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野到我心上了

作者:许我无忧

举着水杯,刘婶小心翼翼地问道,“晴晴啊,你这……你这不会是怀了吧?”

闻言,正准备喝水的常晴一僵。

水也不喝了,她突然抬头,大声地否认道,“没有。”

“不可能。”

她的声音有点大,有点哑,还有点激动。

从来没见过常晴这个样子,刘婶被吓了一大跳,纪行云也被吓了一大跳。

话出口,常晴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可她还来不及懊恼,又是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咙,她闭着嘴,紧紧拽住了纪叙的手。

大厅内,一时很安静,气氛诡异,纪叙拧着眉头,很确定地说道,“晴晴没怀。”

常晴点点头,又趴在垃圾桶上难受地吐了起来。

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完了,胃里没了东西,她又开始呕酸水。

纪叙看常晴难受成这样,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般,可却无能为力。

刘婶对此也很无措,她在纪行云的提醒下,转身跑去客厅,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

常晴终于不再吐了,纪叙一点也不介意常晴刚刚吐过,直接用手指轻轻给她抹了抹嘴。

常晴仰起头,对上纪叙心疼的眼神,听着刘婶和医生急切的对话,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乖乖啊,现在还难受吗?”

纪行云弯下腰,轻声问道。

听到老人关心的话,蓄在眼眶里的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常晴哭得很凶,哭到哽咽说不出话,只抱着垃圾桶拼命摇头,一声一声地说着对不起,也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

当着长辈的面弄成这样,常晴觉得自己很狼狈,也很娇情。

可就是,控制不住眼泪,和心里一阵一阵涌上来的难过。

……

医生来看过,说常晴没什么事,更没有怀孕,只是有点着凉。

并严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但是只有常晴自己知道,她吐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着凉,更是因为极度紧张,压力过大,造成心理性反胃。

那年高考查成绩的时候,情况和刚刚一模一样。

……

洗完澡,喝完刘婶特意给她准备的甜汤,常晴端着汤盅出了卧室,准备下楼,把汤盅放到厨房。

回房间的路上,路过书房,常晴突然听到书房里面传出来一阵严厉训斥的声音,她脚步一滞。

纪叙和爷爷在谈话,他们的每一句话里,都有她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常晴没有马上离开回房间,反而转了个弯,往书房走了两步。

她在书房门前立住,侧着耳朵贴在了门框上,偷听。

……

把常晴抱回房间之后,纪叙就被纪行云叫到了书房谈话。

“阿叙,你老实告诉爷爷,乖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纪行云在办公椅上落座,抬头看着纪叙,严厉地问道。

这是纪行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可刚刚常晴过于激动的反应,让他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怀疑。

他刚刚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发觉刚刚在茶室的时候,小姑娘的表现就开始有些不对了。

纪叙闻言,愣了半秒,而后,才反应过来。

纪叙并没有直接回答纪行云的问题,而是淡声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纪行云拧着眉头瞪着纪叙,然后用力的拍了下桌子,脸上愠怒。

“是的话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

“要是早知道,我今天就不会和乖乖说这些,小姑娘听到这些肯定很难过。”

“你要是早说,我刚刚会让乖乖这么伤心?”

看着老爷子气成这个样子,纪叙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他其实还算有点了解这个怪老头的。

但是很明显,正在门口偷听的那位傻姑娘并不了解,于是刚刚才会紧张成这样,现在还这么不放心的偷听。

纪叙往墙边几丝发丝的影子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移开视线,看着纪行云认真地说道:

“常晴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爷爷,您应该记得我之前和您说过常晴家里的事。”

“我想,她只是在害怕,毕竟……”

纪叙点到为止,并没有细说。

纪行云安静了几秒,低着头想了想。

“唉~”纪行云眉心紧蹙,拍了拍腿。

“那你也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今天把乖乖紧张成那样,我这老头不是成罪人了么?”

