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学尔不出意料的又多出两个黑眼圈。
思邪看着她哈欠连天,小声嘀咕,“你晚上做贼去了?”
她一时惊的瞪大眼睛,被一口口水呛到,厉声咳嗽起来,“咳,当然不是。”
思邪的眼中闪过异彩,一脸玩味,“这么紧张干什么?”
“有吗?”她额上慢慢流下一滴汗,“哈哈,有点热嘛。”
思邪把手边的茶杯推过去,白了她一眼,“那就多喝点水。”
“嗯嗯。”
正安心的喝水,翠奴手上抓了一个包子,双颊红扑扑的从院子里跑了进来,扑闪着眼睛跳上座位,一脸新奇的问:“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噗咳咳!”学尔先是喷出一小股水流,随即又咳个不停。
思邪撑起一侧脸,怀疑的望着她,“干嘛这么大反应?”
学尔额前凝出了不少汗水,她干笑着举袖擦了擦,“有吗,天气实在太热了,哈、哈哈,对了!”她转向翠奴,瞪大眼睛,“昨天有什么声音吗?”
翠奴咬了一大口包子,闻言举起一根手指,“哦,我昨天有听到猫叫声。”
学尔顿觉大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不少,“咦,原来这里有猫吗……”
吃完饭,见思邪依然盯着她,她赶紧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思邪眨了下眼睛,表情沉思,“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学尔一时警铃大作,整个后背都僵硬了,赶紧自证清白,“我们除了上课一直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有机会瞒着你嘛。”
思邪点了下头,“有道理。”
像是想通了什么,她站起身,“我去梳头!”
危机解除!学尔双肩放松的下垂,在旁边喝着水的翠奴忽然语出惊人,“其实我昨天晚上还听到了别的声音。”
“耶?”她差点炸毛跳起,“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呯’的一声,好像还有人尖叫呢!”翠奴手舞足蹈的描述。
学尔的手心又开始冒汗,“是,是么?”
“不过,”翠奴歪了下头,自顾自哈哈笑了起来,“醒来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在做梦呢!”
。。。?虚惊一场。
杯弓蛇影的学尔登时感觉自己七窃升天,整个人颓丧的趴到桌上,只觉得一早上大起大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翠奴见她萎靡不振,忙推了推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她疲惫的挥了挥手,“让我休息一会吧。”
她果然不适合做坏事,还没怎么样,就先自己心虚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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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晚上,她又偷偷潜入了地道。
她在这里藏了一根麻绳,就绑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现在滚动一块石头,便能出现向下的通道口。
有君就坐在椅子上磕瓜子,听到滑绳的声音,他高兴的扔了瓜子皮,“呦,你终于来了。”
“给你带的。”她从怀里掏出九连环递给他。
他神采飞扬的接过,“谢喽!”
她望向桌上的灯和垒成一座小山坡的瓜子壳,犹疑的问:“你该不会,等我很久了吧?”
有君眼珠儿一转,拍了一掌,“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关得,差点快憋疯了!”
这可怜孩子,她索性也捞过瓜子,“你想聊什么?”
好问题!有君开始嘚不嘚的询问,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还没有人受了罚,她今天有没有被师父为难……
尽管他并不在乎这些答案,仿佛只要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别有一股心满意足。
“对了,你还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吗?”
学尔是真没什么印象,“我不记得了,你记得吗?”
他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抿了下唇,“来这里之前,我可不算是活着,顶多是生存。”
她看着他眼中闪现的光芒,她斟酌着问:“你好像,很喜欢七星阁?”
他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困倦的撑起头,懒懒的应了一声,“喜欢啊。”
他飞速的撇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好多都不喜欢。”
她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凝视他,“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他的睫毛颤了颤,“我真羡慕你们,你们来之前都有自己的家,有亲人在等你们回去,但是我啊,”他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我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她闭了闭眼睛,“这里怎么可能是家。”
“嗯?”
“哪有一个家会让我们一开始就学会自相残杀?”
他像是才模糊的回忆起过去,小声的辩解,“可是现在这世道,本就是命如草芥。”
“那我们为什么会活下来,是因为我们运气足够好吗?”她凝望着他,“才不是,其他人本来也可以活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好好活着啊。”
有君挠了挠头,“难道不是伽倻神的意志吗?”
“狗屁,多少神棍假神之名,做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她强抑怒意,“如果有一天,你的伽倻神为了扫除异教徒,让你为了信仰杀人呢,你杀是不杀?”
有君有些茫然,“杀人和杀狗有什么区别吗?”
她微微一怔,有些心悸的捂了下胸口,“……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人被杀的时候会有多么恐惧和害怕。”
在他的眼睛里,无论是人还是狗,都像是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他随着心情踢上一脚,完全不会在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他愕然的伸指,在她眼下接到了一滴水液,“你……哭了?”
“我要回去了!”她骤然站起,“再见。”
她逃也似的爬了上去,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她生气了?哎,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说错了话,哪里错了?
人和狗原来不一样吗?
他挠了挠头,倒头躺到了床上,“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才阖上眼睛,没过多久,他就翻了个身。
再过几息,他又翻了个身。
良久,他睁开眼睛,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腾的从床上跳起,狠狠抓了抓头发,“我到底哪里说错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嘛!”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继续躺了下去,无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心脏,好奇怪,为什么看她这么难过,他好像也有点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