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觉得自己和程赋不会擦出爱的火花,但郭星朗毕竟从小接受传统的教育,没有奔放到接受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这样想的。
接到老总电话时也是这样想的。
“爸,我没在公司。在外面。就是温泉山庄,”郭星朗走到了阳台,“嗯……我知道分寸。”
程赋刚洗完澡在看电视,坐姿像个乖宝宝。
郭星朗回头看了一眼,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外界一切跟他已经没有关系。
唉,这傻孩子,心怎么这么大呢。
身体有毛病还能看得下电视。
程赋看的是喜剧,此时正在哈哈大笑。
郭星朗挂了电话,怜悯地看着笑到倒在床上的人。
找个时间带他去看看吧,这些病都是趁早看比较好,要是以后真交了女朋友男朋友,很丢脸的。
“郭,郭哥哥哈哈哈快过来看呀!太,太搞笑了哈哈哈!”程赋笑得捂着脸,他从指缝里看到的郭星朗。
他笑得越开心,郭星朗就越心疼,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什么这么乐。”他坐在旁边的那张床上,还是决定迟些时候再说这件事。
“这个人好惨,他,他,他,不行哈哈哈——”
郭星朗压根就没有看电视机,听到程赋因为人家不行而笑到打滚,心里纠结得不行。
现在笑得多开心,以后知道自己不行那就有多难过。
他沉声道,“不能因为别人不行就笑话人家,这样是不对的。不行不是他自己乐意的,就算如此,我们也要坚强地活下去。所有事情在生命没有结束之前都有变好的可能性,残疾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赋愣住了,眼里还闪着晶莹的泪花。
笑出来的那种。
这位大哥这么认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看的不是喜剧吗?
他迟疑地开口,“我,我错了。”
郭星朗摇摇头,“不,不是你的错。任何人都有失意倒霉的时候,但最重要的是勇敢面对自己,要学会接受残缺,嘲笑是不可取的,我们需要鼓励。”
程赋简直是满脑袋的问号。
郭哥哥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深沉沧桑,刚刚他还以为这是自己那个带着老花镜的二大爷。
程程啊,做人要这样,不能那样,不然你就会这样那样。
多么熟悉的语气,多么熟悉的句式。
“……我知道了。”程赋小声地应道,他低下头,仿佛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除了电视机的声音,一时间两人的气氛有点微妙。程赋喜剧也不看了,低着头玩手指。
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郭星朗突然变得那么奇怪。
至于郭星朗,他刚刚就像是被程赋的话触动了开关,担心程赋以后会想不开,所以乱七八糟地就说了一通。
回过头他才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但是——
“郭哥哥,其实,其实我刚刚不是笑他残疾,我是说,我笑得不行了……我没有,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想来想去,程赋还是委屈,他害怕郭哥哥以为自己是个拿别人短处当笑料的人,就不喜欢他了。
“但是,但是郭哥哥说的话很有道理!”他又连忙接着说,“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嗯……”郭星朗有点窘迫,对于程赋那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台阶,他只能装作很自然地下了。
电视机的声音还在继续,程赋的目光却仍然黏在自己身上。
怎么办,让郭哥哥难堪了,郭哥哥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耷拉着脑袋,沮丧的样子再一次跟郭星朗家的大黑重叠起来。
只是郭星朗没看他。
果然这种独处还是有点不合适,短短半天已经尴尬多少次了,再睡同一间房不知道得再尬多少事出来。
郭星朗打了前台的电话咨询有没有房间,得到的回复是没有。
他看了看经理留下的名片,虽然很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去行方便,但想想身后的那个人,唉,还是用一次吧。
“您好,这里是总办公室,请问您是?”接电话的是个女声。
“郭星朗。我找你们经理有事。”
“郭先生您好,非常抱歉我们经理外出了,要到晚上八点才会回来。请问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可以替您转告。”
“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多余的空房。”
“郭先生请您稍等,我马上给您查。”过了一会儿,电话又被人拿起来,“很抱歉郭先生,我们已经没有空房了。”
“总统套房也没有了吗?”
“没有了,很抱歉。”
“那好吧,没事了。”
“好的,再见。”
郭星朗拿着电话一脸怀疑,为什么总统套房也没了,今天早上明明还有的,这个山庄意想不到的生意好啊。
这个项目应该是做对了。
“郭哥哥,你想拿多一间房吗?”程赋怯生生的。
“嗯。”
“为,为什么呀?是因为我让您不舒服了吗?”
“不是。就,分开住不会引起怀疑。”
程赋心脏砰砰地跳,他太在意了,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郭哥哥嫌弃了?
郭哥哥是不是不想包他了?
“可是,我们不是包,包养关系吗?噢……”程赋像是突然想起来,语气轻轻柔柔的,“也对,我也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人。郭哥哥,我,我不会让您蒙羞的。”
“额不是——”
“听起来酒店好像已经没有空房了,我,我不是偷听的!只是,恰好就听见了……如果您不想跟我同一间房,我,我可以在大堂将就一晚上的,没关系的!”他软软一笑,“其实我早就注意到大堂的沙发啦,看起来很舒服。试着睡一下也是很好的体验。”
“就是,就是我能把行礼放在房间里吗?我怕睡着后被人偷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怎么就忘了这心思敏感的傻孩子了。
郭星朗简直想拍自己脑袋,为什么不去阳台打电话。
他看着程赋那个难过却又努力忍着的样子,还有那个柔弱的笑容,把他放下去简直就是对自己良心的拷问。