越说越气,纪行云抬起手,又开始拍桌子。

“砰、砰、砰”

“我好不容易让乖乖和我亲近,这下关系又该远了。”

“我以为……”纪叙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以为爷爷您这么想要曾孙,会因此对常晴不满。”

椅子就在旁边,纪叙却并没有选择坐下,只是笔直地站桌边。

这是他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这固执的老头脾气又硬又臭,只要把他们叫到书房就是训话,不管有没有错,都不准坐下,只能站着听训。

当然,纪奕除外。

老头的偏心向来偏得明目张胆,纪奕不管错没错,被叫到书房都只是旁听,不仅能坐椅子,甚至还可以为了舒服,搬沙发进来躺着听。

很小的时候他还不理解,可大概常年耳濡目染,他也变成了很老头一样的人。

不管有多大火,多不开心,都从来不会在纪奕面前表现出来,但是转身就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欺负纪奕的人二话不说,先揍上一顿,再看心情。

听了纪叙的话,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点的纪行云暴脾气瞬间又上来了。

他直接拿起旁边的钢笔,朝纪叙的头扔了过去。

纪叙迅速抬手,敏捷地接住了钢笔,避免了这支名贵的钢笔成为老头的手下亡魂。

钢笔没砸到人,纪行云觉得很不解气,又随手拿起手边的文件,扔了过去。

这次,纪叙没躲。

文件砸中他的额头,白色的A4纸一张张翻开,缓缓落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纪行云对纪叙吹胡子瞪眼,“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乖乖那么乖的小姑娘,我怎么可能会对她不满!”

“我要是不满,那也是对你不满!”

“乖乖会因为她妈妈的原因害怕,但是现在她是你老婆,早就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她现在还会害怕的原因吗?”

“她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你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是因为你做的还不够。”

“我说你怎么比你爹那个王八蛋还不如,连自己的老婆都照顾不好,连让自己老婆相信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你怎么做人家老公的……”

……

纪行云还是一如当年,骂起纪叙来连气不带喘,连连接词都不需要,一下说纪叙这里没做好,一下说纪叙哪个方面没顾全周到。

想哪就骂到哪,毫无逻辑顺序。

纪叙低着头,不还嘴,默默地听着,一一应下。

还要担心老人会不会口渴,不时给老人倒杯茶,提醒他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再继续骂。

这种相处模式,已经延续了十几年了,并且,还将继续延续下去。

……

最后,一壶茶喝完了,纪行云终于停了下来。

“爷爷,如果我们不生孩子的话,你真的不介意吗?”

纪叙将握在手里很久的笔轻轻放在桌上,试探性地问道。

纪行云沉默了片刻,最后哎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别处,语重心长道,“阿叙,如果我说真的说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假的。”

“但是曾孙还只是一个不存在的美好期愿,人不能因为现在还不存在的人和物,而伤了存在的人的心。”

“作为一个长辈,我更介意后辈会不会开心。”

纪叙垂下眼眸,心里突然五味杂陈。

他的爷爷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怪、最喜怒无常,又最好的爷爷。

……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要多的纪叙,纪行云突然想起了以前,那个还没他耳朵高的固执少年。

他都忘了,少年是怎么一点一点长大,变成如今这个懂事故却一点都不圆滑的、可以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阿叙,这就和你当年闹着要上军校要进部队时是一样的。”

“我打心眼里反对,但是我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年纪小,做事容易冲动,我怕你没想清楚,选了一条可能会让自己后悔的路。”

“但是最后,你还是坚持,所以我妥协了。”

“因为我不能凭自己臆测的你可能没想清楚,以后会后悔这个原因,而让你一辈子都不开心,但是,我又需要以坚决的反对来逼你想清楚。”

“虽然你可能不理解……”

“我理解!”

纪叙笑了一下,打断了纪行云的话。

纪行云一顿,问道,“你理解还总是惹我生气?”

“我看您骂我的时候挺开心的。”纪叙又往墙角瞄了一眼,“好了,爷爷,您我是哄好了,现在我要回去哄另一个了。”

说完,他转身往书房外走去。

纪行云盯着纪叙的背影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纪叙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臭小子!”

