檀一边收拾那副画,一边在心里埋怨着曾莞,自己的夫君不好好守着,偏生一日日的往府里送这些玩意儿,怕是恨不得主子直接二嫁上门一般,无事献殷勤,必有蹊跷。
“小姐,还是不要去东宫的好。”紫檀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表小姐的肺疾也不是一日半日了,东宫里会梳妆的多了去了,也不能因为您手巧,就总是喊着您去东宫里。”
“是啊,表姐的肺病的确不是一日两日,最近还昏迷了两次,怕是积弊日深……”玉瑶捏着那张画像,随后在烛火旁边晃了晃。
上辈子,就是这时候,表姐因为肺疾吐血而亡,死前唯一的念想就是请玉瑶过去给她化妆成当日与东宫太子初遇时的那般,那时的曾莞杏眼桃腮,肤白凝脂,整个人当真也算得上倾国倾城,明媚照人。
如今汤药一天喝上三次,形容自然比不得当初,在加上东宫别苑甚多侧妃侍妾,见到太子杨禛的面怕也是难的。曾莞之所以请她过去不过是借着她的面子,引的东宫去她的院子,让东宫彻底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信件的末尾嘱咐了几句家常,在最后一行却是一句将东宫后宅托付的话,上辈子没觉得什么,可是重生后,再细细的看,不禁触目惊心。她是晋王妃,曾莞却将东宫托付于她,荒唐至极。
曾莞将死,她不想让曾莞带着遗憾走,可托付这话,她却是不会接的,她和东宫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关联。
玉瑶坐在桌旁,用银剔子拨亮油灯,随后取出狼毫笔,沾沾浓墨,慢条斯理的写着什么。
紫檀在一旁看着,看到玉瑶字字句句是撮合曾莞和东宫的夫妻感情,不由欢喜一笑,“小姐,奴婢这就替您送过去。”
刚进门的玉光循声望去,只见玉瑶将信封递给紫檀后,面色清冷的将那张画有东宫的山水画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玉光见状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转身给玉瑶沏茶时却皱了皱眉,道:“王妃,听闻太子殿下就要回来了,您之前都是去见见的……”
紫檀听到这话,不由捏着信转身朝着玉光道:“东宫回便回,跟我们小姐有什么关系,若是回,我们小姐也是等着王爷回!说到底我们小姐是晋王妃,又不是太子妃!最疼惜小姐的,也是王爷,凭什么就等了太子去。”
从前紫檀虽然性子爽利,却从不这般说玉光,今日见玉光又挑唆自家小姐跟东宫搅和在一起,不由生气地怼了玉光几句。
玉光心里气的冒火,可是当着玉瑶的面儿又不能发作,只能看向玉瑶,想着玉瑶可要给她讨个说法,最少也会斥责紫檀几句。
不想玉瑶却像是没听见似地把径直起身摆弄着窗边的几株梅花盆景,玉光皱眉,觉得玉瑶自打在和离那事儿上气的昏过去后,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般,像是不断的疏离孤立她,不由气的怒火中烧。
这边儿,晋王刚出了荒村,跟几个工部和户部的大臣说着治理荒村洪水的事儿。就见一个小厮跑过来,朝着晋王低低道:“王爷,王妃……”
那几个大臣精的很,也深知晋王和他家王妃不和的事儿,听到晋王妃三字,忙退了几步,指着河道比划比划的避开了。
“说。”杨胤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眉目里冷冷的。
“王爷,东宫……东宫给王妃送来了金缕衣。”小厮颤颤抖抖的说着,生怕一下被迁怒拧断脖子。
“金缕衣……”素来清冷的晋王,眉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当年他和四皇兄杨禛一起去观赏风灯,一起遇见了太师嫡次女苏玉瑶,那时她赤足坐在湖边,一身金缕衣上伴着淡淡的月华,发髻上的凤凰金钗迎着风,轻轻响着……
他送金缕衣,是个什么意思,杨胤心里很是清楚。
“送了,王妃也不见得会收,王妃性子素雅,也不一定就喜欢金缕衣。”苏公公见杨胤面色冷沉阴鸷,不由为玉瑶说了两句好话。
在玉瑶身上,杨胤本来就对东宫心存芥蒂,刚才听了东宫送金缕衣,所谓烦上加烦,脸色更是青黑了一层,让报信儿的小厮也吓得直冒冷汗。
“还有呢?”杨胤望着远处坍圮的河道,克制住自己的怒意问了一句。
“王妃……王妃……王妃给太子殿下写了一封信,让小栾子送到了东宫。”小厮深吸了一口气,说完就白着脸儿跪在了地下。
苏公公拧着眉眼狠狠瞪了小厮一眼,一旁的男人却是极为震怒,手握成拳,冷冷道:“四皇兄储君的位子到底是坐的腻歪了!”
