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就静静看着你们秀

作者:一壶花雕

是那个总跟着元戮的小太监来了。

小太监快走两步,掐着朵兰花指指本君:“陛下要请您吃酒。”

吃酒?好端端的吃什么酒?本君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遂皱眉反问:“请本……我吃酒?”

本君问的这句话,重音在吃酒这两个字上,但那小太监显然领会错了本君的意思,只矜持地一点头,道:“不错,单请您一个。”

于是本君更闹不明白了。

讲道理,本君与白笙进宫这些天来,努力治病救人的一直都是白笙,本君只在讨赏时张过一回嘴,所以就算要谢,也该是谢白笙啊。

莫非元戮看出了什么?

本君对这顿突如其来的谢酒深感不安,很怕这是鸿门宴,毕竟本君如今虚弱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元戮那小子若真的吃酒吃到一半,拔出刀来捅本君一下,本君也就差不多凉凉了。

倒不是真的会死,阴曹地府的阎王判官们都认识本君,怎么也不会收本君的魂。只是本君一本年纪还被个凡人捅死,说出去也忒丢脸了。

思前想后,本君试探着轻声问道:“何时?”

小太监道:“明日一早。”

居然这么急?

本君很有些为难,不自觉用了比方才更轻的声音问:“不去不行?”

小太监深深地瞧了本君一眼:“您最好还是去。”顿了顿。“陛下说他打探到您那小师侄的消息了。”

陆疏也?本君抿一抿唇,心说懂了,不去不行呗。

正在踌躇着,身旁白笙给本君传声:不必害怕,大不了明日我受累隐个身跟着你,若真遇上了什么紧急状况……

听白笙一言,本君豁然开朗。对啊,本君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小神仙呐?那小太监还在前方等着本君回话,本君便随口将他打发了,而后满怀感激地转头去看白笙,正要开口谢他两句,顺道再套套近乎,却听这孩子笑眯眯地接上了方才没传完的下半句。

白笙道:“若真遇上了什么紧急状况,譬如皇帝要杀你,我也好及时给他递把刀。”

本君嘴角一抽,又把头转回来了。

啧,单瞧白笙死命去护陆疏也这个样,若非清楚知道白笙喜欢的是女人,本君都要误会他们兄弟之间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从偏殿到本君住的那个最北边的院子有很长一段路程,本君掐不了诀,白笙也不爱掐诀,所以我们两个准备慢慢地溜达回去。

许久无话。溜达到一个小池塘边上的时候,白笙忽然凑过来,道:“嗳,老不修,给我讲讲你跟我大哥的事呗。”

唔,本君和疏也的事么?“问这些作甚?”

“好奇罢了。你不是说我大哥当年眼瞎么?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瞎的,毕竟他在拜入碧云观之前,曾对我说过,他这一生,早就认准了……”

本君眉毛一跳,从白笙这句话里敏锐地嗅出了点奸情的味道:“早就认准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白笙却是怎么也不肯继续这个话题了,摆摆手随口搪塞过去:“认准了修道成不成?你快些讲。”

话不说完是最令人着急的,但本君转念一想,陆疏也现下喜欢的是本君,就算他之前有过哪个白月光,这会也早在凡间轮回了不知几辈子了,凡人尔尔,和本君相比根本没什么竞争力,更不必计较太多。

本君这样想着,心中的这口气便又顺了,思绪也被白笙带着,飘回到许多年前去。

本君和陆疏也的事可太多了,究竟该从何处说起?

第一次见到疏也那会,他大概才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年纪,穿一身葱绿葱绿的道袍,在一个小巷子边上摆摊骗钱……哦不,是摆摊算命。

本君当时带司命下凡体验生活,老远就从一堆灰仆仆的人里,看见了绿到发亮的陆疏也。说来也巧,凡人的命数都归司命管,所以司命平日最讨厌的便是这些算命的。算命是什么?是窥天机,算的不准便罢,顶多骗人两把银钱,若是真算的准了,让他司命的面子往哪放?

本君一向很体贴下属,听见司命在后面磨牙,便主动提出带他去踢场子。

走的近了,本君才看清这个绿油油亮闪闪的小道士长什么模样——既没有山羊胡,也不是一只眼,五官居然排列的很周正。

最令本君惊奇的是,此刻求他算命的客人,居然是只妖。

本君讲到此处,颇怀念地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司命当时很不服气,本君瞧那只女妖的命数也很有意思,便提出要和你大哥打赌,就赌他能否算对妖的命数。”

“之后呢?你们俩谁赢了?”白笙听得兴起,对本君的态度和缓很多,连声催促着问。

“算是各有输赢吧。”本君如实道:“你大哥算到了那女妖烦恼的原因,却没猜对结果。所以我俩之间算一输一赢,本君输给他三个金铜板,他也输给本君好多顿酒菜。”

“再后来呢?”

“再后来,司命有急事回仙界去了,换成了你大哥与本君结伴……”

白笙哦了一声,还要再问,没留神撞到了正在门口等我们回来的小六。

竟然已经到了。

回忆戛然而止,本君忽感意兴阑珊,甩甩袖子进了门,没再继续提当年的事情。

白笙也知道不能在凡人面前胡说的道理,及时闭了嘴,转头乐呵呵地招呼小六进来:“不是叫你安心养伤么?大晚上的,出门折腾什么?”

“我忙惯了,闲不住。”小六用他那只完好的手擦了擦汗,也跟着笑道:“今天你们出去诊病,我一个人呆着,见这小院有些荒凉,便和轮值的太监们要了把锄头,想着趁冬天把这块土翻翻,来年再撒些花种子,到时候整个院子里五颜六色的,看着总比光秃秃的漂亮。”

本君脚步一顿,问他:“怎么,你还打算在这儿常住?”

小六还是嘿嘿地笑:“我哪能在皇宫的院子里常住,只是随手翻翻土罢了,这样一来,往后这院子的新主人也能住得更舒心些。说起来,二位神医可有什么喜欢的花木么?”

本君扶在木栅栏上的手一顿,还未开口,就听不远处的白笙答道:“花木有什么好的,通通都是中看不中用,比起花木,我还是更喜欢茄子土豆之类能吃的植物。”

咿,倒是务实!

说起茄子土豆,本君今天……似乎是还没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