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忐忑地跟随两个太监往临佑宫走。
越想越觉得不妙,小说里,佟妃先是为了争宠,后是为了替三皇子铺路,手上可没少沾血。
甚至连养寇自重的事,她都干过——暗中让她在沿海抗倭的哥哥不要彻底剿灭倭寇,让皇帝始终厚待他们兄弟俩。
佟妃是个有手腕的女人,和单纯的汐妃不一样,自然不好糊弄。
薛遥抬眼看了看身旁跟着的俩太监,心想干脆假装有东西落在汐妃宫里了,要求回去取,那样就有机会寻求汐妃的庇护。
他好歹是为了帮助汐妃才惹上佟妃的,汐妃应该会庇护他。
薛遥脚步略微放慢,刚想开口,又止住。
脑子里飞快地琢磨:如果现在心虚地投靠汐妃,那他给佟妃使绊子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就佟妃那样的手段,汐妃要自保都很艰难,又怎么能一直庇护住他?
他迟早是要跟佟妃对峙的,现在耍滑能逃过一劫,却逃不过一世,反而会让佟妃对他更加关注,甚至仇视。
这么一想,薛遥就没再犹豫,跟随太监去面见佟妃。
佟妃住在临佑宫,跟延春阁相邻,未踏进宫门,便闻花香扑鼻,外院的景致比汐妃的青穹殿美多了。
也不知是因为沾了她哥的光,还是她很得宠幸。
太监领着薛遥,至偏殿拜见佟妃,还没来得及请安,左右就有内侍上来搜薛遥的身。
薛遥的香囊被内侍搜出来,转交给贵妃椅上的佟妃,
佟妃今年二十九岁,看着很年轻,饱满的额头、圆圆的杏眼,皮肤不太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也没有刻意用脂粉遮掩,气质高贵。
她神色平和地接过香囊闻了一下,就交给侍女,温声吩咐:“查查配方是不是完全一样,先别通知方坵。”
气味是一样的,如果配方也完全一样,那她身边就一定有内鬼泄露了香囊的配方。
香囊的事,总共三个知情人,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配置药方的道士方坵。
薛遥低着头,很是惊慌,在这种专业宫斗十多年的女人面前,智商隐隐有种被碾压的感觉。
“薛承大人家的二公子?”佟妃语调温和地开口。
“娘娘万福。”薛遥应声请安。
佟妃说:“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薛遥紧张地抬起头,对视的瞬间,只感觉这女人那双幽深的黑瞳仿佛x光,能把他看个透。
“你主子是哪位?”佟妃平静地开口。
薛遥躬身回道:“小人给三皇子侍读,三皇子是小人的主子,娘娘也是小人的主子。”
“我问的是派你提醒汐妃的那位主子。”
“小人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提醒汐妃娘娘什么?”
佟妃满意的一笑:“这点年纪,这么沉得住气,可造之材。”
薛遥已经快吓尿了,仍旧装作一脸茫然。
佟妃说:“本宫听说了你在青穹殿的表现,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连我的探子都被你唬住了,以为你娘真有这么只香囊。”
薛遥眨了眨眼,笑道:“娘娘也喜欢这香囊?小人可以让母亲给您配一包新的。”
佟妃沉默,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冰冷。
薛遥扬起嘴角,露出最诚挚的笑,硬着头皮继续装傻:“这香味是顶好闻的!”
佟妃笑了:“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这小鬼头了,今年多大了?”
“差三个月九岁。”
“真是英雄出少年。”佟妃细细打量薛遥:“你的家世我了解,你父亲官儿当得不怎么舒坦,希望都落在你和你兄弟肩上了吧?你兄长在大皇子身边,你却被送来我家老三身边,是在帮大皇子盯着咱们?”
薛遥暗道不好。
这女人实在太聪明,脑子里绕了八百个弯,他光听着都有点发愣。
但薛遥并不是大皇子的内鬼,救汐妃,完全是他一时冲动的意愿,背后没有任何人指使。
但是,让佟妃误会自己是大皇子的人,倒也不错,至少能保命。
大皇子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储君,要不是未来他联合内阁施行的那套变法,闹出了大乱子,也不会彻底垮台。
目前,大皇子的地位还是远超佟妃的,假装是大皇子的腿毛,会很安全。
所以,薛遥没否认,只装傻充愣地笑笑。
佟妃心里很疑惑,猜测薛遥是大皇子安插在她儿子身边的眼线,但大皇子为什么要管汐妃的闲事?
汐妃凭借美色博得圣宠,就连皇后对她也有几分妒意。
佟妃使绊子,实际上是皇后默许的,那大皇子又为什么让薛遥去提醒汐妃?
