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这身白色的纱裙出自名家之手,好看归好看,却不适合做农活,她也没打算上船后帮忙做事,目的是想显摆给所有人看。
来的路上就听见有人在夸言书旎,她这心里觉得很不平衡,野鸡大学毕业的人,会种点菜就了不起了?
言书旎瞧着三姐一定要自己给个解释的表情,以及四叔的白眼,还有堂弟在旁边吐槽,说她丑人多作怪,那嘴脸简直是和四婶同个模子刻出来。
她让言父和言母先去旁边的船,自己站在那慢慢说:“三姐想多了,今天大家都在忙着捕鱼,四月天说变就变,担心你而已。”
四叔拉着想争论的三姐,“你跟她说这个有啥用,人家可是农学院的高材生,你阿妈要个种子也得要看脸色。”
三姐没见到谈钟意,故意问道:“书儿,怎么没见你家客人?”
言书旎划着船桨,“在休息。”
简短的三个字让三姐冷了场,她还想着八卦谈钟意跟言书旎什么关系,却不想是这么冷淡地回复。
言书旎熟练地把渔网撒下去,旁边有人说要帮忙,她笑着婉拒,自己把网拉起来。
听到四叔在那冷嘲热讽也当没听见,这家子平时主动捞鱼全靠其他人通知,今天全家就差四婶没来,估计就是对方撺掇。
言书旎不去理会那家人说的话,希望尽快能和赵金束取得合作,让工作室的名头打起来,她才有信心继续往前走。
赵金束和她是一个村子的人,不代表就有多深的交情,所以还是得用实力让他看到工作室的价值。
今年的手江里的收成算不错,菱角角的苗子已经肆意生长,到了夏天也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每年看到这些,言书旎就会觉得心情舒缓,这或许是她选择农学的原因。
言父和言母瞅着四叔爷三个装样子,半天没捞到什么东西,懒得去提醒,免得以为他们没安好心。
忙活了半天,言母喊了声言书旎,“书儿,你饿了吗?我准备回去做饭了。”
言书旎估摸着时间,想到谈钟意可能没回去,把船停在岸边,“我跟您一起回去吧。”
言父用野草把鱼串起来,笑呵呵:“带回去做顿好吃的,红烧糖醋都行。”
言母无奈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她家老头子对鱼是有执念的,三两天菜里没有鱼,准会发牢骚。
言书旎帮忙提着东西,看了眼江边的那些白色的大棚,早上忙着捕鱼,忘记去观察甜瓜,但愿长势不会那么糟糕。
母女俩走在路上,遇见气急败坏的赵二狗,看他那样子不像是遇到棘手的事,兴许是和家里的人吵了几句。
赵二狗在她们身边停住,把今天看到四婶去言家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叹气:“我就是说了几句,她把我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又不像以前端碗溜达去蹭吃的,现在谁家没有那些。你们家那位客人也是老实愣是没发现被占了便宜。”
言书旎觉得谈钟意是不想惹麻烦,既然人没走那还是得自己送出村,她对赵二狗说了句谢谢,带着什么都没说的言母回家。
言母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书儿……”
“我知道您和阿爸的好意,但是我想清楚了,分开对谁都很好。”
“昨晚我是没出过房门,可我听那动静,你好像还是放不下啊。别的我约好劝你,希望你自己斟酌。”
“嗯,我想这段时间我会想清楚。”
言书旎这才发现父母确实给了她很多鼓舞,她做任何事是经过考虑,感情上却有些过激。
她需要时间去冷静,去好好想想怎么样才算是放下。
此时谈钟意在厨房忙着,做的饭虽说不能和言书旎比,却不至于会让人拉肚子。
听到有人走进来,她把煤气灶关掉探了个头,看到她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回来了?我也没怎么敢出门,用冰箱的菜顺手做了些。”
言母笑道:“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做这些,快去休息吧。”
谈钟意这么做是让她有些好印象,但想到女儿刚才说的话,总觉得这俩孩子的事不单单是小问题。
言书旎对这些毫不意外,接过了谈钟意手里的锅铲,“剩下的交给我,吃完饭送你到市里。”
以前谈钟意是做过饭,后来因为要学习,她就主动承担家务和其他事,现在她想着把人送走,远离自己的视线,她也不会跟着一起多想。
谈钟意这回没闹脾气,在言母进房间,才撒着娇:“书书,我们一起回去不好吗?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今天和明天不同去报道。”
她明亮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言书旎勉强自己挪开了视线,“恭喜你找到工作。其它的多说无益。”
