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很多地方都没有空调,凌帅帅租住的地方也不例外,现在又正值秋老虎,不但热，还闷。
“你那里不会连个风扇都没有吧？你住的什么破房子？”童小蕾好像更担心了,房子越破的地方，危险系数当然越大,明明凌帅帅是那么一个厉害的角色,也不知道她担心个什么劲,问他，“你好歹也是一个公司董事长,又不那么差钱,干嘛住那么破的地方？”
凌帅帅忍住笑,以前还真没发现她还有这么傻的一面，在小城自己的地盘，她风风火火,又聪明又能干。果然人在面对陌生环境的时候，很容易变得小白吗。
“为了公司,为了百来号员工的生计，董事长不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啊？”他故意逗她说。
“不对，”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家老板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曾经一穷二白的时候，她也是听说过的，他根本不会在生活上亏待自己好吗？“你肯定是骗我的,你现在一定住在特别好的房子里，花着大家辛苦挣来的血汗钱，过着奢侈浪费的生活。再见，万恶的资本家！”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刚才还那么傻乎乎关心他，真是尴尬。而且那人也够讨厌的，还故意逗她，浪费别人的感情。
凌帅帅正准备接话呢，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
他只好放下电话，站起身拉开窗帘往外看。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很迷人。
他住的房子位置很好，窗外不远处就是滨江路。视线没有被遮挡，此时滨江路上人来人往，对面的酒吧街闪着霓虹灯，一串串的灯笼发出醉人的光晕。
五彩斑斓的灯光，跟行人的倒影一起投在江面上，微风将水面抚起涟漪，所有光影在水下翩翩起舞，杂而不乱。
这一切天天如此，并不会因为今天在江边的某一个角落、某间屋子里来了个新主人，而有所改变。
相反，对于那个人来说，一切都在不停改变着。他现在成了城市里的新面孔，往后，他能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吗？
再往远处一点，就是A大的校园，正如童小蕾所说，那里今天晚上还有舞会，是专为大一新生举行的，可是他已经不住校了，而且他也没什么兴趣。
凌帅帅重新拉上窗帘，坐到椅子上。面前的写字桌上，除了一摞书，就是那部座机电话，静静爬在那里，好像比他还孤单。
他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今天太累了，不太看得进去。
把书放回去，手指无所事事地敲着座机话筒，若有所思。
自从上次在学校公共电话室打过电话后，他觉得每次打完电话心里都会空落落的持续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很微妙，也让人不舒服，仿佛那个电话室有什么诡异的玄学一般。
要不给梁小华和何云兵他们也打电话说说搬迁总部的事情吧，听听他们有什么意见。
凌帅帅拿起话筒，准备拨打电话，转念一想，这是越级了，没必要，再说明早就要开电话会议了，还是省点电话费吧。
他这么想着，话筒却没放回去，摁了一下座机上的去电查询按键，然后按下重拨键。
这回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因为童小蕾他们正在吃晚饭。
“喂，老大。”童小蕾刚才的尴尬劲还没过，语气平平淡淡，“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凌帅帅道，“就是告诉你一声，万恶的资本家会记得反锁门窗，热了也有电风扇，住的地方条件很好，也很安全，请你放心。”
“谁不放……”
“是不是才吃晚饭？快去吃吧，再见。”都不让人把话说完，凌帅帅一口气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童小蕾拿着话筒一阵莫名其妙，只能对着嘟嘟嘟的话筒自言自语：“谁不放心了？神经病。”
天气热，说话过多，凌帅帅感觉口干舌燥的，还好他提前给自己准备了饮料，打开一瓶一口气喝下一半，整个人终于舒服多了。
起身去冲了个澡出来，人也没那么闷热了，坐回座位，开始挑灯夜战。那么多书，总要看的，他现在的专业跟上辈子上大学时不一样，是个全新的领域。
……
凌帅帅虽然睡得很晚，但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状态很不错。
他打开窗，看到下楼的早餐店，很多上班的人把几家小店挤得满满的。
他下楼买了份早餐回来，吃完刚好到上班时间，电话铃准时响起。
