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空旷萧瑟的长廊,蹲着两个看不见脑袋的人形身影。
这副场景换个黑白滤镜加点特效,配个阴森森的bgm,妥妥是恐怖片开场。
可事实上,宋贤只是跟蒲笙一起低着头琢磨台词。
宋贤也不知道,自己咋就莫名其妙变成雷锋同志了。
似乎因为蒲笙说自己很快就会被淘汰,导致宋贤活蹦乱跳的良心特别疼,连忙语无伦次安慰王炸弟弟。
结果这么一对线,才知道王炸弟弟根本没拿到节目组的剧本。
没、拿到、剧本?!
宋贤傻了。
仔细一问才知道,弟弟比自己更惨。
没公司、没背景、没粉丝、被淘汰以后就只能退圈滚回家。
浓烈的负罪感瞬间淹没宋贤。他企图为之前的混账行为给蒲笙道歉,再哄哄可怜的小弟弟,王炸弟弟却摆出一副‘苦逼人生不需要安慰’的姿态。
宋贤迫切的想将功补过,于是糊里糊涂开始跟蒲笙讨论剧本。
蒲笙照着台词又读了一遍,“我没什么本事,平生只会以色侍人。如今…”
“不对不对!”宋贤连忙摆摆手,“你演的这个花魁是有感情,不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你念台词的时候一定要体现出忍辱负重……你试着想象一下自己壮志未酬,大家都欺负你,瞧不起你的场景。”
蒲笙顺着他的提示思考良久,最终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蒲笙身份特殊,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
其他人根本无法接近小王子,更别说欺负他了。
宋贤:“呃……那你想想自己最委屈的时候。比如现在,你想晋级,想出道,但是狗比节目组连镜头都不给你!”
蒲笙:“哦,我不出道也没关系。”
现在最差的结果,无非是退圈滚回家继承皇位。
从蒲笙刚出生那天起,他就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所以没什么好委屈的。
“行吧,你厉害。”宋贤磨破嘴皮子也没说通,忍不住朝蒲笙比了个大拇指,“叔叔我如果有你一半淡然,也不至于一把年纪把自己搞得像个杠精。”
“叔叔?”蒲笙歪头,表示这个辈分有些奇怪。
他父母都是同辈中年纪偏小的,蒲笙那一大堆叔伯阿姨,今年都已经四五十岁了。
宋贤苦笑了下,自嘲道,“对啊。你才19岁,我已经27了。四舍五入差一轮,可不是叔叔吗?”
蒲笙有一说一,“你还很年轻。”
“不年轻了。作为选秀练习生的寿命,已经到此为止了。以后就算我还想当回锅肉老油条,节目组也不会要我。”宋贤感觉这个话题太丧了,吸吸鼻子说,“时间很晚了,咱们抓紧点,别聊乱七八糟的。我给你念一遍台词,你听着。”
宋贤清清嗓子,照着剧本读,“我没什么本事,平生只会以色侍人。如今这张脸也毁了,我等同于废人一个。太子要杀要剐动手便是,又何必让我这根刺在你眼中膈着。”
宋贤第一次接触这段戏,台词熟练度和音色都比不上蒲笙,扮演的效果也没有蒲笙动人。
但他念出来的台词,却有蒲笙最缺乏的情绪——
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孤注一掷。
纵然处境艰难,胸口还埋藏着浇不灭的火焰。
原来勇敢孤傲的人是这副模样,蒲笙看着他,突然就明白了。
“……唉,我念的太普通了,演不出来花魁那种感觉。”宋贤放下剧本,愁苦的挠挠头发,“这角色好难啊。”
“我已经知道怎么演了,”蒲笙满眼真诚,望着他的说,“谢谢。”
宋贤被突如起来的凝视搅得心脏扑通扑通,结结巴巴说,“不、不客气,你加油。”
“嗯。”蒲笙从冰冷的地面站起来,顺势又拉了宋贤一把,又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你很年轻,跟我哥哥一样大。”
遥远的蒲筝:你哥我只有26!26!
“演技也很好。”
蒲笙语气虽然平淡,却总带着让人不忍心怀疑的真诚。
“节目不要你,是它们的错。”蒲笙认真阐述道。
宋贤被一连串的话弄得不好意思,摆摆手说,“……够了够了,别安慰老哥哥了,快进去睡觉吧。”
“好。”蒲笙乖乖应了声,按照他黑自己的称呼叫,“晚安,老哥哥。”
“哈哈哈哈哈!”宋贤捂住嘴,笑得肩膀一颤一颤。
哎呦妈呀蒲笙弟弟真的好可爱!
他是什么品种的小天使啊?