苏公公低垂着头,畏惧的不敢接话。
杨禛虽说是太子,可是母后早逝,虽说城府不浅,可是心高气傲又偏激,得罪了不少的人,朝中现在有三分之二的大臣已经被晋王捏在手里。
如今触了晋王的逆鳞,怕是要出事儿。
***
雪静静落了一晚,次日清晨,青色的瓦檐全是一片白,玉瑶朦胧间睁眼,看到紫檀在盆架前静静的调整净面的水温。
外面几个丫鬟正扫着院子,刷刷啦啦的一阵响,几个婆子走过来,低声呵斥道:“王妃养的猫儿不见了,一会子怕是要唤进屋了,赶紧去唤唤,干活要干在当眼处。”
听着外面婆子的说话声,玉瑶忽然想起了上辈子找猫时遇见的安康将军秦玄策。
秦玄策是大隋名将,随着杨胤东征西讨,年少时洒脱桀骜又勇猛无畏,再加上锦裳华缎,俊美至极,朝里最富风雅的兰陵王次子曾用“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来形容他。
他在涪州一战上差点为杨胤牺牲,只是后来却变了味儿。
当时,湖广两地被武昌王作乱占领,湖广两地知州跑了,两人又刚好是杨胤的人,宣帝大怒,迁怒在杨胤身上。
当时开封府和保定府又瘟疫洪涝的,杨胤实在公差重,再加上东宫跟公里的宦官搅和在一起,一波一波的给宣帝往后宫里塞女人,一来二往的处处在宣帝跟前吹枕边风,杨胤为了保住兵权,也只能暂时退让,以生病为由辞不上朝。
虽然这样仍旧被宦官和那些后妃指摘,处处里陷害,最后扣了个私吞军饷的无端罪名,当时最能证明他清白的秦玄策却被东宫收买了,还趁不注意之际,把军饷私自偷偷转移在了晋王府一处废弃的柴房里。
后来连夜出逃,构陷杨胤于水火中。
当时也是这样的风雪天气,杨胤受了风寒,但心绪烦乱不愿喝药,苏公公专门来宜和苑来请玉瑶过去劝着晋王喝药,甚至当众跪下求她。
只是当时玉瑶冷冰冰的,说了不少的决绝话语,后来晋王因为照顾不周染了肺疾,庆阳府告急,除了杨胤无人能击退凶悍的西突厥,宣帝只能拉下脸来晋王府……
庆阳府一战,晋王杨胤从一个被陷害的王爷,彻底成为手握大权、权倾大隋的将军王。
秦玄策听到庆阳府大捷的消息,不由面露惶恐,自知山雨欲来,暗地里谋逆刺杀晋王,最后落得凌迟之刑,肉屑喂狗的下场。
窗外的日光照在地上枯黄的叶子上,为冬日的寒气添加了一抹温暖,玉瑶靠在靠窗的软塌上,闭着眼睛回想着上辈子的往事。
她虽说无力改变上辈子的事儿,可是这辈子她不想再让杨胤落到那种困境里,秦玄策这个人不得不防。
正想着,忽然宜和苑内,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二姐~~”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紧接着梅花簇蔟处,钻出来一个少女,一身红衫,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如点漆,很是灵活秀气。
玉瑶起身,看到那娇俏可惜的小丫头,她顿时眉开眼笑,心想云歌这胡闹丫头又要来王府闯祸了。
苏云歌,太师府的四小姐,周姨娘所出,虽说不是玉瑶的同母妹,可是周姨娘去的早,跟玉瑶非常亲近,性情天真无邪,玉瑶最宠的就是她。
她又是个爱黏糊人的,每次出来,绕路不绕路的都要来晋王府晃悠玩玩儿的。
“二姐~说好月底回太师府的,眼巴巴等了二姐一天,二姐你倒是说说。”还未进门,小丫头倒是好一通抱怨上了。
玉瑶笑着迎出来,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宠溺道:“你这丫头倒是惯会埋怨人。”
云歌倒背着手儿,欢喜的看着玉瑶,只是片刻就龇牙咧嘴的捏住了鼻子,“二姐,怎么房里这般汤药气的,前阵子随着嫡母入宫,长姐宫里就是苦药的味儿,二姐这里又是……瞧着二姐夫是欺负姐姐了。”
紫檀端着四小姐苏云歌喜欢吃的点心进门,向她笑道:“四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姐前几天身子不舒服,王爷担心着小姐,这才专门请了太医来为小姐开副汤药,喝了补身子的汤药很快就能好了。”
“呵~那就说明二姐夫是始作俑者了喽,不惹二姐生气,二姐怎么会身子不舒服。”云歌坐在软榻上,翻着一本晋王专门卖给玉瑶的话本,“二姐,这书我前儿还看到过,只是那书生说传家宝死活不卖,二姐夫倒是神通广大的,竟然搞到了呢。”
玉瑶笑着跟紫檀对视一眼,笑道:“什么道理都被你说了去,瞧着三年后,是没有婆家敢娶的。”
云歌听了这话不由红了脸儿,靠在玉瑶的身边儿,“二姐姐坏!”