接通后那边有点热闹，除了童小蕾和三个子公司的负责人梁小华、何云兵及中专生，还有职能部门的五个人。
另外，三个子公司现在细分了组织架构，分别也有几个中层小领导，他们也都被喊来开会，大家纷纷跟凌帅帅打招呼问好。
大概童小蕾已经给他们透露过要把总部设在省城的事情，大家听上去都很兴奋。
加上凌帅帅刚上大学不久，公司里面一个大学生都没有，他们对大学的认知都只存在于道听途说和凭空想象，现在叽叽喳喳的各种问题轮番轰炸他。
凌帅帅根本回答不过来，一句话回答他们说：“等以后来总部，带大家去看个够。”
何云兵声音最大，对着话筒喊：“老大，你谈恋爱没有啊？听说大学是恋爱天堂，你条件那么好，一定很抢手吧？”
有人附和他的话道：“对啊，会不会等我们去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了？”
“去去去，会不会说话，”何云兵大嗓门把话接了过来，“什么叫多了一个人，多了两个才对。”
大家一阵哄笑，好不欢乐。
凌帅帅正想呵斥他们一顿，上班时间开会呢，一个个没个正形。童小蕾突然一声令下：“好了，开会了，让老大给大家说说今天的主题。”
何云兵起起哄来就停不下来，他一抬眼发现童小蕾怎么脸色有点奇怪，嚷道：“诶？我们关心一下老大的个人问题，他都没说话，怎么你激动什么呢？”
一众吃瓜脸看向童小蕾，她再是总经理，归根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又没什么感情经验，本来没什么，被这么一看都好像有什么了，脸上就难免泛出红晕。
那帮男生一看更来劲了，“脸都红了呢，总经理，怎么回事啊？”
“有情况有情况。”会议室里闹哄哄的一团乱。
童小蕾自己的声音根本压不过几个男生的大嗓门，她本来还指望电话那头的凌帅帅出个声让这些人闭嘴，结果电话那头静悄悄的，好像掉线了一样。
她不知道此刻凌帅帅自己也颇有兴致，想听听对面会上演一出什么样的戏呢。
童小蕾着急得要挂电话，也被何云兵他们拦住，她越着急他们越觉得有事。
“我知道了，”何云兵又冲着话筒喊，“老大，你在大学里可不许沾花惹草啊，你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也必须一个人，听到没有？这次我们坚决站在总经理这边，我今天把话撂这，你要是敢有什么对不起我们总经理的，我第一个跟你没完。”
“你知道什么啊！”童小蕾情急之下只有拍桌子，啪的一声响，终于让大家安静下来，听上去都疼，“开会！”
闹归闹，她真严肃起来，大家还是忌惮的，也就何云兵这种皮厚的，还嘿嘿地笑。
“别傻乐了，严肃点，”凌帅帅终于开口，“上班时间呢，以后不许这样了，要听你们总经理的话，别人家都拍桌子了还在一边笑，成何体统。”
“是是是，老大教育的对。”何云兵做了个鬼脸，心道这就护上了，还不承认。
要不是大伙都在，童小蕾也要抱怨两句，早不出来制止，她都把人训斥住了，才假惺惺出来说点不痛不痒的话。
她此刻才发现掌心真疼，忍不住合手搓了搓，对何云兵道：“你这个月的绩效没了。”
“别啊，总经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么多的，”何云兵整个就是一欠揍的，越说越气人，他也知道童小蕾不会公报私仇，还故意装得一副无辜模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懒得理你，开会。”童小蕾对着话筒道，“老大你跟大家说吧。”
凌帅帅接着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也解释了原因：把总部放到省城，不但目前需要，更是为往后发展必须做出的决定。
然后让大家提意见，无论公司的还是个人的，都可以提，毕竟一旦开始实施，会涉及到大家方方面面的事情，有人会到省城来工作，有人会继续留在当地。
大家各抒起见，多多少少每个人都提了几个问题，有建议的，也有顾虑的，职能部门的人不但要提问题，也要做会议记录，把大家提到的都记录下来，回头好逐一解决。
真正开会了，何云兵他们当然也不会再扯皮，他和负责旅游的中专生提的问题和建议最多，也是最拥护到省城发展的。
尤其他的文化子公司，上次跟乔桥签约时出的那点岔子，那个什么“省城的国际大公司”还在他耳边萦绕。
等去了省城，他要大展身手，把文化子公司也发展成大公司，看看到底谁比较厉害！
讨论了一堆问题后，总体上大家都表示支持，只是什么时候搬，谁去谁留等问题还有待落实。
按凌帅帅的打算，高层领导肯定都得到省城，他对大家说：“总经理到总部；职能部门指定两个对接人留在当地，其他人到总部；三个子公司这几天也各选出一个副总裁报给我，副总裁留守当地，总裁到总部来。”
所有人都表示同意，只有一个人例外，梁小华道：“我那边可能要晚一点，副总裁的人选还不明朗，等我再合计合计。”
“行，”凌帅帅从会议一开始就发现了，今天梁小华又表现得不太正常，不怎么提意见，大家说什么，他都是同意，唯独让他选一个副总裁时，他却又有事，“你尽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