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当归往本君的丹炉里扔了好几瓣辣蒜之后,重殷闭嘴了,模样依旧很委屈。
本君想,这是终于肯好好说话了。遂道:“重殷,还记得起往生门内的事情么?”
重殷盘腿坐在地上,瞪着眼呲着牙,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乐当归在一旁看着,嗤的一声,又往丹炉里扔一瓣辣蒜,和蔼道:“听话,不要胡闹。”
重殷便换上一脸“我不是怕你我是自己想说话的”表情,含糊道:“记得起。”
本君忙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重殷指指本君身后,缩着脖子道:“你让他坐下,我就和你仔细说。”本君顺着重殷的手指转头,乐当归即刻黑着脸敲敲丹炉:“哪来这么多废话。”
即便殿内养了许多仙草,本君仍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辣蒜味。
仙气缭绕的玉清宫里漂浮着满满的辣蒜味。
重殷探头打了个喷嚏,怏怏道:“我掉下去之后,看见里面乌漆墨黑的,根本辨不清方向,索性就站在原地没动。后来慢慢适应了,又听见一把声音问我最不耐烦转生成什么,我答仙,再睁眼就是瑶池了。”
本君仔细地听着,抽空在心中想到,重殷真的不是在做梦?
那地方怎会有人?往生门成精?
本君皱眉:“只听见声音,没看见人?”
重殷不耐烦地点头:“信不信由你,什么活物都没有。”顿了顿,神色稍显迟疑:“但是起雾了,先是白色的雾,再是黑色的雾,最后两团雾掺和到一处去了。我还听见那声音说……说什么什么颠倒,又天地什么什么的,再具体的没听清。”
莫非往生门真成精了?
本君在这股浓郁的辣蒜味中掩住口鼻,皱眉道:“重殷说的这些都无法求证,往生门入得出不得,就算冒险进去了,也不能保证出来后还记得里面的事。”
乐当归点点头:“重殷是个岔子,往后还会否出这样的岔子,不好说。”
本君已经被这股蒜味熏的头昏脑涨:“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
本君看了乐当归一眼,乐当归接道:“要么,你再扔下去一个试试?”
本君几乎是立刻便想到绿水了。“不妥不妥,简直胡闹。”
乐当归叹声气,同本君一道,若有所思地盯住重殷不放。重殷被我们两个一块盯着,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沉默着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信不过,进不去,查不清,这可如何是好。
正犯愁,结界处似有异动,本君对乐当归使了个眼色,后者乖觉,拎了重殷掐诀就跑。本君这才解了结界,端正坐于蒲团上,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回来的是绿水。
这小丫头红光满面地迈进门来,结果生生被蒜味给逼了出去。无奈之下,面容扭曲地站在门外冲本君大喊:“帝君,这究竟是什么奇毒?”
本君望一眼内里正煮着小豆腐汤的丹炉,木着脸道:“不是毒,只是些凡间的吃食。”
绿水抻着脖子嗅两下,神色复杂道:“是……蒜味?”
本君颔首:“是。”
绿水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开口驴唇不对马嘴:“帝君以为,元安神君如何?”
本君想了想,如实道:“很好看。”又想了想,补充道:“并且很耐看。”
绿水又道:“那姮娥仙子又如何?”
本君在心中将他二人略作比较,肯定道:“还是元安神君比较好。”至少比姮娥仙子安静。
绿水神色一变,满眼同情地看着本君道:“帝君,绿水错怪您了,绿水明白您的苦处了。想想也是这个理,换谁被这毛病折磨个千八百年的,能不扭曲呐?”
本君万分迷惘地看着绿水。
绿水重重咳了一声,柔声道“:帝君,似这等进补壮阳之物,仙界有很多,您就算再想不开,也不至于偷偷摸摸地煮蒜吃吧?”
本君被绿水这番话绕的有些晕,坐在那里想了老半天,慢慢地琢磨过味来。
干!哪个需要壮阳?!
这会儿确是真的很想把绿水扔下去了。
日子又过去两三天,熬出了黑眼圈的司命前来禀报,说就算打死他也查不出往生门内有什么玄机了。鉴于并无几个仙魔会想不开自觉自发地去走往生门,本君只好叮嘱司命把眼睛放亮,如有异动,即刻来报。
姮娥仙子又变回一位冷美人,整日的数着字数说话,与那天趴在弱水湖畔嚎啕大哭的红眼小兔子判若两人。元安神君却有些古怪——这孩子不仅把头发扎起来了,还动不动就对着本君似笑非笑,邪魅一笑,搞得本君一个头两个大,见了他就想跑路。
然而,本君愈是躲,元安神君愈是穷追不舍。
一日,本君独自一个坐在亭中小酌。正在得意时,一身墨蓝长袍的元安神君迎面走来,侧身往亭柱上一靠,王霸之气全开:“帝君,有些事情,您若不方便,可由我来代劳。”
也就是这一刹那,本君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乐当归怀抱炎姬调笑亲热的的身影。炎姬是乐当归众多的老相好之一,虽说顶着个女人皮囊,脸皮却真心很厚。
本君曾见过乐当归温声软语的哄炎姬说:“累着本君的小祖宗了,还疼不疼,嗯?”
那画面可是真美。
本君抬手,并五指遮住元安神君的上半张脸。嘿,真别说,这俩人唇边的那一点弧度还挺像。
本君将佯作风流倜傥样的元安神君看了又看,刚咽下去的一口酒差点没从鼻子里喷出来。
这是换了个套路“跳”本君呐。
莫非……莫非……本君一拍脑门,火速回去玉清宫,一边磨牙一边把盒子里那些辣蒜全扔了。扔掉辣蒜之后,本君又近乎绝望地想到——绿水个大嘴巴,没准早把本君“煮蒜壮阳”这事添油加醋地传出去了。
再扭头一看。唔,丹炉也该换了,里面一股辣蒜味。
干。烦心事还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