纪行云笑骂了一句,无奈地摇了摇头。

感情他听话地被叫过来训话,不辩解,不反抗,就是为了哄他这个老头子。

……

常晴一直在外面偷听,听到最后,她早已泣不成声。

感觉书房里的对话接近尾声,常晴胡乱抹了把眼泪,赶紧转身跑回了卧室。

慌慌张张地踢掉拖鞋,她跳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不停地做着深呼吸,但是眼泪却像是开了闸门的洪水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突然,常晴猛地伸出手,一把掀开了被子,转身趴在床头,拉开小抽屉。

把避孕套盒子全都拿了出来,一股脑,全扔进了垃圾桶里。

确认抽屉子再没有了TT的影子,常晴才停下动作,又关了灯,然后才转过身,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

纪叙出来的时候,书房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外面安安静静地。

纪叙想了想,抬脚向卧室走去。

卧室门是关着的,门缝里也没有光透出来,很显然,这姑娘逃回房间后,故意把灯也给关了。

纪叙眯了眯眼,握住门把,轻轻扭开。

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纪叙也没开灯,摸黑走到了床边坐下。

卧室的床帘并没完全拉上,外面的光透了一点进来,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卧室也没刚开始那么黑了。

纪叙俯身,伸手把常晴头上的被子拉了下来,在她脖子处掖好。

低头在她两只眼睛上一边吻了一下后,纪叙起身离开的床,、,大手捞过沙发上的睡衣搭在手臂上,转身去了浴室。

脚步声原来越远,而后传来了一阵水声,常晴缓缓挣开了眼睛,偏过头朝浴室的方向看了过去。

水声哗啦啦,浴室开着灯,光线从门框地下的细缝里挤了进来。

整个卧室,那处最亮。

常晴眨巴眨巴两下眼睛。

刚刚哭得太久了,眼睛有点肿,觉得涩涩的,还有点痛。

常晴抬手揉了揉,缩了缩脖子,又往被窝里挪了挪。

……

十几分钟后,纪叙从于是出来再次躺上了床。

刚刚洗完澡的他身上暖暖的,带着水汽,靠在床边,离她有点远。

常晴滚了两圈,主动滚进了纪叙的怀里,抱紧他。

”不装睡了?”纪叙扬眉,将毛巾扔到一边。

常晴没回答,仰着小脑袋在纪叙下巴上咬了一口,而后,唇又缓缓移到他的耳后。

对纪叙而言,这是讯号。

“别急。”

纪叙说着,将常晴推开了一点,撑着床面,习惯性的伸长手臂往床头的抽屉里摸了摸。

抽屉空空的,手下什么也没有摸到。

纪叙动作一顿,起身准备去浴室拿,却被常晴拉住了手。

常晴再次靠了过来,抓着他的手往后。

纪叙这才发现触感不对。

她趁着自己去洗澡的时候,脱、了全部?

“常晴,你……”

纪叙往后退了一点,不想让冲动淹没理智。

“纪哥哥。”常晴的唇覆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老公。”

纪叙狠狠一颤,他咬紧了牙,却依旧没有动作,反而用力将常晴压在怀里。

自己不动,也不让她乱动。

俨然有种要促膝长谈的意思。

“乖,你先别闹。”

常晴咬咬唇,小声坦白自己刚刚的偷听事迹,“你和爷爷刚刚在书房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我知道。”纪叙淡声道。

对于纪叙的这个回复,常晴并不觉得诧异。

凭她对纪叙的了解,刚刚她在门口待这么久,纪叙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

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手不规矩地划着圈,常晴闲聊似的问道。

纪叙往上移了移,靠在床头,一手插在她的软软的发间,一下一下的梳理着,一手覆在她的背后,动作温柔。

“你头发的影子,投射在墙角。”

常晴:“……”

“爷爷骂你,你为什么不反驳?”

“为什么要?”纪叙反问,下一秒又自己回答了,“爷爷说得对,没什么好反驳的。”

常晴安静了下来,乖乖地爬在他的怀里,懒懒的样子,像一只乖顺的小奶猫。

“纪宝贝,我们生个小宝贝好不好?”

常晴又问道。

纪叙挠了挠她的下巴,“不怕了?”

