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神明私有

作者:容无笺

高中生的生活大都是平凡而无聊的,只由一天又一天的日常组成。

无数的日子,也只不过都是每天的早起、重复的课程和无尽的题目集合罢了。

应织依旧是那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要说起有什么变化的话……

大概是她碰到不会做的题目时,第一反应就是要不要去问问许归故了。

但应织又不笨,她觉得偶像和粉丝之前还是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太频繁的联系肯定会让许归故生疑的。

再说了,许归故看起来好像很忙,总不能经常让他帮自己做题吧?

所以应织很懂事地保持着半个月问一道题目的频率,在支付宝里勤勤恳恳地扮演着自己努力又上进的乖巧人设。

许归故的确很忙,有时候回复她消息间隔的时间比较长,但是有问必答,帮她解答题目也很尽心尽力。

应织自己思考不清楚,还特地问了追星老手申迎夏:“夏夏,你对你爱豆……那个什么什么舟来着……”

申迎夏掷地有声:“江敛舟!”

应织摆摆手,示意叫什么都行反正她也不怎么在意,“哦行,那你对他是什么感情呀?喜欢吗?想保护吗?想做他女朋友……?”

申迎夏没想到应织会问这个问题。

她顿了顿,沉默了一下,也正经了起来:“说不想做他女朋友是假的,但我配不上那么完美的爱豆。要说什么感情的话,大概是……”

申迎夏笑了笑,“仰慕吧。”

“仰慕?”

申迎夏点头:“对,仰慕。想因为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努力向他看齐,一想到他就觉得生活真美好啊的,仰慕。”

应织:“……那你还抄作业?”

申迎夏:“……”

晚上应织写卷子的时候,又想起来了跟申迎夏说的话。

《现代汉语词典》在学校,应织干脆打开了百度搜索了一下“仰慕”。百度百科上面写:

意思是指敬仰思慕,就是崇拜一个人,当然表示喜欢,不过不一定是男女的喜欢。

应织顿了顿,把手机息了屏后嘀咕:“语文不愧是夏夏成绩最好的一门。”

她现在做的这张物理卷子压轴大题难度很高,应织咬着笔头演算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卡在了哪里。

怼着这道题死磕了半个小时,应织依旧算出了错误的答案。

她又瞥了一眼手机。

心头一动,应织打开支付宝,翻了翻跟许归故的聊天记录。上次问题已经是十天之前的了,这频率应该……还好吧?

她照例拍了照发过去,熟练又真诚地吹了一堆彩虹屁。

本以为许归故会像往常一样过很久再回复的,没成想今天他回复得特别快。

应织盯着许归故那张手写的图片看了半天,再对比一下自己的解题过程,又看了一眼许归故的答案,再看了一眼自己写的。

……

支付宝突然又弹出一条消息。

【许归故:看懂了吗?】

“……”

应织很羞愧。

她没说话,许归故却看出了她的意思。

【许归故:这道题难度挺大,不会做也正常。】

应织抿了抿嘴,有些不安,又看了一会儿才斟酌地发消息:

【应阿织:那个,许哥哥,要不你再给我讲一讲吧?我第五行那里没看懂TAT】

发出去之后,应织皱着眉头苦巴巴地按灭了手机,继续仇大苦深地盯着自己的演草纸。

没过多久,手机又亮了起来。

支付宝:

【许归故发来一张图片。】

应织深吸了一口气,解锁手机点了进去。

漫不经心地戳进许归故发来的图,应织的目光从演草纸上移到屏幕上,打算再看看许归故怎么给她讲的。

目光触及手机屏幕那一刹那,应织突然愣住了。

——那张图片并不是她以为的计算步骤,而是一张手机的截屏。

界面很眼熟,左上角一个圆圆的头像,旁边写了id许归故,地址填的景城,而下面则是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是……

微信的二维码。

应织呼吸一滞,心脏跳动的速度又开始加快。

【许归故:文字讲不清楚,支付宝不能打语音电话,你加我微信吧。】

……

应织蹭地站了起来。

手机仿佛烫手一般,她跟丢炸弹一样一秒丢在了床上。

反复在房间里跳来跳去的,应织觉得还是不行,她大概得下楼跑个三圈吧!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应织把自己也扔在了柔软的床上,小脑袋使劲埋进了枕头里,脚丫子在床上扑腾个不停。

许归故!要加她!微信了!!!

这行字像是循环播放的弹幕一样在应织的脑子里滚来滚去,她觉得自己这会儿不是在床上,是在云上。

甚至不敢往下看,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无尽深渊一般,但又快乐得如同神仙。

哪怕明知道许归故只是为了帮她答题、随便加了一个好友,而自己只是他长长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个而已,应织这会儿都高兴得要飞起来了。

这跟加支付宝好友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好吗,加支付宝好友能干什么?那只能偷一偷能量、蹭一蹭鸡饲料,顶多顶多只能算是半个月也不联系一次的普通网友而已。

但是加了微信!就好像是从网友变成了真的有现实联系的朋友,就可以看他的朋友圈,那就意味着能够真的走进许归故的生活了!

