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光线昏暗,全是灰尘和蜘蛛网,地上乱七八糟堆着一堆陶陶罐罐,有破碎的,也有烧失败变形了的,陈旧不堪,杂乱无章。
“这些都是不要的啦?”凌帅帅转身扒开布帘,问陶老板。
“都是些没人要的和烧坏了的,”陶老板道,“扔了吧又有点可惜,就这么放着放很久了,也顾不上处理。”
凌帅帅想要的那种酒壶体积小,在这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里面更加难找,好在其他陶陶罐罐颜色偏褐色,那种小酒壶是黑色,他大概看了几眼,找了个方向从头翻找。
翻了十几分钟,也得该他运气好,在一堆破烂碎片下面,有一包稻草,翻开一看,竟然是一堆小酒壶。
他一个个小心翼翼拿出来,有二十来个,全都完好无损。
拿起一个走出来,问陶老板,“陶老板,就是这个,怎么卖?”
陶老板以为他找这个只不过拿去自己装酒喝,也就要一个两个的,便道:“想要就拿去吧,反正也卖不出去了。”
“以前卖多少钱?”
凌帅帅不想占便宜,以前没钱是赊账,有钱就还,现在身上有钱了,那就更得给钱了。
“以前,好像两角钱吧。”
“你这有麻袋之类的吧?”凌帅帅看了眼周围,问,“里面找到二十来个,我都要了。”
“啊?你要那么多小酒壶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凌帅帅说着拿出四块钱给他,“那就按两角钱一个给你吧,麻烦帮我装一下。”
“真…真买啊?”陶老板仍然不敢相信,放那么长时间的破烂,竟然有人突然来买,而且这个人还是凌帅帅,赶紧去找麻袋,“那你等一下,我给你装好。”
陶老板心花怒放,今天果然是大年初五迎财神,刚来准备开工就有进账,找了一只结实的麻袋把那二十只酒壶装了,拎出来还帮凌帅帅捆到二八式的后座上。
“谁的车?”陶老板打量一阵依然崭新的自行车,疑惑问。
“你说呢?”凌帅帅真是无语,“你觉得会有人愿意把车借我骑吗?”
“嘿嘿,”毕竟刚收了人的钱,陶老板也不好多说,假兮兮道,“你这是发财了啊?”
“发财还早,”凌帅帅检查了一下麻袋是否稳当,便准备离开,指了指麻袋,“这小酒壶不错,好使的话回头找你订做。”
陶老板听着他的话,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傻愣的功夫,凌帅帅已经骑上车走远了。
他挠挠头,“什么情况?这是世道变了吗?”
回到家,凌帅帅把二十只陶制小酒壶洗干净,放到院子里晾晒。
又去布料铺子扯了一块红布,红布剪成小方块,给每只酒壶的塞子包上,再用麻绳系结实,这样既能让壶塞不漏气,看起来也美观。
黑得发亮的黑陶小酒壶,配上裹着红布的壶塞,外加一根浅金色麻绳,还挺好看的,不像有些酒壶看起来那么油腻。
做完这些,酒壶也晾晒干了,开始装酒。
找来一个打酒提子和一只漏斗,这些工具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他们家也不例外。酒提子是有度量刻度的,每只酒壶装五百毫升酒正合适。
装满十只酒壶,买来的十斤酒已经所剩无几。
为了避免路上酒壶磕碰损坏,最后再将每只酒壶裹上一层薄布,整齐放进一只麻袋里,就等两天后捆到二八式后座上,带到B市。
至于怎么卖,只能到了地方再想办法了。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凌帅帅终于稍微松一口气,他现在好歹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虽然只能算个兼职,但每星期两次取送影带十二块的工钱,一个月也有将近五十块,紧巴一点也能让自己饿不死。
如果把每次送的三张电影票换成钱,还能再增加点收入。
比起不久前的一天挣几百确实少得可怜,只是那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生存从来都不简单,挣钱从来也不容易。
即使是上辈子的他,刚毕业不久就把企业做上正轨,在别人看来他挣钱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但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了生活保障,第二天凌帅帅继续找乔桥来练歌。
自从“录放机事件”之后,乔广发没再把乔桥管得特别严格,也没再限制他跟凌帅帅来往。
乔桥很有天赋,歌曲里凌帅帅改过的地方,一讲就会,唱几遍就把十首歌练熟了,凌帅帅把每首歌重新录了下来。
大概劳逸结合得当,乔桥每天回家后都会主动写作业,还抽时间学习别的东西。
这让乔广发和周慧琴很是欣慰,连乔巧都对他刮目相看。
星期三,凌帅帅第一天“上班”的日子,他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从小城到B市,骑自行车得三小时,来回六小时,凌帅帅的任务是在晚上六点前把影带带回“供销社电影院”,以保证电影按时放映。
由于打算早去卖酒,他头天就去供销社把要送还的影带取了,今天天刚蒙蒙亮就出发。
公路不宽,路上车很少,除了一天一班的中巴客车,只偶尔能看到一辆小货车或者拖拉机。
全程糖石路,凌帅帅走走歇歇,蹬车的腿从快要抽筋到变得麻木,全身发热,冬天干燥的冷风灌进喉咙,口干舌燥。
感觉只剩半条命时,他终于来到B市。
这里比他们小城要繁花许多,虽谈不上车水马龙,但街上偶尔还能见到有轿车在跑,还有不要钱一样的自行车,看着好像人手一辆似的,数量多得数不过来。
凌帅帅看了眼过年前买的电子表,时间才到上午九点半,不着急去取影带,怎么卖掉后座上的一袋子酒才是当务之急。
当街摆摊不现实,太low,只会拉低档次,卖不上价,沿街叫卖一样不靠谱。
只带了十罐酒,能卖多少钱是其次,他的目标是用这十罐酒打开一扇门,为以后能在这里获得一席之地做准备。
所以这十灌酒背负的任务和意义重大,关系着他能否长期到B市卖酒,也许还关系着陈发良的酒坊能否继续生存。
凌帅帅推着车,沿街道边走边看,想找一个最适合卖酒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卖酒,太凄惨了吧。
lss:这有什么,很多牛逼人刚开始都挺惨的。
——可你并不是他们。
lss:很快就是了。
——……别嚣张,小心老子换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