耳畔的心跳声像他的人一样,沉稳,有力,让人安心。

常晴把头埋进纪叙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儿。

常晴放松地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果然,其实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只是看似粗旷,实则心思细腻,什么都懂。

她的想法,她的恐惧,她的逃避,这个男人都懂,只是不说而已。

他把一切都默默的看在眼里,默默地做着让她觉得舒服自在的事,默默的承担一切。

在爷爷生气的时候,把所有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这些,明明就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没有给足自己安全感,只是她胆小没勇气,总是在怀疑自己。

若是他们有了小宝宝,无论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她相信纪叙都会是一个很好、很负责任的爸爸。

她喜欢宝宝,只是她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当好一个妈妈。

就像宁想容一样,宁想容在生她之前,也很爱她,生了她之后,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而自己身上留着宁想容的血,所以她不敢当妈妈。

在没有准备好为人父母之前,就不要轻易为了责任,为了繁殖后代,而生宝宝。

这是常晴从宁想容和外婆身上学到的。

但是现在,常晴突然觉得,当妈妈可能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她和宁想容不一样,纪叙一家人的好,也是她亲生父亲和继父那两家远远比不上的。

……

常晴收回思绪,笑着摇摇头。

“我怕。”

说完,她睁开纪叙的手,挪着往上移,伸长脖子,在纪叙额心啄了一下。

而后,捧着他的脸,低头认真地看着他,声音严肃,“所以,宝宝爸爸,你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要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的陪着我。”

“嗯。”纪叙郑重应下,拖住她的后脑勺,探头回吻她。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我学着怎么当好一个爸爸,你学习怎么当好一个妈妈。”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她和纪叙的经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从小,他们的爸妈就不在身边,一个人倔强又孤独的独自长大。

那么长那么长一条路,经历过数个四季,那么瘦弱的一个孩子,那么单薄的肩膀,顶着风雪,慕然前行,连头都不回。

雪盖了满头没人擦,又被火热的太阳晒干,满身的大汗没有地方洗,又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她坠入了人人都会有的误区,总是看到纪叙成熟稳重的样子。

所以也就忽视了,纪叙曾经也和她一样,都狼狈过。

可纪叙仍然想要一个宝宝,想当好一个父亲。

她觉得那是未知的恐惧,纪叙却认为,那是对童年遗憾的补偿。

还有爷爷,那是个全世界最好的老人,她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老人失望。

爷爷说得对,人不能因为现在还不存在的人和物,而伤了存在的人的心。

同样的,她也不能因为对不存在的人和物的恐惧,而自私的剥夺一个存在的人的美好期望。

家族的延续靠的是后代。

纪家一代一代地传到了现在,有这诺大的家业,也有不能抹去的历史痕迹,但直系血脉,就只剩下这一支。

香火在这一代断掉,老爷子该多么伤心啊。

但是老爷子最终还是温柔地选择了理解和接受,只因为不想看到小辈们不开心。

……

“好。”常晴吸了下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纪叙轻轻在她鼻子上咬了一下,“乖,先别哭。”

“留着待会儿哭。”

“你才哭了!”

今天哭了快小半天了,常晴觉得很丢脸,嘴比鸭子还硬,死不承认。

纪叙失笑,偏过头看她,揶揄地问道,“在床上,你哪次没哭?”

常晴:“……”

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

……

长谈结束,开始进入正题。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欲,有时候,并不仅仅是欲。

升华之后,就是生命。

“纪哥哥……”

常晴溢出一声哭腔。

果然,常晴还是没忍住,又哭了。

……

第二天,纪行云像往常一样乐呵呵的,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于是常晴也没提。

午饭后,常晴陪着老爷子在前庭散步消食,突然接到了沈梵梵的电话。

沈梵梵像是喝了很多酒,在电话那边哭得很伤心,说话没有逻辑,声音含糊不清。

“梵梵,你别哭啊,怎么了?”

常晴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和纪行云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我离开一会儿。

见纪行云点点头,常晴拿着手机转身,快步向大厅走去。

“梵梵,你现在在哪里?身边有没有熟人?”

“没有?夜场?你大白天的为什么去那?”