谈钟意拉着言书旎的手终究是落了空,这次她真切地感受到她们的感情正在变质,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更失去了那自然地相处方式。
她不知道除了任性,没有想过言书旎的立场,还做了什么让书书讨厌的举动。
言书旎听到谈钟意不吭声了,才当着小姑娘的面把鱼清理干净,炖了鱼汤,在旁边算计时间,太脆弱接到赵金束的电话。
“小言,听我阿爸说你帮他不少忙,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你还是我学长,又是一个村的邻居,互相帮着是应该的。”
“嗯,那我下个月回国,之前说的事再商量商量。”
“好,到时我去接你。“
言书旎挂掉电话,没趣理会谈钟意打量的眼神,她倒是希望小姑娘多想,这样就不会她多费口舌把惹给劝退。
谈钟意是有些好奇打来的人是谁,这个时候直接问那肯定是会被轰出去,她就是觉得很奇怪,工作室的人全是女的,怎么多了个男人,难道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就觉得书书也是个有魅力的,如果不是家里人同意出柜,或许会在家里的压力选择跟男的在一起。
看到言父回来坐在那脱雨鞋,谈钟意帮忙倒了水给他,他喝了几口才笑:“刚捕的鱼刚才被海鲜市场的人买走了,今天辛苦小谈帮忙看家,等会做糖醋鱼给你吃。”
挺直腰板并不是很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但还是被笑着表达感谢,“谢谢叔叔。”
言父摆摆手,“谢什么,四婶的事我听说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免得影响到你。”
“好,我记住了。”
谈钟意觉得自己已经被影响到胃口,想打听同村的学长是谁,又觉得没必要这么明显,总之先别让书书那么讨厌她才是。
午饭后,二老在房间里午休。
言书旎把谈钟意带到外面,骑上电瓶车示意对方坐后面,这样去车站比较方便。
谈钟意迟迟没有坐,眼巴巴地望着她,“能不赶我走吗?”
言书旎戴上了紫色的安全帽,“是你自个跑来的,这村里没你想的那么太平,随时会遇到地痞流氓,出了事,谁跟米院长交代?”
米院长是谈钟意名义上的监护人,当初她们交往的时候并未得到对方的同意,一来是小姑娘的年纪和她的悬殊,那会谈钟意还在备战高考,米院长是绝不会答应。
也不是那种强烈犯规,谈钟意到了大学以后,米院长就默认了言书旎的存在。
谈钟意双脚并在一起,看着路边的野花野草,小声说着:“院长妈妈知道我来找你,有你在不会有事的。”
言书旎深呼吸几口气才说:“说你是孩子你偏要装成熟,你是因为不习惯有我的照顾,就算换成别人对你这样,你也会一样依赖。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
碍于在父母这边才没有继续讨论感情,现在看到谈钟意,她就会想起自己跟小姑娘透露的事情。
别人有错,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言书旎暗自觉得好笑,如果重生在2020年,她不确定还能不能理性地去分析。
谈钟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有追过人,不知道要怎么挽回一个人,可她是很清楚言书旎真心喜欢她,她从没想过要消遣书书的好。
她吸吸鼻子,拉着言书旎的袖子,“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分得清谁是真心对我好,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你交往。”
言书旎掰开她的手,发现又被浅浅的刀痕,应该是切菜割到的,语气也就没那么生硬:“所以是我的错,不该擅自喜欢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小姑娘是改变了,可这种改变带着无数的不确定,让她不知该不该相信。
谈钟意很少见到言书旎这么看着自己,她心里依旧觉得很难受,“其实你是真的累了,想甩掉我这个累赘对吧?”
言书旎垂下眼睑,整齐的睫毛形成一片阴影,“你能理解当然很好。”
谈钟意脸色变得苍白,笑容变得苦哈哈,“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会尽量地去证明。”
“无需证明,我没有让你学会成熟,希望下一个能够做到。”
言书旎把车骑回院子里,拽着谈钟意往外走,再心软结局还是和之前一样,她没必要继续给自己找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