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人才选拔简单到不加掩饰地敷衍,但在场除了舒窈没有人察觉不多,他们都被描绘的美好图景迷了心、失了智。
进入飞船后，所有人都被安排在最下面一层一个封闭的屋子里，床板密集地排列,中间仅留了一条需要半侧着身才能过去的通道。
舒窈艰难地呼吸着,一呼一吸间满是垃圾特有的味道，让她本就恶劣的心情更添几分烦燥。
在她旁边床铺上,已经洗刷干净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挨着床铺坐下，枯瘦的手掌在粗糙的布料上移动，眼中满是惊叹。
“7329,这里真好,我们要比在垃圾星更加努力,这样才能留下来，等以后我们退役了，就能有好日子过了。”少年天真的话语中是对未来满满的期望，初见时的麻木已经逐渐在他眼中散去。
舒窈低头,视线落在少年难得干净的脸上：“你觉得以后会更好？”
少年重重点头：“当然，我们已经入选联邦的天才计划。”
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长长地“啊”了一声，站起来想拉舒窈的手：“你是担心自己身体不好会完不成服役吗？等到地方,我去求求那些大人，让他们把我们排到一起，我会照顾你的。”
舒窈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被卖了还给人数钱,蠢货。”
飞船上层的指挥室中，七八个人或坐或躺在椅子上，占据整面墙壁的屏幕数据跳动，引导飞船按既定的路线行驶。
穿在身上的制服早就不复整齐，歪七扭八的挂在身上。
“老妖，你们那边这次怎么要这么多货，难不成是又找到新渠道了？也不给哥几个介绍介绍。”
老妖连连摆手：“哪来的新渠道，早就被上面那些人占了，我们这些小虾米能喝点汤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对面那家伙，非得去探索什么未开发星球，结果资源是找到了，里面辐射重得很，奴隶一批批地死。要不是正赶上这波，我们都准备撤了。”
“如果真能挖出资源，死再多奴隶也是值得，反正不够就去垃圾星再弄些就是。”
“老五呢？他又跑哪去了。”
“还能去哪，肯定是去货物那里，虽然都是垃圾堆里出来的，但人数不少，每次总能个把能看的。在外面飘了这么久，能有条看得过去的母|狗，他还不急忙忙地往床上拖。”
“这亏得他能下得了嘴，等我们干完这票，隐星上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非差这一时半会儿。”说话的男人符老五的不屑溢于言表，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
“他就好这一口，这都素了快两个月了，也难怪他忍不了。”
几人嬉笑怒骂，时不时还开几瓶酒对杯，对那些人的遭遇毫不在意。
话题从隐星的热辣女郎扯到最近又有谁发现新的资源星一夜暴富，哉扯到这批货物出手后要做什么。
几句话一瓶酒，没过多久就扔了满地的空酒瓶，几人也喝得晕晕乎乎的。
老妖摊在椅子上，鼻子抽了抽，含含糊糊地大喊：“老三，你的香水瓶又松了，快盖回去！熏死老子了。”
老三脑子不自觉的晃动，抖着手从腰侧口袋往外掏，醉酒后的重影让他努力了好几次才拿出香水瓶。
举到眼前一看，瞬间怒气上涌：“老妖，你放……放屁！你爷爷的香水才没有……没有松。”
“屁嘞，老子都闻到臭味了，肯定是你这鳖孙乱喷香水。”
“我也闻到了，臭臭的，有点像C型麻醉烟雾。”
“没错，我也……”接话的人猛地跳起来，又手脚无力地摔到地上。
“哈哈哈老六醉了，他今天酒量不行啊。”一句话说完头一低直直地砸到椅背上，传出雷鸣般鼾声。
一小时前。
瘦弱的少年艰难地拖着一个成年男人前行，眼看着前面那人自顾自走着，没注意到他们越拉越大的距离，他不得不出声，压低声音喊道：“7329，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你跟不上就在下面待着，别拖累我。”话是这么说，但迈动的脚步却放缓了一些。
少年扬起笑脸，抓紧男人衣服奋力拖着赶上。
舒窈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男人，眉眼冷淡。
底层与上层的通道是老式的扶梯，但为了节省资源，早就已经关闭，只能靠人力一阶一阶往上走。
少年两只手用力，把男人往台阶上推，但因为常年挨饿力气小，努力很久才能挪了几步，而舒窈早就走到了最上面一层，转眼间就要消失在眼前。
一股恐慌出现在他心间，让少年完全忘记了隐藏，大喊出声：“7329，7329，你等等我，我跟不上了。”
就在他绝望之际，规律的脚步声从渐渐靠近，舒窈冷淡消瘦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半蹲下身，伸出一只同样枯瘦的手拉住男人的裤脚，一步一步朝上面移动。
昏迷的男人脸朝下趴着，随着她的走动，在粗糙的楼梯上留下一串血痕。