“呆在那儿千万别动,我现在过去接你。”

……

看着常晴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那抹小小的身影,纪行云叹着气摇了摇头,驻着拐杖继续往前走。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他大孙子纪曜造的孽。

他的两个孙媳妇哟,真是让人心疼,昨天小媳妇哭完,今天换大孙媳妇哭。

……

夜场听名字很像是一个酒吧,但其实并不是。

夜场是帝都一个全天开放的高级会所,老板很神秘,没人知道是谁。

因其保密度高,去得都是名流商贾,是帝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会所的进出制度十分的严格,还必须要提前预约。

常晴去得急,没顾得上考虑这些,于是被拦在了外面。

沈梵梵的号码打不通,就在常晴考虑着要不要摘口罩说明身份的时候,拦她的侍者离开接了个电话,而后微笑着放她进去,还热情地给她带路。

刚刚冷漠有礼的强势在一个未知的电话后,突然转变成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常晴有点懵。

但她并没有怀疑,只当是沈梵梵安排好的。

被带进包厢找到沈梵梵的时候,常晴才知道沈梵梵并不是大白天还来会所,而是昨天晚上就来了。

一晚上了,这姑娘压根就没离开过。

正巧的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曜昨晚也没回纪宅,也不知道是睡在公司,还是在哪。

常晴甩甩头,甩开乱七八糟的猜测,上前想扶起沈梵梵,却被沈梵梵用力地甩开了手。

“死肥猪,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我!”沈梵梵看也不看,大声呵斥道,“你喝了好多酒,身上好臭!”

常晴:“……”

她闻着满屋子的酒味儿,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到底谁臭?

这要是被媒体拍到,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领常晴进来的侍者的态度极其优秀,安静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常晴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把手伸向醉醺醺的沈梵梵,无奈道,“梵梵,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大抵是听出了声音不对,沈梵梵愣了几秒。

这次,她没再甩开常晴,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常晴,瞬间,眼泪从她大大的眼中滑落。

“弟妹?哦,不对,你永远不可能是我弟妹了。”

沈梵梵眼睛红红的,小脸也红红的,哭得梨花带雨,比她几年前电视里看到的还要更加楚楚可怜。

常晴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

小姑娘年纪比她小,但是比她高很多,此时狼狈地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却比她还瘦弱。

她像是一个受了伤,正独自舔伤口的小兔子。

常晴俯身抱住沈梵梵,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温柔地哄她。

沈梵梵用力抱着常晴,使劲地哭,抽泣着,声音哽咽到常晴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晴晴,我追了这么久,为什么他就是不回头看我?”

“为什么我爸妈都不理解我,经纪人不理解我,连爷爷都说让我放弃,他们都和我说一样的话,晴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常晴心疼地摇摇头,“你没做错。”

听了这个答案,沈梵梵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哭了。

她从常晴怀里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常晴,狠狠抹了把眼睛,勉强笑了笑。

这个问题,她问了很多个人,这是她听到的,唯一一个直接肯定的答案。

“晴晴,我累了,你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看看好不好?”

……

将沈梵梵送回家,常晴又陪了沈梵梵聊了很久。

直到沈梵梵的经纪人过来,等到沈梵梵睡着了之后,常晴才从沈梵梵的公寓出来。

已是傍晚时分,太阳西落,暖黄色的光斜斜的投射在高楼上,被集中到一起,反射出更耀眼的光芒,有些刺眼。

常晴高高地抬起手,半遮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身后,影子斜斜的拖在地上,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纪行云老爷子是个十分睿智的老人,他经历过的风雨多了,于是看事情也就更加透彻了。

他昨天在书房最后对纪叙语重心长的那一番话,很简洁的解释了一个人之所以能幸福的直接理由,也囊括了一个悲剧之所以会发生的根本原因。

……

将车开到安行总公司大楼下的时候,刚好是正常的下班时间。

纪叙从楼里走出来,上了常晴的车,随口淡声问道,“明天你想去哪玩儿?”

常晴缓缓启动车,闻言轻咦了一声,声音疑惑,“玩?”

