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岩一边流泪一边回了家。
他到家时,金巧儿正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准备上楼洗澡睡觉了,结果一看他这副模样,不禁皱眉道:“你哭什么呀?”
“你以为是我想哭的吗?”金子岩提起来就怒气冲冲,“程烟那个女人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我跟霍天泽打架的时候,她居然拿防狼喷雾喷我。”
“霍天泽跟你打架?”金巧儿简直难以置信,“他居然不是去打程烟而是打你?你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做啊?”
“我当然是按你说的做的啊。”金子岩泪流满面,看起来有点委屈,“但是那帮朋友里居然有帮霍天泽说话的,说我不该动这种心思。让我别打程烟的主意,不然就是不要霍天泽这个兄弟了。”
金巧儿万万没料到自己的伎俩居然会败在金子岩的糟糕人缘上。
罢了,自家哥哥真是个白痴,无论是抢兄弟还是抢女人,大概都比不上天泽哥哥。
她翻了个白眼:“那你不会请一些不认识霍天泽的人过去吗?”
金子岩还真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答道:“没有。”
金巧儿摆摆手,一副对金子岩很失望的样子:“算了算了,不该指望你。”
金子岩接二连三的受了打击,而今连亲妹妹对自己都是这么一副态度,不由得更加生气了。他破天荒的堵在金巧儿面前,说:“怎么就不能指望我了?”
金巧儿丝毫不怂他:“那你说要怎么指望你?从小跟霍渊一届成绩比不上他,跟霍天泽一块儿玩,人缘也没有人家好。现在就连抢女人都抢不到。你比啥都比不过,还来问我吗?”
金巧儿虽然平时也嘴毒,但是没这么直接戳过金子岩的肺管子。他被这么一翻旧账,内心的羞耻感简直成倍的增长。他恼羞成怒,也开始跟金巧儿互揭伤疤了:“你以为你就很牛逼了吗?追在霍天泽屁股后面跑了这么多年,人家甩都不甩你一眼。都换了两个未婚妻了,还没轮着你上位呢。”
“你——!”金巧儿没料到在她面前一贯忍气吞声哄着她的哥哥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刚想跟他吵架,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没好气道:“谁啊?有病啊这么晚打电话!”
那边却沉默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金巧儿觉得大概是个骚扰电话,她骂了句“神经病”,就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终于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霍天泽。
金巧儿的手机瞬间摔在了地上。
虽然架才吵了一半,但看金巧儿的面色瞬间变白,金子岩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谁啊?”
金巧儿抿了抿唇,几乎要哭出来,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关机。
金子岩追问了半天,金巧儿才“哇”得一下哭出了声:“都怪程烟!”
霍天泽这边被挂了电话,冷笑起来。
得知那条信息是金巧儿发的,他反倒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程烟是那么决绝的一个人,跟自己掰了之后还要往自己头上倒酒来让自己彻底死心,如今又怎么可能来跟他求助?
他刚刚跟冉璐璐吵了一架。
原本今天下午,冉璐璐照惯例来办公室找他。等他下班,两人便准备一起去吃饭看电影。
他中途去了下洗手间,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条匿名小号发来的短信。他立刻想到是程烟在向他求助。
一边的冉璐璐若无其事的问他打算去哪里吃饭,可霍天泽知道,其实她很有可能看到了这条短信,只是不想跟他翻脸,便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霍天泽没有回答她,两人沉默片刻,他却开了口:“抱歉璐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今天不能陪你去吃饭了。”
冉璐璐却轻笑一下,笑声里透露出她内心的难过与不平。她既没追问也不挽留,只是看了霍天泽一眼,就拎着包走了。
霍天泽动摇了一下,可最终还是选择开车去了皇后街。启动引擎的那一刻,他默默对自己说:去帮程烟最后一把,从今以后,这个女人跟自己就再也没关系了。
打完一架回来,霍天泽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傻缺。这个女人巴巴地发了短信找自己过去,结果他去了之后就用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把自己给打发了。她到底把自己当什么?
霍天泽拿起手机,特意挑了那个小号,把电话给打了过去,他倒要看看程烟要怎么应对。
结果根本不是她发的短信。
霍天泽觉得自己更可笑了,程烟肯定觉得自己跟条狗似的,她都还没招手,自己就眼巴巴的赶过去帮她打架了。
气恼之余,他又怀疑起来,难道这是金子岩和金巧儿设的局?
