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就静静看着你们秀

作者:一壶花雕

本君背着陆疏也往外走,脚下步子刻意放缓,一路上,好说歹说才劝住他停止炼药,一切都等本君把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按照陆疏也的说法,本君当初送他的九转玲珑塔里关了个人,什么模样看不清楚,但似乎是和本君有点旧仇,符水也是在塔里这个人的指点下拿的。

本君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个曾把哪路妖魔鬼怪封在塔里过。

陆疏也软软伏在本君背上,叹气:“那时我的修为停滞不前,记忆混乱,只隐约记着自己似乎是偷过什么人的丹药去救白笙,后来偶然进到塔中,塔里那人发现我灵根被封,便出言提醒了几句。再后来,白笙飞升到仙界,跟我提起当年遇见你这事,时间地点都能对得上,再加上这些年来,你的确一直都对我颇多照顾,我……”

唔,居然是这样。

本君皱眉道:“所以你便信了,又去塔中拿了那些符水?”

陆疏也的下巴抵在本君肩膀上,闷不吭声地点头。半晌才道:“起初我也不信,只当他是哪个岁数大些,被封印在塔里的妖魔,但我又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妖气或魔气,而且他还很渊博,脾性也好,所以我便想着,都说上等法宝会生出“灵”,你给我的一向都是上等法宝,那么有个塔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靠飞的话,得有一会才能走出这林子,更何况这时背上还背了个人。陆疏也说话的速度很慢,本君也就一步一个脚印,竖起耳朵仔细听他说,一边听,一边从头捋。

符水是从九转玲珑塔里拿的,但若本君没记错的话,如今那塔……似乎是在投胎后的朱雀神君手里。

无论什么事,知道缘由便都好办了,本君记着司命说过,下来历劫的朱雀神君运气挺不错,选了个修真大家投胎,如无意外的话,这会应该就在碧云观中修行。现在本君把陆疏也找回来了,时间上很充裕,不妨先带他回东元皇宫中缓几日,待把小六和上官修的伤治好,借机狠敲元戮一笔之后,再去碧云观问投胎后的朱雀神君借塔。

借了塔,再想办法问出恢复法力的其他方法,有了法力一切都好办,更不必怕什么乐当归。

话说回来,既是提到法力……本君往前迈的步子一顿,偏头去看陆疏也的侧脸:“这些年来,你也过得很辛苦罢。”

身居要位,修为却还得“被迫”比不过一个寻常的散仙,疏也是个矜傲的人,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必定不会好受,否则便不会没日没夜的研究炼器炼丹了。

说到底还是本君太胆怯,只想着自己当年在幻境中看到的,不肯相信陆疏也,以至最后疏忽委屈了他。

凡人都说日久见人心,乐在相信相知,不猜不疑。本君越想越觉着愧疚,思索再三,终于狠下心一咬牙:“疏也,等本君恢复了法力,一定立刻就把你身上的禁制给解了。不止如此,本君还要把战雷剑送给你,届时你一定还是神仙里面的佼佼。你知道的,战雷剑是能伤到甚至杀死本君的上古神兵,本君信任你,愿意把命交给你。”

或许早点把“命”交出去,让陆疏也心里也有个底,往后自己约束着,比本君整日提心吊胆的提防他更好。

陆疏也张了张唇,本君瞧着他那模样似乎是还想说点什么,但他最终只是道:“好。”顿了顿。“其实剔仙骨也没有那么疼,又不是快死了,放我下来走走罢。”

于是本君把陆疏也放了下来,和他一道并肩走。

走着走着,陆疏也忽然道:“你瞧这地方都是枫树,像不像当年咱俩在碧云观扫台阶的那片林子?”

哟,居然还记着这些?

“当然记得。这片林子挺大的,如果是秋天,放眼望去,通红通红的应当很好看,可惜现在是冬天,到处都光秃秃的。”本君惊喜道。之前以为陆疏也的记忆被封着,类似这种陈年往事,本君就是想起来了,也不知去和谁说,这会有他主动提起来,本君才又尝到有人说话的好处:“当年,你在外面采买完东西回去,本君舍不下你,就也装成新弟子拜进碧云观。你那时候年轻气盛,明明自己也爱玩,却总顾着要端大弟子的架子,什么坏主意都憋在心里。”

陆疏也听了便笑,默契地没再提离开的话:“于是你就总蹿缀着我胡闹,害我挨罚,你再故意和我犯一样的错,颠颠跑来和我一起挨罚,是不是?”

本君坦诚道:“那是因为挨罚的时候,林子里通常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疏也又笑了笑,忽然转过头,用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看着本君,道:“我忽然记起来,你说在意我,但自从咱俩认识到现在,你好像从没有像我这会看着你的眼睛这样,认真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句你喜欢我。”

嗯?闻言,本君不自觉地愣住片刻,脑子里从我俩相识最初开始回忆,最后发现好像真的没说过。

但这种是个人就能瞧出来的事还用明说?

正当本君开始琢磨陆疏也提这些是什么意思,是否应该趁此时把表心意的话补上时,他却很快又换了个话头,抬手指指不远处一个被虫子蛀出窟窿的老树:“你看这树得活多少年了?”

陆疏也被封着记忆的时候,本君就摸不透他的心思,如今他记忆恢复了,本君就更摸不透。因为怕出错,本君只得顺他的话往下说:“得有许多许多年了罢。”

陆疏也看了本君一眼,再抬头看树,道:“活了这么久,芯儿都被虫子咬没了,偏偏它自己还不知道,还一副活得很好的模样,一个劲往上窜,拼命想着多沐浴些阳光。”

话毕再指指脚边野花:“还有这花,分明是盼着蝴蝶儿来,每日卖力地卖弄着它的香气,等到蝴蝶儿真来了,它又理所应当似的一动不动,就仿佛那蝴蝶儿是上赶着自己来的,若是那蝴蝶儿不来,它也不想,非得让蝴蝶儿自发自觉的成天围着它转。”

本君隐约听着这话头不对,刚想接话说一句花草本就没法动,陆疏也又仿佛无意似的截住本君,再转了个话题:“礼行。”

唤的竟是本君当年在凡间最常用的名字。

本君顿时神色一紧,端正道:“在。”

陆疏也静静望着本君:“乐当归不会和你细说,但你一定很好奇当年是什么回事,好奇我当年是怎么误入乐当归的幻境,还有,为什么我只有一魂一魄,却能活的很好。”

当然好奇,但这会不是刚重逢,想着赶紧多叙两句旧,正经事留在以后正经说么?

本君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陆疏也轻声道:“因为我娘是个仙。”

咿!什么鬼?!

不是,那时可还没改天规呐!再说本君怎么就想不起曾有哪个小神仙在那时思过凡,还思出两个孩子来?

所以究竟是哪个小神仙本领通天,竟能瞒过仙界第一八卦——司命的火眼金睛,有幸做了本君的丈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