“明天周末,我放假没事。”纪叙提醒道。

常晴:“……”

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歉意地对纪叙笑了笑,“纪宝贝,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答应梵梵了,明天要陪她去一个地方,而且……”

车刚开不久,就遇上了堵车大流,常晴稳稳地停下车,转头看着纪叙,嫣然一笑,“而且可能不太方便带上你。”

纪叙:“……”

非常好,昨晚才要求自己永远都要陪着她、一步也不准离开的女人,今天下了床就通知他明天她要抛弃他,去陪她的小姐妹。

是通知,并不是商量。

所以他没有说不的权利,甚至精心策划的约会,都白搭了。

常晴支着下巴,裂着嘴角,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纪叙抵着额角靠在窗户上,纵容地笑笑,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祝你玩得开心。”

常晴点点头,伸长手捏了捏纪叙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那你明天乖乖地呆在家,陪爷爷遛狗撸猫喝茶下棋吧。”

“我不一定只去一天,但是我会想你的。”

“纪宝贝不生气,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常晴嘟着嘴,故意捏着嗓子哄道。

纪叙瞪了她一眼,拨开了她不规矩的手,转过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声音极其冷淡:

“前面的车动了,你好好开车。”

……

晚上纪曜难得也回了纪宅吃晚饭,饭后,常晴去了厨房帮刘婶收拾洗碗,纪行云靠在沙发上,端着一杯茶看电视,纪叙和纪曜去了二楼的书房。

“哥。”本来安安静静看文件的纪叙突然出声。

“嗯?”

纪曜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平板,手不停着写着什么,连头也没抬。

“你能不能处理好你和沈小姐的事情?她现在已经开始和我抢常晴了。”

纪曜目光一闪,却依旧没抬头。

“哦。”

纪叙合起面前的文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纪曜的背后,不轻不重地在纪曜肩上拍了两下:

“你知道沈小姐准备带常晴去哪里吗?”

“灵泉避暑山庄。”

“听说本来是要翻新大改了,但是被人斥巨资买下来了,于是准备了很久的改造计划腹死胎中。”

音落,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嘭~”

书房重新安静了下来,大大的书桌前只有纪曜一个孤独的身影。

他手下的A4纸上一行一行的数字整整齐齐,最后,一条不规则的曲线从左划到右,用力到划穿了纸,破坏了整体的数字格局。

列了一个多小小时的表格白列了,纪曜放下笔,缓缓闭上了眼睛,合手放在膝盖上,用力握紧。

青筋爆起,像是血管要炸开。

眼前闪过很多人影,都是那个姑娘。

良久,纪曜又松开了拳头。

心动又如何,喜不喜欢又能这么样?

昨天在别人手下救下醉到不醒人事的小姑娘,想要抱她去沙发,他尝试过,没成功,最后,他只能叫自己的助理,把人抱上了沙发。

助理抱起沈梵梵的时候,他转身出了包厢,一直没敢回头看。

……

去灵泉避暑山庄的时候,刚好纪奕也放假,于是也撒娇跟了过去。

常晴果然去了不止一天,纪叙把和外商合作的所有工作处理完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山庄在帝都的远郊,远离城市中心,风景很好,三个女生玩了好几天。

几天后,常晴才知道,原来这个山庄就是纪家和沈家以前暑假会过来避暑度假的地方。

她还从纪奕口中得知,离山庄不远处有一个荒芜的草原,是帝都和隔壁市的交界,也是纪叙入部队第一个驻守的地方。

于是常晴开着车,载着两个姑娘兴致勃勃地开了过去。

看着那片广阔的草原,常晴开始疯狂的想纪叙。

以为她的越野车的车胎,爆了。

这次,是自然行为。

这块地虽然荒芜,没什么人,可能是旁边就要一个基地的原因,信号还挺好,纪叙的电话一大就通。

挂了电话之后,常晴百无聊赖的刷了会儿微博。

然后,她心血来潮,把签名给改了。

想给纪叙来个暗戳戳的隔空表白,以补偿她这几天玩得太开心,以至于忘了还乖乖呆在家,等她回家的空巢老纪。

甚至连视频都没有打一个,结果一call人家就是因为车胎爆了,被困在途中,于是不得不叫人家扛着车胎,不远万里辛辛苦苦过来,只是为了给她修车。

……

作者有话要说:常晴:我的意中人,不骑马,专业扛胎!

sorry,比计划中晚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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