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叶振飞了下来,微皱起眉宇。
叶振的江湖经验可比郁寒光多多了,现在驿站里还有不少人吃了迷药昏迷呢,要说哪里最有可能下毒?还不就是厨房!
然尚未思虑多久,刘槐已经上前握住了他的肩,“好兄弟!”
他忙笑着拍对方的肩,“你我今日痛饮,不醉不归?”
“好!”
郁寒光说完之前那句话后,见里面的人并不答腔,他满腹疑惑的挠了挠头,正欲再说几句话,厨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几人闻声一望,先是见到了一双灵慧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似乎是有些胆小,不过惊鸿一瞥,她就又往回缩了缩肩膀。
不过短短的一瞥,也足以让在场的众人看清她是个女孩,他们连忙露出最和气的笑容,向她拱了拱手,“姑娘莫怕,我们都是好人。”
那个荆钗布裙的少女又朝外探了半个头,似乎是被说服了,她半掩着面,步伐小心的跨出了门槛,向他们福了一礼,“多谢诸位。”
郁寒光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一个赞,不愧是我,救民于水火!
他笑得咧开了满嘴白牙,随口问道:“姑娘是驿站的厨娘?”
学尔摇了摇头,见他们一脸怀疑的表情,额上紧张的滑落一滴冷汗。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幸好他们早前有过被抓之后的设想,她垂头道:“我父母双亡,便想北上投奔亲戚,因为没有多少银钱,便来厨房帮忙打打下手,也好抵一些盘缠。刚才我眼前一黑便晕了,厨娘还在里面睡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双方互报了姓名,她自称姓孔。
郁寒光望了眼她,“姑娘,你这声音……”
?“我的声音怎么了?”她可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不会被发现吧?
郁寒光挠了挠下巴,“你这声音略哑啊,你可是病了?”
她清咳一声,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是有些不太舒服。”
叶振面上不显,却掂了掂手中的剑,刘槐若有所觉的侧脸,却见他眸光冷肃,快如闪电的将剑尖飞掷出去,她眼前青光一闪,瞳孔下意识紧缩,条件反射的朝后一倾,连遮掩的袖子都放了下来。
雪亮的剑身噗的刺入面前的泥土中,她一时心跳如雷,哪里不知道这是一场试探,一阵风过,她才觉后背一片冰凉。
郁寒光不满的拧头,“叶伯伯,你这是何意?”
叶振老老实实的拱了拱手:“对不住,老夫失手了。”
几人这才看到她的真容,郁寒光抬了着眼睛回忆,“姑娘,你的脸?”
她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我的脸怎么了?”
郁寒光奇怪的摇了摇头,“奇怪,你这脸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勉强牵起唇角,“可能我是大众脸吧。”
“是么?”见郁寒光仍有些不相信,学尔额前不要钱似的流淌着汗水。
好在郁寒光并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没多久便翻了这页,她连忙松了口气。
刘槐一错不错的望着她,叶振见状屈了一肘,“怎么了?”
“这孩子我瞧着好生面善。”
叶振不耐的挥了挥手,“打住,谁家的姑娘你不面善?”
刘槐面露无奈,这话倒也不是胡说,刘槐年青时是出名的浪荡公子,骗小姑娘的情话一套一套,勾了无数女郎为他寻死觅活,他最常见的一句情话便是:“我瞧姑娘好生面善,想必是前世有缘”。
叶振横了他一眼,“你在我面前说这话无事,要是搁嫂夫人头上,恐怕就不太妙了。”
刘槐微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觉可能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叶振这才去拾剑,途中他慧眼如炬的打量了一眼学尔的手,发现她手上的肌肤细嫩,也没有学武之人的老茧,这才放下一半的心。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怀疑了,“你可知是谁在我们饭菜中下了毒?”
“毒?”刘槐拧眉重复。
“可不是,”叶振竖起拇指指向背后,“还有不少兄弟睡着呢!”
学尔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
刘槐见学尔浑身轻颤,心下不忍,打起了圆场,“这位姑娘想必是受了惊吓,不如和我们一道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本欲拒绝,惟恐露出其他马脚,但听见刘槐温和的声音,居然生出些怀念来,“……好。”
正当此时,本来追踪有君的男人使着轻功回来了,郁寒光眸光一亮,“叔叔可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男人摸了摸八字胡,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少年真是厉害,本来瞧着有力有不逮之象,原是骗我,他后面遛得太快,我连他影子都摸不着了。”
几人同时唏嘘,“这七星阁前几年名不见经传,这几年风头正劲,原是这些弟子个个身怀绝技。”
“那又如何?”郁寒光只觉他们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下抱胸道:“哼,便是资质再好,也不过为虎作伥!”