金巧儿哭完,心里对程烟的恨意简直要滴出毒来。她对金子岩说:“你现在还要跟这个贱女人好吗?”
“好个屁。”金子岩此刻还在止不住的流泪,“老子恨不得弄死她。”
“那你跟我一起,把她往死里整。”金巧儿警告道,“不准跟别人说,做事的时候注意点,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知道了。”金子岩点头。
程烟连着加了一个月的班,天天忙得昏天黑地,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不过这个项目倒是很顺利的往前推进着,程默那边手术准备的进度也稳步前行。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安静到让程烟觉得些许不适。她打听了一下,霍天泽和冉璐璐之间也没出什么事,关系倒是挺稳定的。
但越是这样,程烟就越觉得不对。
虽然距离原书下一个大的感情点还差一段时间,但程烟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上下班的时候都充满警觉,连在家点个外卖都要反复确认。
终于,某次内部小型会议上,程烟接到了一个电话。
程烟刚发完言坐下,手机就振动起来。她本想挂断,可屏幕上张医生那三个字却跳了出来。她看了霍渊一眼,见他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便悄悄接了起来。
“喂,张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程烟压低了声音问。
“程烟,你最近得罪谁了?”张医生的语气有些不快,他激动道,“今天有几个人来医院找你哥麻烦,不光砸东西,居然还动手了,打了好几个人!”
程烟脑子里“嗡”了一声,脑子里那根绷着的弦瞬间断了。她来不及去听张医生还说了些什么,就凑到了霍渊身边向他请假。
霍渊皱了皱眉,程烟自从来这边上班后,还从没请过假。他看了看程烟的苍白脸色,不禁问:“什么事?”
“我哥在医院里出了点事,我想去看看。”程烟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霍渊的眼神柔和了下来,这场会议本就接近尾声,他也没再总结陈词,而是直接道:“今天的会议结束了,大家散会吧。”
程烟起身想走,霍渊却说:“我送你过去。”
这次霍渊没叫司机,自己开车把程烟送了过去。
程烟一路上都忧心忡忡,霍渊见她一脸自责的模样,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没开口。
寡言如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
一到了医院,程烟就匆忙往病房赶,跟在她身后的霍渊的步伐也比往常要快了许多。程烟一路上设想了许多种可能,甚至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结果一到病房,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她惊了心。
程默的病床被搅得乱七八糟,枕头扔在地上,被子揉成一团。热水瓶被打碎,玻璃碎片和水洒了一地。床头柜上的水果也散落开来,有个苹果摔在地上,砸出一个果泥溅起的坑。
程烟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小声哽咽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霍渊心里一恸,这样的时刻,他也曾经历过。
那时他还不足五岁,正是刚开始记事的年纪。却只能站在冰冷的病房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用白布盖住他美丽而优雅的母亲。
他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是哭。
是霍正平冷着脸告诉他,男子汉再难过也不能哭,要学会把痛苦埋在心里。
于是他只能止住哭泣,抽抽嗒嗒的看着母亲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伸手拍了拍程烟的肩膀。
“烟烟?”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程烟猛地回头,看到医生推着程默走了过来。她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就跑过去半跪在程默边上。
“哥哥,你没事吧?”程烟哽咽的问。
程默脸色苍白:“没事,我当时正好被推去做检查了,听医生说那几个人说他们闹了一通,崔阿姨和同同房的家属被打伤了,还好都不算太重。”
程烟瞬间感觉十分愧疚,她说:“他们的医药费我来付。”
霍渊走过来,问:“你知道是谁?”
程烟点点头,她没打算在程默面前说这些事,免得让他操心。但她决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
“这个病房不能住了。”霍渊说,“待会我帮你哥转个病房,再请几个人过来看着。”
程烟觉得有点不妥:“可是……”
“钱从你工资和奖金扣。”霍渊说。
程烟这才闭了嘴。
程默看向霍渊,问:“烟烟,这位是?”
“我老板。”程烟答完又说,“哥,你不用操心,后续事情我会搞定的,你安心准备手术就行。”
程默挤出一个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忙完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霍渊送程烟回家的时候,少见的先开了口:“你哥运气很好。”
程烟不解的望向了他。
霍渊过了很久才说:“有你这样努力想让他活下去的亲人。”
要是当初也有这么一个竭尽全力想要谢凝活下去的人,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