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就静静看着你们秀

作者:一壶花雕

伤口没有愈合。虽说是被上古神兵捅出来的窟窿,也不该这么严重。问句话的功夫,鲜血浸透层层叠叠的锦袍,染红指缝。

本君撑着不丢脸面,从丹炉上一跃而下,落地时踩到衣摆踉跄了一下,除此之外,整体还算潇洒。

就是有些疼。

紫薇仙君真是好样的,捅哪不好,捅大腿。

本君望着紫薇仙君手里那柄战雷剑,面沉如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紫薇仙君身上的封印,一定是破了。只不知是什么时候破的,是流云珠丢失的那两天?还是更早一些?

无从查证。

说来很有趣。本君曾日夜担忧紫薇仙君身上的封印,但等它真破了,本君反而松了口气:“你记起来了。”

紫薇仙君眼神闪了闪,握剑的手用力至骨节泛白,满腔恨意仅化作冰凉凉地一句话:“从始至终,未敢忘记。”

是了,本君做下那样卑鄙的事情,任谁都会有怨。如今,紫薇仙君又变回陆疏也了,他对本君说——从始至终,未敢忘记。

好一个从始至终,未敢忘记……且慢!未敢忘记?!

本君的右眼皮跳了三跳,心中有了一些不大好的预感。

这剧本不对罢?

本君按住大腿上的伤口,往前逼两步,激动地道:“你没有忘记的,是什么……?”

陆疏也拎着剑,节节败退,最后将长剑横在身前,斥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本君立刻听话地站住,却挥袖合上整个大殿的门窗,忙不迭点头道:“你说,你说。”

陆疏也大概没料到本君会如此温驯,酝酿许久的情绪被打断,脸上又现出那种带点茫然的神色。本君心神一荡,余光瞥见那颗被他挂在腰间,完好无损的流云珠,舔一舔唇。

莫非……莫非真如本君猜的那般?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正待细想,陆疏也忽的轻声发笑:“我从未忘记白笙。”顿了顿,神色凄厉:“这些年来,你毁我灵根,阻我修行……”

“慢着!”听到此处,本君忍不住出言打断:“你说你记得白笙?”

陆疏也点头。

这样也行?例如封掉记忆这种小法术,本君断断没有失手的可能。更何况,本君当年对陆疏也施的,乃是忘情咒,是死咒。

按理说,陆疏也一定会把他的心上人忘得干干净净,若是没忘,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白笙根本就不是他的心上人。

本君以为陆疏也喜欢白笙,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忘记的也是白笙。

这样说来……本君哆嗦着嘴唇,万分期待地问道:“即是如此,你……你还记得礼行么?”

陆疏也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本君,开口干脆利落:“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哈哈哈哈哈哈!!!果真忘了!陆疏也把礼行忘了!

他身上的封印还在!

此时此刻,本君的心中悲喜交加,恨不能当场抽自己二十个大耳刮子。陆疏也喜欢的是本君,从始至终都是本君,但他全忘了!

当年的事,果真有内情。

本君欣喜道:“疏也,你听本君说,你把那颗流云珠……”话未说完,陆疏也一剑劈向本君面门。“休要再欺瞒于我!你渡我成仙,我原本对你心存感激,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杀白笙!”

这一剑,陆疏也砍的十分凶猛。千钧一发之际,本君拼着抻到老腰的风险,往后折身,鼻尖擦着剑锋堪堪避过。

好险好险,差点就毁容了。

若是毁容了,就搭不上陆疏也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了。

陆疏也还要举剑再砍,被本君眼疾手快地攥住手腕,夺下剑来。本君道:“……有话好好说,暂且给本君留半条命,听你说话。”

陆疏也脸都绿了,扑上来按着本君就揍,接连两拳打在脸上,出招和小孩子打架似的毫无章法。本君摸摸眼睛,顺手把他另一只手腕子也给攥住了。两个人轱辘着滚在地上,再一偏头,战雷剑横在一旁,剑锋中隐约映出本君的两个青紫眼圈。

青的很匀称,紫的很有艺术感。

不愧是陆疏也,打人都打的这么对称。

本君先抽冷声再叹气,道:“疏也,本君没有杀白笙,凡人终究会死。”好端端的杀个乞丐做什么?虽说本君无耻了一些,猥琐了一些,但还不到狠辣的地步。棒打鸳鸯本就有愧,本君又怎会对白笙起杀念?本君甚至为他加了寿数!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陆疏也横眉怒目:“你休想再骗我!原本,我自觉愧对你的照顾,得了许多便宜,修为却不曾有半分精进。”眯起眼,两腮咬地硬硬的:“若非白笙大难不死,得机缘拜入碧云观飞升,偷偷将当年的事仔细讲给我听,我还要被你这混账蒙在鼓里!”

本君楞道:“……碧云观?”

陆疏也咬着牙笑:“元化仙君,你亲口封的。”

……元化就是白笙,难怪本君觉着他面熟!什么师叔祖,什么前辈后辈,那都是他二人故意说给本君听的!

陆疏也再道:“别装了。当年你渡我成仙,转头便杀了白笙,如今又给他安了个大凶的星位,你一早便认出他了吧?”抬眼盯着桌上仅剩了小半的蜂蜜水,又是一笑:“你自恃修为高深,敢喝我送的东西,却没想到,这东西竟会这么邪门吧?”

干!那玩意不是蜂蜜水!

原来在陆疏也心中,本君还是个脑子挺好使的变态。

“……静不得心,施不得法,修不得道,唯有入魔一途。”陆疏也屈膝,正正顶在本君被他捅出的那道伤口上:“像你这般工于心计,心狠手辣之辈,有何资格做仙?”

四目相对,万籁俱寂。

此时此刻,其实本君真的很想嗷一嗓子,不为别的,疼,真疼。

但本君为了面子忍住了。

陆疏也心里憋着口气,于他而言——本君欺他瞒他,毁他修行,更视人命如草芥。他的记忆尚停留在本君渡他成仙那处,只当本君是忽然莅临的仙界帝君,全不记得礼行是谁。

这是本君的过错,不是他的过错。

也怪本君疏忽了,这三百年来,陆疏也从未提过凡间事,本君还以为他是不愿提起,却不想,他竟是彻彻底底地忘记了。

本君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到底,本君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腿被陆疏也压的有些麻,本君撑着一丝理智,缓缓道:“疏也,你听本君说,你……忘了一些很要紧的东西……”

哐当。大门应声而开。绿水站在门口探头:“帝君,您的丹盒……”

本君与陆疏也双双转头,四道目光一同射向绿水。少顷,还未等本君缓过神来,绿水转一转眼珠,提起裙子就跑:“来人呐!捉奸呐!帝君对紫薇仙君下手啦!快来人呐!改天规有望啦——!!!”

陆疏也:“……!”

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