疯了一会儿,她才拍了拍自己透着粉意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冷静一点。

小心翼翼地拿起被扔在床上一角的手机,应织装得很淡定:

【应阿织:哇!好的,谢谢许哥哥,您最好了〃v〃!】

发完消息,应织手上动作不停,迅速保存图片打开微信添加好友。

那边只是稍停了一下就通过了申请,却没说话。

应织咽了咽喉咙,提心吊胆地发:【许哥哥好,我是应织。】

那边依旧没回复。

应织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抓心挠肺的,使劲儿盯着屏幕不敢错眼,又不敢再说话。

当她心里飘过第一百零一个想法的时候,许归故那边终于有了动作。

手机屏幕界面从微信聊天,突然切换成了语音通话。

屏幕上显出了许归故头像,下面是——

许归故

邀请你语音通话

应织:“!!!”

她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换了个无比端正的姿势,谨小慎微、心跳如雷地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了最乖巧的声音:“喂,许哥哥?”

应织屏住了呼吸,听见电话那端传来许归故懒洋洋的声音:“嗯。”

她轻咬贝齿,悄悄把话筒离自己稍微远了一点点,生怕许归故能通过电波听见自己这过快的心跳声。

许归故慢悠悠地问:“哪里看不懂?”

应织突然反应过来,连忙从床上跑下来,“哒哒哒”地跑到桌前坐下,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第、第五行,许哥哥,你这里是怎么变换的?”

没听见预料之中许归故给自己讲题的声音,应织稍稍疑惑,却蓦地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低低的闷笑声。

许归故的声音本就极为好听,在电波的映衬下显得更有味道了一些,这声带着愉悦气息的闷笑让猝不及防的应织突然一阵脸红心跳。

她没太理解许归故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

少年的语气散漫,拖着尾音,带着三分笑意。应织隔着手机仿佛都能看到那双上挑的眼尾。

“说好的让我讲题,应织同学这是刚从床上跑到书桌前的吗?”

应织:“……”

她迅速意识到了是自己刚才的那阵动静让许归故听到了,连忙试图开口解释,“不是,我刚才是那个……”

说到一半,应织住了嘴。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突然要加微信,所以高兴得蹦到了床上吧?

……那许归故该怎么想自己。

许归故又笑了一声,似乎还真的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的,颇具恶趣味地继续逗她:“嗯?是什么?”

应织一阵失语,小脑袋瓜开始高速运转,硬着头皮往下说,“……做物理题做得大脑要发烧了,去给自己降了降温。”

……事实上吧,脑袋要发烧了是真的,只不过罪人不是物理题,是许归故发来的微信二维码。

许归故这下是真的被她逗笑了,连带着声音里的笑意都成了八分。

他慢悠悠的,“降温方法是把脑袋泡冰水里吗?”

应织:“……”

呜呜呜你不要笑了,你再笑你的小粉丝就要昏迷过去了TAT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好像还有一些声控的潜质呢?

许归故乐了个开怀才清了清嗓子:“现在呢,准备好了吗?”

应织茫茫然回过神,终于意识到许归故说的是准没准备好听他讲题目。

连忙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乖巧认真:“准备好啦!”

许归故就这么慵慵懒懒却又言简意赅地开始给应织讲起了题,应织跟着他拿着笔不停地演算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着少年疏懒又温柔的嗓音,竟然出奇地动听而和谐。

他顿了顿,问:“懂了吗?”

应织仍旧专心致志地继续着最后一步演算,一专心起来,对待许归故就有些平时对朋友们那味道了:“懂了懂了,我在算!不要催!”

许归故一怔,继而又无声地笑了开来。

这丫头怎么回事?每次都用完就扔、过河拆桥?问问题的时候一堆又一堆的彩虹屁,问完就“不要催!”?

舍友郁林递过来一盘洗好的圣女果,许归故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伸手捻了一颗放进嘴里慢吞吞地咀嚼。

点头低声道了谢,许归故没吵到那边做题的小姑娘。

郁林打量了他一番,有点惊讶:“归故,你这是在跟谁打电话吗?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许归故嘴巴里有东西,声音略略含糊地重复:“高兴?”

郁林使劲点了点头:“对啊,你平时哪会对我们这么笑。”

许归故顿了顿,咽下食物。郁林又递过来盘子,许归故又捏了一颗。

他没说话。

两个人之间稍稍寂静下来,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女孩子雀跃乖软的嗓音:“许哥哥!有了,我有了!”

郁林:“……”

他抱着自己的盘子,默默地远离许归故了一点,脸上的表情写着两个大字——

渣!男!

那小姑娘一听就还没成年,都这样许归故还能下得去手!

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