宋贤回想自己前两天的反应,捂住肿成猪头的脸,感慨自己果然逃不过真香定律。
第二天,是所有练习生都望穿秋水期待的导师教学。
邢清持作为节目组请来的首席导师,没有辜负头衔中‘师’这个字。
《新生养成系》第一次公演从分组抽签到正式登台,总共有八天时间。扣除一天的彩排,其余整整七天全部用于熟悉剧本,学习演技。
而这七天当中,邢清持有三天会过来上课。
三天!这简直是大家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
传说中的神坛影帝、顶流巨星邢清持,竟然真的会亲自传授大家演技!
单单凭借这一条,就算最终无法出道,这趟选秀之旅已经值了。
清早天蒙蒙亮,宿舍楼的练习生们揭棺而起,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准备滚去上班。
“弟弟!弟弟快醒醒!”郝千帆扶着墙,一边穿裤衩一边呼唤蒲笙。
连续嚎了好几嗓子,蒲笙没反应,反而把对铺的宋贤弄醒了。
“几点了?”宋贤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拿过闹钟迷迷糊糊瞅了眼,打着哈欠说,“才六点半,别吵小笙,他昨晚三点多才睡。”
可惜这话说晚了,郝千帆光溜溜穿好裤衩,跑到蒲笙床边瞧了瞧,伸出自己罪恶的魔爪——
拔出了他的耳塞。
“啊?我弟弟三点才睡?”郝千帆低头瞧瞧手中的耳塞,尴尬地说,“那我应该给他塞回去吗?”
显然来不及了。
失去耳塞的蒲笙小朋友恢复听觉,很轻的‘唔’了一声,依旧闭着眼睛,还沉浸在睡梦中不愿意清醒。
他从裹成蚕宝宝的被窝里探出一只小手,揉揉自己睁不开的眼睛,然后小幅度的皱了下眉。
郝千帆觉得挺神奇,直条条戳在床边观察蒲笙。
皱眉通常代表不开心,日常生活中,大家经常会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皱眉。
但郝千帆还是第一次在戏外,瞧见蒲笙做这种带有情绪的动作。
挺、挺可爱的。
好萌啊啊啊!
蒲笙在他痴汉般的凝视中,缓缓睁开眼。
一眼瞧见床边肌肉健硕的半裸猛男。
蒲笙觉得这个场景不正常,或者自己起床的方式不正常。
于是他眨了下眼,想重启一下自己。
更、更可爱了。
郝千帆像个新手奶爸,浑身都是父爱光辉。忍不住想去把自己的手机偷回来,给可爱的崽崽录像留念。
刚睡醒的蒲笙脸有些红,深灰色眼瞳带着雾气,整个人如同新生婴孩般幼嫩软萌。
“…帆哥,早。”
蒲笙发现重启自己之后,眼前的半裸男仍旧没有消失,脸上表情反而更加痴汉。
幸好回笼的理智让他认出郝千帆,才没有做出自我防卫举动。
“哈哈哈,弟弟早。”郝千帆尬笑两声,晃了晃手里的耳塞问,“听说你昨天睡得挺晚,要不我把耳塞还给你,你再睡一会儿?”
“不了。”蒲笙掀开被子坐起来,瞧瞧对面的宋贤,声音里带了点睡意,“老哥哥昨天也睡得很晚。”
“哈?”同样被吵醒的凌柏顺嘴问了句,“老哥哥是谁?”
蒲笙指了指宋贤,跟他打招呼,“老哥哥早安。”
“哎,小弟弟早。”宋贤愉快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等等、等等!”郝千帆觉得不太对劲,连忙问,“你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老哥哥小弟弟的,凑CP呢?”
“别别别!我俩组CP得搞成忘年恋,社会主义兄弟情它不香吗?”宋贤舔了舔唇角,尴尬地说,“前两天是我混账,我错了。以后笙笙是我亲弟弟,具体的你就……别问了?”
“成!”郝千帆倒也爽快,没有把他最后一层遮羞布扒拉下来,当场表演了一个‘只要你喜欢蒲笙我们就是好兄弟’,亲亲热热招呼他先用洗漱间。
“老弟,在那之前…”宋贤嫌弃的翻了他一眼,“你准备啥时候把衣服穿上?别顶着那身肥膘在我弟弟眼前瞎晃!”
郝千帆:“我这是肌肉!肌肉!”
凌柏:“哈哈哈哈哈哈哈!”
蒲笙:……
困。
四个不同风格的帅哥套上同款粉色制服,结伴去食堂吃了营养早餐,然后进入各自的训练教室等待导师授课。
按照课表,邢清持下午才会来古代二组。
训练室内两个同组学员等不及,偷摸摸溜出去蹭其它小组的课。
十分钟后,两位蹭课的学员哭丧着脸滚回来,抱成一团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邢老师太凶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