正在这时,宜和苑门外闪过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面容清秀,丰神如玉,手里转着一柄玉箫,薄薄的唇边尽是笑意,只是眉眼里却透着一股桀骜不羁。
玉瑶回头,只见四妹苏云歌忽然很听话地闭嘴了,脸儿也红彤彤的。
方才就是那个少年,她路走的好好的,偏要走在她身侧,非要凑在她脸儿前,笑的又坏又胡闹,“苏玉瑶的妹妹?”
苏云歌脸红红的,瞪他一眼跑开了,只是心里却莫名的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见他走远,不由朝着玉瑶道:“二姐,他……他是?”
“始作俑者。”玉瑶冷淡的摆弄着桌上的一瓶梅花酒。
这就是秦玄策!
云歌嘴里喃喃了几句,见紫檀又端上了新鲜的果子也就忘下了,忙过去跟紫檀胡闹吃果子去了。
玉瑶看着门口,眉头微微一皱,宣德三年正是他刚拼死护着杨胤的时候,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是秦玄策遇东宫了……
她攥紧手,一定要赶在遇东宫前,告诉晋王提防着秦玄策。
玉瑶忙系好领口的扣儿,穿过花园,一路朝着王府前殿的会客厅去了。
方才也是走的太急,鬓前掉下一缕散发,一旁的碧玉搔头也微微有些偏斜,在前殿门口候着的小厮顺儿瞧见是玉瑶,脸儿一下就吓得白了。
忙将手里的物事给了一旁的粗使丫头,“去,请苏公公上茶,有贵客来。”说完忙疾步走过来,朝着玉瑶一跪,道:“王妃吉祥,小顺子给王妃行礼。”
玉瑶没仔细听,只是想到秦玄策上辈子办的事儿,就觉得烦躁着急,皱着眉道:“方才是谁来了?”
初初来的是内阁刘大人,后来秦将军又来了,只是玉瑶这个时候来,小顺子却以为是来找晋王麻烦的,如今厅里正谈论着新政种种,若是真当着人恼起来,他倒是没法儿给苏公公交代了。
“内阁刘大人来了。”小顺子是个能耐住性子的,所以撒起谎来也顺溜的很。
“哦?内阁刘大人。”玉瑶睨了一眼小顺子,见他眼神闪躲,便猜出他在撒谎,“刘凌大人?”