少年愣愣地看向她，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醒来会，会怪罪的。”
舒窈眼神冷厉，如寒风从他身上刮过，让他瞬间闭上了嘴巴，乖乖上前搭手。
一扇大门横亘在眼前，舒窈粗暴地把男人拖过来，在他手上划了一刀，鲜血涌出，一掌拍在大门的凹槽处。又掀起他的眼皮在扫描出一摆，随着滴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门后比底层船舱更加干净清新的环境让少年长大了嘴巴，眼球左右转动，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入眼底。
随手把人扔给他，舒窈脚步不停地朝前走，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
四通八达的道路没有给她造成影响，目的明确地朝指挥室走去。
少年拖着男人走不快，见她眨眼间就要拐过一道弯消失在眼前，心里一急，扔下男人就跑着跟上去。
之后就是少年看不懂的操作，但他很安静地跟在一旁，尽力不打扰她，还小心地看着周围，替她放哨。
舒窈瞥了他一眼，就没再管。
装在罐子中的麻醉烟雾顺着通风口灌入指挥室，她到处走动，搜出几把激光剑，然后就安静地藏在指挥室外面等待。
当舒窈踏入指挥舱的时候，里面的麻醉迷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残留的一点味道让她厌恶地皱起眉。
地上椅子上横七竖八躺着船员，少年跟在身后畏惧地看了几眼高大的船员，然后把目光放在已经走到控制板前的人身上。
渐渐，少年的目光越发迷蒙，明明是从小就认识的人，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
“把他们绑起来。”沙哑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出神中的少年。
少年回过神，慌慌张张地地下头，无头苍蝇一样找到几根坚韧的绳索，把人绑在一起。
舒窈站在控制面板前，手边是密密麻麻上百个按键，每个上面都刻了相应的字符，但原身有限的知识，并不能让她认出这些字符的意思。
凡人界也有飞船，只不过还不能在外太空自由航行。
一般情况下，这里应该是方向键。
舒窈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飞船剧烈抖动一下，猛然倾泻的幅度直接让她失去平衡险些摔倒在地。
但毫无准备的少年就没这么好运了，不仅没站稳还差点被甩到墙壁上，好在有船员当肉盾做缓冲，除了受到惊吓也没受伤。
还没站稳就听到舒窈轻声自语：“错了啊，那应该是这个了。”
在他惊悚的眼神中，她又按下了旁边的按键。
少年眼疾手快地抓住身旁的肉盾，把自己缩成最不容易受伤的姿势。
一秒，两秒……十秒钟后，飞船依旧毫无反应。
看来是安全了。
少年松开手，慢慢站起来。
于此同时，机械冰冷的智能声响起：“充能完毕，准备发射。”
占据正面墙壁的屏幕转化，显示出飞船外的景象。
坚硬漆黑的炮口从船身内探出，森白的能量在聚集。然后，猛然喷涌而出，在不见丝毫光亮的宇宙中画出一道光，消失在远方。
“啧，又错了啊。”
舒窈抿唇思索片刻，转身朝少年走来。
“7329……”少年愣愣地看着她，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窈越过他，就近选了一个船员，手中激光剑毫不犹豫地捅进他的肚子，还反手转了一圈。
剧烈的疼痛让船员瞬间清醒过来，豆大的汗珠在他额头上出现，涌出的鲜血晕满腰腹处。
他瞳孔收缩，虚弱出声：“你……”
舒窈笑着拔出剑又捅进去，疼痛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疼痛间就听到面前这人带着笑意的温柔语调：“你会操作飞船对不对？”
他抽着冷气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瘦到脱形的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但注视着他的眼睛却是毫无感情。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不会，这人会毫不迟疑地杀了他。
于是，他点头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舒窈把他拖到操作台前，自己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
船员在操作台上一扫，脸色就僵住了，惊恐渐渐染上他的眸子。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能源被消耗了大半，现在连最近的降落点都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