佟妃很少有想不通的事。
而这件事,她确实无法想通。
薛遥是现代人,他的行为多数发自本心,不像充满利益牵扯的后宫中人,没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顾虑。
他单纯只是想救汐妃而已。
如果没有后台,佟妃不相信这八岁孩童能知道香囊的秘密,甚至能复制一份相同的配方。
这简直让她费解之极。
这个年幼的孩子,居然有着让她都无法看清的城府,真是前途无量。
只可惜是大皇子的人,她怕是没资格去抢。
抢不来的人才,就是未来的劲敌,早一天除掉,就多一分安全。
薛遥不清楚这女人微笑的表情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片刻后,内侍将香囊拿了回来,对佟妃耳语一阵。
佟妃微微点了一下头,让内侍将香囊还给薛遥,而后似笑非笑地开口:“近日沿海倭寇横行,皇上日夜操劳,大伙都希望汐妃娘娘歇上几日,不必日日献舞,不要扰了陛下清净,便有人提议给她配些安神的药剂。香囊是好东西,闻不死人。”
这官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毕竟这香囊确实有安神之效,何况还是“大伙都希望”的,不是佟妃娘娘自己拿的主意。
薛遥是服气的,只求佟妃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不要灭口。
结果佟妃非但没为难他,还把香囊还给他,另外打赏了他两只银锞子,放他出宫了。
薛遥不相信这个可怕的女人会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三皇子身边绝对留不得。
于是第二天,薛遥就上门找汐妃,表示父亲不同意他的调动,但他本人十分希望侍奉七皇子,求汐妃做主。
傻白甜的汐妃娘娘十分感动,立即给薛遥做了主。
一道口谕穿到薛府,让薛遥转到青穹殿念书。
薛老爷脸都气得发青了,这么一来,算是废了他一个儿子,三皇子那儿没有照应了。
陈氏和薛琼母子俩简直乐开了花,认定遥哥儿这辈子算是没前程了,居然跟了个“杂交”皇子!
长大后还可能跟着七皇子去鸟不拉屎的封地,官儿都当不成。
薛老爷气坏了,认为薛遥肯定做了什么错事,才被三皇子打发走,太监一走,就传加法,要先打薛遥一顿板子出气!
陈氏知道这顿板子省不了,于是故作慈母般,拦着老爷,给薛遥求情。
“就是你平日太纵容这个孽障!如今由着他性子,坏了大事!”薛老爷气急败坏地推开陈氏,对薛遥呵斥到:“给我跪下!今儿谁也别想求情!”
陈氏掩面哽咽道:“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遥哥儿,再不顾及他年幼了,老爷别气坏了身子!”
这时候,亲妈和名义妈的区别就很明显了。
周姨娘此刻跪在地上,抱着老爷的腿,都哭出丑态了。
陈夫人却只顾着为自己今后教训薛遥铺路。
薛遥也不解释,以免更加激怒薛老爷,只安静的跪在薛老爷跟前。
薛老爷扬手就要望他背上打板子!
薛遥早料到可能要挨打,所以提前跟丫头商量好:老爷一传家法,就去正院找老太太求救。
由于亲妈周姨娘拼死抱着老爷的腿,成功拖延了时间,薛老爷一板子还没挥下来,老太太就哭天抢地的赶到了。
“要打就打我!打我!”老太太一进门就先把遥哥儿扶起来,让丫头搬来椅子,往老爷面前一坐,厉声道:“我是早该摔死在庙里的人,这条老命是我孙儿救下的,我来替他挨老爷的打!”
老爷连忙把板子叫下人收起来了,躬身在旁劝慰道:“老太太不要动怒,儿子也没真动手,唬这孽障长长记性罢了。”
老太太已经知道薛遥被调给七皇子的事,气哼哼地说:“这也不是遥哥儿能做主的事,只凭宫里主子说了算,怎么能为这个打孩子?”
薛老爷不敢反驳,连连称是,挨了一顿训斥,才把老太太送回正院。
薛遥则被老太太带去正院偏房住几日,以防老爷余怒未消,找机会揍他。
正院的伙食,跟三房那简直不是一个档次,鲍鱼海参天天有。
薛遥乐颠颠地随老太太去了,把个准备看好戏的薛琼气得嘴歪,喘吁吁地盯着陈夫人看,想让娘亲把薛遥留下来挨打。
陈夫人哪敢多嘴,老爷俸禄低,三房的生计都是靠老祖宗照顾。
如今老太太不宠嫡亲的三房孙子,反偏宠庶出的小孽障,陈夫人敢怒不敢言,面色阴沉地目送薛遥走出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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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遥赔老太太吃完饭,就回屋关上门,迫不及待闭眼进入精神空间,花130洗白点,开启了那格发亮的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