“嗯,怕是商量重要的事儿,王妃还是回吧,等商量完了,奴才就第一时间转告王爷,您来了。”小顺子眉开眼笑的说着。
玉瑶侧身看着小顺子,知道他在刻意阻拦,不由清了清嗓子,“方才院子里一个丫鬟偷窃了我的镯子,也便严厉处置了一番。”玉瑶顿了顿,扫了门一眼,继续道:“照理也不该来这儿,只是那丫头的哥哥在这边儿当差,若是公报私仇行刺王爷……倒是后怕。”
这话说的倒也不差,这般关系,再赶上个不知好歹的,起了旁的心思……
小顺子脑中突然起了个念头,要是婉侧妃那种温婉柔顺又谨小慎微的性子,倒也没什么事儿,跟前这个王妃可是惹不起的,平日里冷冰冰不言不语的,可是真的上了脾气,可是极为吓人的。
“小顺子,可是王爷金屋藏娇了不成,你东拦西阻的?”玉瑶忽地冷下脸儿来,一双清媚的眉眼里忽然闪过一股凌厉。
“王妃娘娘……奴才不敢啊,只是王爷确实没有藏娇。”小顺子口不择言,眼珠骨碌碌转着。
在他眼里,晋王性情冷肃端方不好女色,平日里对旁的女人都是冷冰疏离的吓人,也只有面对跟前明艳绝伦的晋王妃时,脸儿上才会露出些温柔情绪,藏娇这事儿……断断不可能啊。
正在这时,紫檀疾步过来,将披风披在玉瑶的肩上,“您身子弱,今儿风又大,四小姐还等着您呢。”紫檀聪明伶俐,见玉瑶来前殿的会客厅,怕传进宫里出事端,忙转移了话题。
刚说完,就见雕花木门开了,门口的男人眉眼中一丝锐利闪现,负手而立,冷冷看着玉瑶道:“是十九弟周岁宴,未藏娇。”
玉瑶没有应声儿,一双莹亮的眸却看着殿内,整整齐齐,只有内阁刘大人。
“王爷是说的真的,十九皇子下月刚满周岁。皇上对十九皇子种种宠爱,正巧太后身子也总不好,就提议给小皇子好好操办满月宴来冲冲喜。”刘大人笑着走出来,朝着玉瑶耐心的说着。
他初初听到晋王说的话时,当真是惊讶了。
他印象里的晋王永远冷肃寡言,从来不会解释什么,即便是对宣帝,可是方才却一字一句的解释,分明是着急了。
玉瑶没接话,一双眉眼却朝着门口的男人望去,身穿圆领的黑色长袍,乌发高束,睫毛纤长,俊美威严,让人挪不开眼。
玉瑶怔怔的看着,待迎上他的视线,却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退,她上辈子真的没好好看看他,如今再对视一眼,心里却涌起一阵惶恐。
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汤药的关系,玉瑶胃里忽然一阵难受,毛孔里像是有针扎一般一下一下的,身子忽然就冒了冷汗。
刘大人平日跟太师府交好,见了玉瑶也是很亲昵,不由要走过来跟玉瑶说说话。
只是他还未过来,玉瑶就忽然难受的身子虚晃,连气儿都喘的有些不匀,眼看就要站不住了,紫檀忙要过去,再抬眼却见冷冰冰的晋王早就稳稳当当的上前扶住了她。
“逼迫本王?”他眉眼冷冰,言语也带着刺儿。
“胃痛犯了……”玉瑶泪眼盈盈地望着晋王,看到他一张清俊冷漠的脸,不由又抿住了唇,可怜兮兮的攥住了裙裾将话咽了下去。
“小顺子,去请罗太医来。”晋王朝着小顺子吩咐了一声,说完便拦腰将她问问抱起,进了他歇脚的书房。
书房里整整齐齐的,门口摆了一株白梅,很清雅,只是书房的里间却摆着一张不甚大的床榻。
自打前几天她提出了和离,他便搬出了宜和苑,原本还以为他去了旁的……
“王爷,这榻……小。”玉瑶不由攥住手掌,转身朝着杨胤道:“住久了伤身,王爷可要来宜和苑住?”玉瑶说完又觉得有些失礼,不由低下了头,掌心冒了一层汗。
听到玉瑶的话,杨胤不禁一怔,随后却冷冷一句道:“近日朝里事多……”
玉瑶听了,以为他是要拒绝,便抬眼看向窗外,见罗太医来,不由转身。
正要说话却听他冷不防补充了一句,道,“明日再去。”
玉瑶听了这转折的话,不由诧异的睁圆了眼看他。
只见他早已沉稳的起身,长身玉立,看着罗太医,声音淡淡却句句准确的描述着她的症状。
”王妃身子弱,天气凉,胃里难免冷,王爷放心,老臣给王妃诊诊脉,再开副养胃的方子便好了。”罗太医知道晋王最珍惜他这个王妃,所以开方子也很仔细。
玉瑶躺在他书房的床榻上,周边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有些困乏,可偏生脑子里都是秦玄策那档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