“咕~”赤着上身的矮小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我之前只喝了点酒,现在还真有点饿。”
被他一说,其他人才觉腹中空空,于是一群人便走进大堂。
方才急于武斗,此时他们才惊觉,里面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不少人。
叶振上前闻了闻饭菜和酒,没有异常,再举起筷,果然闻到一股几不可闻的淡香,“吃食倒是没毒,全下在筷子上了。”
他和刘槐久经江湖,查看这些人的症状,一眼便判断是春日醉,这种算是微毒,中毒者在三个时辰后便会苏醒,算是一种蒙汉药。
此时这些人呼声振天,刘槐提议道:“我观他们性命无虞,不如搬了桌椅到院里吃喝?”
几人早便饥肠辘辘,于是欣然同意,扛了一张大圆桌放到院中,学尔也分到了一张椅子。
叶振还是没打消试探学尔的念头,“丫头!”
“嗯?”
“既然你是帮工,酒水放在哪里总知道吧?”叶振笑着敲了敲桌,“你去拿坛酒来,顺便再拿些下酒菜。”
“好。”她乖巧的走到厨房,然后关上门崩溃着抱头鼠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下酒菜倒是简单,之前翠奴的狗鼻子可是挖出了不少美味,问题是酒!她是真不知道放在哪啊!
“咦!”郁寒光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向厨房。
学尔的余光撇到昏迷的厨娘,连忙深吸口气,蹲下身,狠命掐了把对方的人中,“你知道酒放在哪吗?”
厨娘迷迷登登的欲睁开眼睛,反射性的回答,“地、地窖。”
“地窖在哪?”
厨娘指了个方向,她弯起眼睛,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你啊。”然后不客气的再次迷昏对方。
她端起一盘下酒菜,才打开厨房门,就和找来的郁寒光大眼瞪小眼。
她紧张的握紧盘子边沿,“郁少侠,你找我有事?”
“啊~你真的很眼熟,”他咧开一嘴白牙打量着她,她焦心的瞪大眼睛,背脊紧绷,“什么?”
“是不是哪次我行侠仗义的时候救了你?”郁寒光哈哈笑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做好事我从不留名,不过……”
他撇了眼学尔,暗示道:“你要是想向我师父夸一夸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
师兄,我一直以为你成熟稳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为了防止他再细想,学尔索性认了下来,“呀,原来是郁少侠!恕我之前眼拙,现在才认出来,多谢少侠相助,我一定替你美言!”
郁寒光摸了摸下巴,“嘶,不过,我是帮了你什么忙呢?”
“哈、哈哈?”你看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郁寒光一个拍掌,“啊,是不是我替你打退了劫匪?”
“正是正是!”她心虚的把下酒菜塞到他手中,遛了遛了,“郁少侠,我要去拿酒,劳烦你帮我把菜端到桌上!”
见她火速离开,郁寒光垂下眼睛,眸中精光一闪。
原是他突然想到,为何厨娘未醒,她却醒得如此之快,现在不过是诈一诈她,果然有古怪。
学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引发了怀疑,她在地窖里抱出一坛酒端到桌上,叶振一掌拍开了封泥,给刘槐倒了一碗,“刘兄,请!”
二人多年未见,情谊都在酒中,刘槐和他撞了一杯,大口灌下,“痛快,痛快!”
郁寒光则盯着学尔,不时探问一些信息。
不得不说,除了顺着他的那段话,学尔的身世背景几乎全无破绽,不管是出生地,中间遭遇了何种变故,沿途的风景和人情,她几乎都能说出一二来。
她说的一五一十,令郁寒光又产生了动摇。
刚才莫不是她为了不让我尴尬,特地顺着我说的?
学尔则时不时瞧一眼刘槐。上一世她眼盲,哪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现在趁着眼睛好,当然要多看几眼。
刘槐和叶振虽是推杯换盏,却一直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学尔和寒光的对话。学尔的身份越是详实,他便越是灰心。
不是没察觉到学尔的目光,他朝她撇了一眼,恍惚间却像是看到了自己夫人的影子,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手中的酒碗啪的掉在桌上。
“刘兄?”
刘槐尚未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向前一抓,如鹰爪般撅住了学尔的手。
“你今年,几岁?”
学尔整个呆住了,“……十七。”
刘槐心潮如涌,笑了笑,“你,你说你爹娘没了?”
“是啊。”
“好孩子,”他松开了手,“你要不要做我的女儿?”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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